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家乐背后发寒,迟疑道:“……你要我做什么?”

白晨暮拉开橱柜,用左手拿起菜刀,轻轻转了个圈,扣在板子上,道:“很简单的一个忙,算好时间就可以了。”

实话实说,白晨暮的手艺算不上很好,或许他的果酱土司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有着焦味的蔬菜粥。

四夫人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结果刚拿着勺子尝了味道,就笑着说自己不饿了。

女佣抿嘴走进厨房,白晨暮跟过去,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家乐赶紧依照之前说的,端着自己那份盘子挡在了白晨暮左边,听到细微的‘咔嚓’一声后,才快步走出厨房。

白晨暮没一会也被女佣赶出来了,他轻声问道:“怎么吓成这样?”

家乐揉着脸,小声埋怨道:“你说的保准吗?我怎么心里面这么慌啊。”

白晨暮失笑:“你要是知道我一会要做什么,肯定会更加惊讶的。”

家乐拉住白晨暮的手,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白晨暮轻轻握住对方,轻声道:“当然是一会才能告诉你咯。”

女佣为了省时间,只做了意大利面条而已,红艳艳的番茄酱配上鲜嫩的蛤蜊,四夫人体贴的将自己的一半意面分别分给了家乐和晨暮,这让白晨暮对自己的手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吃饭时的气氛很诡异,桌子的顺序按照顺时针排,分别是四夫人、司机先生、女佣、晨暮和家乐,而桌子旁,警察们正背手站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时间一点点流逝,差三分钟八点的时候,白晨暮放下勺子,扫视众人一周,忽然道:“警官先生,我想问一下,您认定的犯罪嫌疑人是谁吗?”

年长的警官看向白晨暮,将正在摆弄的打火机收紧口袋,直接指向白晨暮:“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是个孩子,回答的那么严密,让我怀疑你早就已经想好对策。”

“谢谢您对我的赞美。”白晨暮道:“那么在抓我之前,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所有人都放下食物,四夫人更是好几次想要扑过来抱紧白晨暮。

白晨暮道:“维尔亚大叔中毒的时候我检查过他的口腔、瞳孔,只不过我一直有一点觉得疑惑,刚才不小心听到您和另一位警官的对话,说三硫化二砷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会中毒,所以你们一开始将嫌疑人放在吃饭前曾经单独和维尔亚单独说话的我母亲身上,但是,”他将手放在桌面上,虚空画出了个圆:“你们有没有想过,案发时间是我透露给你们的,而这个案发时间,很可能是错误的。”

年长警官面色沉下来:“你这是要自首吗?”

白晨暮摇摇头:“我想你们并不知道,大厅里的钟表是手工制作,已经有些年头了,每小时都会少三分钟,而当时,我们是靠那个钟表掐时间的。”

“这也不足以弥补时间上的差别,”年长警官说道:“维尔亚从你母亲的房间出来后,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开晚饭,这点我们已经取证完毕了。”

白晨暮丝毫不气恼:“所以这才是误差啊,正常理解都是从零开始少算时间,那么如果凶手实现已经预测好,并且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呢?只需要十小时前开始计算就可以了。”白晨暮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道:“你们从现在开始计算,用你们手表时间先去33分钟,就是钟表的时间。”

旁边的人立刻算好了时间,对着年长警官点头,年长警官抱胸,道:“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将你的母亲排除在外,你的嫌疑更大了。”

白晨暮视线一转,道:“警官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最开始想要杀害的,根本就不是维尔亚,而是我的母亲呢?”

“你在说什么?!”女佣失声喊道:“这不可能!”

四夫人拍拍女佣的肩膀:“我亲爱而忠诚的仆人,请不要激动,听听yves是怎么说的。”

白晨暮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出,所有人这才发现,虽然他吃的是粥,但是用的餐具那那晚维尔亚用的是一个款式,他先是将一旁放置的刀叉拿在手上道:“维尔亚那晚吃的是牛扒,而我母亲,刚来的时候和女佣说了,她怀念那熟悉的牛扒的味道。”随后,他将叉子放在了右手上,用左手放下刀,挪动了盘底,去取一边小碟子里的柠檬。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非常慢,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突然,警官说道:“你观察的很仔细啊,维尔亚确实是个左撇子,但这和你要告诉我的又问题吗?”

白晨暮又重复了一边将左手放在盘子边缘上挪动的动作:“我只看到你们在牛扒里取样了,调查这个盘子了吗?”

警官皱起眉头:“上面占有少量的残留药物,但这说明不了什么,我们也在受害人的手上发现了药物,很可能是受害人病发时将脸扣在盘子里不小心沾上去的。”

白晨暮脸上满是嘲讽,他指着自己的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维尔亚应该是左手沾又药物,家乐,”白晨暮将手里的刀叉放在家乐的手上,家乐茫然地看着对方,白晨暮道:“用你的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叉子,直直朝盘子里倒。”

家乐很纠结的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粥,白晨暮恍然,忍俊不禁:“没有让你真的将脸放进去,做个样子。”随后拿走粥,放了个干净的盘子。

“呼,那就好。”家乐回忆着那晚看到的维尔亚的模样,左手放在盘子旁边,右手悬空,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盘子里。

警官先生的冷漠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向前走了几步,认真看着家乐的左手。

白晨暮拿起家乐的手,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滑动。道:“我想你们忘记了一件事,维尔亚是个左撇子,在病发时,他正紧紧抓着手中的刀具,那么,药物又是怎么沾上去的呢?”

警官先生反复看着手中案发现场的照片,忽然道:“犯罪嫌疑人再加上一名——女佣。”

“先别急,先生,”白晨暮道:“知道了死亡原因,下一步应该就是寻找犯人了,我们是前天来到y国的,前一天晚上这里下了一场暴雨,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他忽然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说了这句似乎和案子无关的话,随后,他站起来,走向楼梯,道:“我现在要洗刷我的罪名。”

警官先生的嘴抿成一条线,跟在白晨暮身后。

在场的所有人的神色都古怪极了,除了目睹安娜事件的家乐已经知道白晨暮这方面的能力外,白晨暮刚才的那些话直接否定了他们之前所有的猜测。

白晨暮上了二楼,打开家乐的卧室,警官先生朝着淋浴室看去,微怔,淋浴室竟然只拿了块挡住中间的木板,连门锁都没装,所以他之前作出‘有人在白晨暮洗澡的时候进入房间’是不可能发生的。

白晨暮打开窗户,指着外边的窗沿道:“昨天我和家乐是在同一个房间睡觉的,中途我来家乐的房间洗澡,这个也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过我没说的是我刚进家乐房间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我过去关窗,无意中看到这个——”他敲了敲窗沿。

警官先生戴上手套,走过来问道:“你在窗沿下面发现药品或者脚印了吗?”

“不,”白晨暮说道:“窗沿上一尘不染。”

警官先生的表情僵了僵:“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白晨暮道:“我之前说过了,在我们来之前,这里下了一场雨,正常来说窗沿上多多少少都会有水渍……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女佣女士太过勤劳,连这些小细节都清扫的干干净净,直到我打开自己的窗户,在上面看到了细长的浅褐色灰尘。”

不等白晨暮继续说话,警官先生已经对身后的人说道:“快去查,还有哪个窗沿是干净的!”而后走到窗边,半个身子悬空出去,伸脚踩了踩城堡外侧用来装饰的一个石刻篮子上,喃喃自语:“这里果然能够承受地住一个人的重量。”

家乐在旁边担忧地看着警官先生的动作,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掉下去。

白晨暮在旁边好整以暇的注视年长警官的一举一动,走过去问道:“现在,你还相信我是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