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正月初八过了以后,姝凰那天起得很早,一早梳妆打扮好,还让阑珊特地为她梳了一个宫里常有的发髻。

初八过了,便算是年也过完了,这时候进宫并不是什么太唐突的事情。

她知道从宋棉瑜有意栽赃诬陷她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包括太后和皇上,甚至连玉都知道。

那些潜伏在暗处的禁卫军,可不是简单的看着她不让她离开皇城那么简单。

甚至,她去倾醉楼,见了谁都掌握的很清楚。只不过任由她继续下去而已,因为懋泽在哪里,对他们来说,一点所谓都没有。

还好,因为他们躲在暗处,所以也仅能知道她去了哪里见过谁。对于她做了什么事,有什么计划,暂且还是一无所知。

与其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还不如她主动去认罪。

有名帖的好处就是,她想要什么时候进宫,就可以进宫,只不过只能在指定的偏殿等着,要有人传召来可以算是正式的进宫。

依旧是照例的,姝凰只是在郡主府里随便找了一个婢女,并没有把阑珊和巧妮带上,越少的把她们牵涉到其中,比较好。

她一大早就在偏殿等候,直到午膳时间,宫女端着饭菜进来伺候,也没有太监过来传召。

这是惯用的伎俩,他们似乎认为,让人等得越久,就越能体现自己的地位。真是幼稚,这种手段,难道真的可以让人信服吗?

姝凰撑着脑袋在桌子旁睡了一轮,察觉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眼角余光瞥见皇上身旁的内监走了过来。

她站起来,朝着内监稍稍作礼,并不说话。

“让宋姑娘久等了。”

“公公客气了,皇上日理万机,还愿意接见我,是我的福分才对。”

姝凰说了一句客气话,便随着内监往御书房走去。见皇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多少人一辈子连皇上的图像都看不到,更别说要看到真人。

可是,就是这么讽刺,有一些人一辈子都触摸不了,但是有一些人却很轻易的就看到。这只不过是身份的问题,只要处在了这个身份之上,就可以做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当然,要付出代价也不小。

姝凰一路走过去,时不时有宫女太监在鹅卵石路上走来走去。年过了以后,就算是早春,各个宫殿的主子们,开始更换宫殿里的装设,用来迎合这个春季,还有皇上。

他们对姝凰并没有太大的在意,手里抱着春海棠或者是屏风,行色匆匆。

“宋姑娘,请。”

御书房门前,内监停在那里,做了一个请的举动,并没有跟着进去。由这个动作看来,姝凰可以猜测得出,这次见面,至于她和皇上两个人,里面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谢谢。”

姝凰来不及细想,推门走了进去,果然御书房里除了皇上以外,连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而皇上只是穿着便服,随意的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刚午睡醒来不久。

他倒是睡得舒服,可怜姝凰在偏殿那里,坐的屁股都扁了。

“姝凰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姝凰跪在地上,虽然她已经名列官位,但是女子不能前朝当官,所以说白了诰命虽然是官名,却也是虚的,而且正式的告还没有下,姝凰不能以女官自称。

“免礼,坐。”

这次,皇上并没有假意在那里看书卷,而是直接看着姝凰说道。

“你特地来见朕,是否有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朕觉得很不开心。”

一开口,就是威胁,天子容颜不是谁都可以看到的,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姝凰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姝凰又怎么会听不出皇上的意思,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跪下来,就算是皇上,那又如何,随随便便就跪下来,实在是太折自己的身价。

“民女是来向皇上请罪的,数日前,民女在别院和韩尚书之子见面,被宋掌院之女误会,带人堵截,诬告苟且之罪;我和韩公子虽然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因为自身特殊的身份,出了这种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而来这里向皇上请罪。”

姝凰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着皇上的神情,他的神情很平静,对姝凰的话并没有在意。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他一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姝凰进宫的理由。

“你去见韩晋做什么?”

皇上看着她说道。

此话一出,姝凰更加断定,皇上他接见自己是有目的的。

朝中大臣那么多,儿子更是数不清,她刚才只是说韩尚书之子,并没有点明姓名。

可是,日理万机的皇上,竟然一下子就知道韩晋的名字。

他们都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吗?

姝凰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踩着尸骨而上的帝王,根本不容小觑。

但是,那又如何?眼前这个男人,即便是踩着尸骨而上,但是她却是由尸骨里而生的人。

“探话。”

姝凰缓缓的说出两个字,手心瞬间就冒出冷汗,她在刚才一瞬间,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皇上要他们死,何不顺着皇上的意呢?

“什么意思?”

皇上略微蹙了一下眉心,看着姝凰,目光犀利而带着危险。

“姝凰不敢说,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我很害怕。”

姝凰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她的颤抖并未是假,但是却不是因为害怕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而是害怕皇上是否会相信她。

“说。”

皇上看着她,目光炯炯,没有给她继续拖延的余地。

姝凰咽了一下口水,反正左右都是死,何不赌一把。

“那日意琛世子来到郡主府,好像很累,我便让他到南厢房歇息,他无意中对我说了一件事,郊外驻扎营的人,是他杀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很害怕,没有办法坐视不理,所以就去找他的堂兄韩公子,想要探话。”

姝凰说完这一段话,手心的汗几乎可以滴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