我看着她,心里隐隐起了怒火,这西止山妖原来竟是瞧上了我阿爹,可是为何欢喜一个人便要硬是去占有呢?只是守护着,看着他一世安好不就最好了吗?我想不明白,可是阿爹的死终究与她有直接的关系,若不是她的一句话,一场设计,阿爹怎么会想法设法的去修仙,为了尽快修成上仙来保护我们猫族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

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的女子,我曾误以为是丰泽杀了我阿爹阿娘,误会了五千年,又以为是阿爹被西止山上的妖兽所伤,原来也都是我的孤注一掷罢了,我以为的终归是我以为的。

脑子一痛,我尽然站起了身子,我晃晃悠悠向前几步,尽量贴近还在忧伤着惆怅着的银发西止山妖。

“呸,就凭你也想同我阿爹在一起?你不配,如是你爱阿爹,为何不让他过属于他的生活,将他困在西止山你便高兴了吗?你这个恶人,永远也不配拥有阿爹。”一席话我几乎是咬牙说完的。

“是,我是喜欢成华,我便想让他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人,为何偏偏是我后遇见的他,若是先一步,我定让成华也爱上我。”她听我说话,便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盯着我,狠戾的说到。

“不可能,我是阿爹的女儿,我最是了解他,你永远都不可能拥有阿爹,你是恶人,你既是西止山妖,便该早些把你铲除了,这西止山上尽是凶妖恶兽,害人作恶,今日我便要替我们猫族报仇,更要替天行道!”说罢,我运足了内力,再次持起了白絮剑,拼尽浑身的力气朝她攻了过去。

她看着我,丝毫不躲不闪,一剑已经刺过,眼见着便是要正中她的胸口,眼前的白发女子却忽然虚幻,随后消失不见,我一怔,已感觉到脚下的地微微震动,乍眼一看,竟然是脚下的山骤然裂开,中间形成了深不见底的山涧,根本不待得我反应,便已落入了深渊,情急之下我将手中的白絮剑用力刺进了山壁上,剑尖划过山壁带来的刺耳的响声让我几乎不能容忍,幸好,不多时便停下来了。我单手紧握白絮剑,全身悬在了空中,虽然现下安全了,可若是再僵持下去,也势必要落入山涧底部,我并没有多少力气支持下去。

看不到希望,也许这西止山多年不倒,任凭投奔西止山的凶妖恶兽胡作非为的原因,便是这西止山妖的法术极高。一般人只怕是难以降服。

我低头睨了一眼下面深不见底的深渊,云雾缭绕,空旷万分,心里一凉,这若是掉下去,只怕粉身碎骨了。就在我担忧之时,眼前一抹紫影飘过,我一惊,只觉手中的白絮剑被谁弹了一下,剑身猛然一震,便落了下去,眼疾手快,我用另一只手捞住了白絮剑,却整个人都同它一起掉落了山涧。

疾风从身边刮过,嘶嘶作响,头顶还能听到西止山妖飘渺的笑声。

万念俱灰,我却照比平常更加坦然,坦然的是我终于知道了阿爹当年的经历。可是遗憾也如蹭蹭乌色密云盘旋在心头,我遗憾的是终究没能替阿爹报仇,我遗憾的是终究没能见上丰泽一面,哪怕只是一面就好,在寒牢的日夜,我最期盼的就是可以见见他,当我做了决定,出得寒牢便去报仇的时候,我也是想见见他的,最后获得自由,离开南海的时候我亦是选了最快的一条路走,当然我路过了丰泽的尚腾宫,大门紧闭着,门外却立了多个小仙娥,只怕此时丰泽正是香玉满怀。离开南海,我十分的坚决,决定替阿爹报仇,不管生死。

然而真正要死的一瞬间,却还是后悔了,我终究是高看了自己,认为可以顺利的报仇,没想到这西止山妖竟是这般强大,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从前争强好胜是多么的可笑,曾经为了救将军,那九命都消失了,却也没有那一次是我自己摆平的,丰泽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此番,只怕不会了。我终于还是要一个人面对死亡。

仿佛在阴界密室中,司命星君为我织的幻境里,丰泽郑重的对阿娘说:“丰泽愿倾尽所有,护得念儿周全!”

这句话还在脑间回响,才下眉头,便上了心头。痛彻心扉,只怕,丰泽再不会了,我闭上眼,任凭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等待我的是什么,我毫无疑问,只是心里的遗憾愈发浓烈,我仰起头,大喊一声:“丰泽!”这声音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倍,犹如一条长龙,盘旋在山涧之间,久久回响着,生生不息。

仍旧闭着眼,我觉得只怕是快要到这山涧底部了,再深的深渊也是有个头的。我尤记起那是跌落青冢,摔落在底的震裂感,恐惧之感一瞬间袭上了心头。

就在我不知是因为疾风还是害怕而瑟瑟发抖之时,快速下坠的身子突然一滞,我一惊,忙睁开双眼,我看着眼前的男子,许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抱着我的男子便是丰泽,他单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持着玄纪剑刺入山石之中。得以让我们停留在半空中。

“丰泽!真的是你!”我反手将他抱住,再不管他从前是否冷落我,让我苦等也不去看我,在我受到委屈的时候不替我说话。我现在什么都不再去管,只要眼前的男子是丰泽,只要他在。

“念儿,抱紧我!”丰泽轻轻一句,便瞬间起了变化,玄纪剑随着丰泽的力道收了起来,而我们却一路向上,丰泽幻化成了真身——青龙。原来他也记得,那次仙会,我被媚姝推落山谷,丰泽抱着我,让自己的背贴着山壁滑下,也不肯化龙,只是因为化了龙便不能抱着我了,我却对他说那我便去抱他,原来彼时,我对丰泽已经产生了感情。

现下,只见云雾缭绕的山间之中,一头青龙载着一个面若天仙,却浑身伤痕的女子向上翻飞,好不壮观。

我趴在丰泽的背上,紧紧地抱着他,这便是我的夫君,他在这里,我不再害怕什么。可是想到西止山妖如此难以对付,少不了的担心之感油然而生,我悄悄地问到:“丰泽,我去找师父来助你,这西止山妖很是厉害,便是她害死了我阿爹,而西止山常年屹立不倒,任凶妖恶兽胡作非为,便是因为有她撑腰。”

话语刚落,便到得了山巅,西止山妖立在长石上不发一语的看着我们。我跃下丰泽的背,尚未等的他变回人形,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便急急的招来了七彩祥云,跃上云头,扬长而去。

我不敢耽搁,只因为此时多耽搁一分,丰泽与西止山妖拼斗的时间便多了一分,我虽一直觉得丰泽是上天入地无几人能及的,却在见识了西止山妖的能耐之后,不免担心。也许从古至今,多少仙家都想铲除西止山,却终究做不到吧,天皇大帝只怕也是对西止山有所难为的。只希望快些找来师父,能一同将她降服。

我浑身破败不堪,塌急了云,便连伤口也裂开了,衣裳被濡湿的血染红,我却不去计较,只希望能快一些找来师父。

终于到得云山,我没有叩门便大步闯了进去,被院中打坐的师兄看到了,吓了一跳。

“小师妹,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师兄一翻身,稳落在了我面前。

“师兄,师父在何处?请求师父去西止山走一趟,丰泽孤身与西止山妖在拼斗,这西止山妖束发十分高,只怕丰泽应付不来。”我的话说的勉强还算明白,却心急如麻。

师兄闻言,皱着眉劝我莫急,这边去禀告师父,我又哪里会不急。

当然我知道云山的规矩,只有当班的师兄才能去见师父,否则他老人家是不见他人的。我知道现下丰泽正在与西止山妖拼杀,不仅不能速速搬到救兵,更不能去助他一把,只能在这院子里干着急。

我苦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师父出的来。

“师父!”我双膝一跪,泪水已涌出了眼眶,老人家告诉我免礼,又点了十位修为尚高的师兄随我们一道去助丰泽。

我们各自踏着云,行势匆匆,我终于有些体力透支,而险些跌下云头,脚下的七彩祥云上又多了一抹艳红色,那边是血。

九师兄见状,将我拉到了他的祥云上,“莫怕!”说罢,便将手中的一粒丹药放入我口中,轻敲了我的丹田,我一喘息,丹药便落入了我的腹中,顿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不再那么疼了。

“心念谢过九师兄。”我勉强对他笑笑,却还是难以抑制的焦急。

眼下已隐约快到的西止山了,我眺望着远端的情景,却不敢相信,明明那边是西止山了,却不见那高耸入云的山巅,若是它在,我们便立刻落脚去助丰泽。

师父见势,便踏着云行的低了一些,又行了片刻,他便纵身跃下了云头,我同九师兄一道也随着众师兄落下了云头。

我讶然,看着前面原本高耸入云的西止山,现下我便站在了不久之前抛起山石砸开山门的地方,可是那里还有西止山。

就在我们纷纷疑惑之时,师父开口道:“我们还是迟了一步,丰泽已将西止山妖铲除了,这西止山便也跟着毁灭了。”

我闻言,声音兴奋道:“师父是说丰泽赢了,他怎么不在这里,莫不是去了云山告诉我们好消息。”

师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道:“只怕并非如此。”

我心里一紧,方想问下去,却听到十四师兄竟喊了一声:“丰泽师弟!”

所有人不约而同先是一惊,随即都朝着十四师兄奔过去,我原本浑身是伤,却奔在了最前面,而当我奔了过去,却看到十四师兄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丰泽静静的躺着,浑身是血,只怕比我身上的血还要多上几倍。若这是西止山妖的血,自然是大快人心的,若是丰泽的血,我不敢相信!可若不是丰泽血,他又怎么会静静的躺在这里,毫无声息呢。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默不作声,抑或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我几步冲了上去,将丰泽抱起。

“丰泽,我回来了,师父和师兄们都来助你了,你醒醒。”我轻轻摇晃着丰泽,半晌只觉得抱着他的手臂有些灼热,我低头一看,原是被我这样一摇,丰泽身上的血又渗出了许多。

也许是疼痛,或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丰泽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看着我,脸色苍白如纸,眉目依旧美好如画,如此虚弱,他竟然对我笑了笑:“念儿,今日终于替阿爹报仇了。”

闻言,我只觉心里骤然剧痛万分,若是这般结局,我便自是不必报仇的!原来心会这般痛,丰泽便如我心口的朱砂,我怎么舍得抹去这颗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