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打仗了,也打不了多久的,你放心吧”,雪鸳这时候换成了安慰的口吻。

“嗯,他们说最多三个月,中国人就会被我们打败的”,阿媚也调整了语气,补充着说。她的信息自然来自那些来这享受肉欲的客人。

我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个国家真是疯了,连带着让百姓也跟着傻了。几千年来,什么时候轮到区区越南如此嚣张、自信了?我们国家是在比较困难的时期,可就算是内忧外患、历史更替的最脆弱时候,正值盛极一时的小日本耗尽举国之力亦不过悲惨收尾,沦落得像被栓了锁链的狗。小小越南何来如此底气?要知道他们和我国可是有陆地相连的,怕是到时候,逃跑都没有庇护的。

“不管这么多,我能有什么办法?能找就找,只能这样了”,我慢悠悠的说道。

她们总算没再言语,彼此对视了几眼,雪鸳安排阿媚帮着我收拾东西,然后就出去了。

再次回到那个安详的院子,出卖过我的小女孩竟然也还在这里,我装作怨恨,无视她的存在,她很紧张,远远的躲着我,连给我送吃的东西,也是放在门口,敲下门就跑回自己房里了。

接下来的很多天不但安稳,也并不无聊,胡三狼从老家带了很多花生、板栗还有晾干的香蕉片等很多吃的专给我一个人,算是道歉,也重复解释了很多次,说自己是怎样的迫不得已。雪鸳和阿媚也经常会过来看我,有阳光不太冷的时候,我就搬几个凳子在院子里,放一些吃的在中间,我们边闲聊着边享受这超乎寻常的惬意。那个小女孩也慢慢融入了进来,不再那么紧张,雪鸳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傻”。倒是挺合适的,人小,又没有防备之心,简单的像个傻小孩。

这些天里,我慢慢总结出了大姐的特点,从头发到走失前穿的衣服都做了描述,雪鸳开始联系一些她认为可靠的人进行打听。我很感激,很期待,又很紧张。因为事情终于不再是僵局,但每过一天,希望就流失一点,我真的很怕终究得不到她的音讯,那将迫使我反复去想她是不是已经在那天夜里就死在了那片山谷。

如果她真的死了,我还能干什么?

在一个人的时候,我开始不可避免的想起这个问题,但终究还是心存希冀,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没有哪种宿命会残忍到这个地步吧?一夜之间就让完整的一家人一个不剩?更何况他们都是最最淳朴、丝毫不敢惹事的平凡百姓。老头子虽然开过枪,还私自去炸毁了山坡上的那个初建的阵地,那也是眼见很多同胞凄凉死去之后的反抗。某种程度上算不得他的自主行为,这是一种潜在的安排,任谁都会被推到无处躲避,不得不绝地反击的。

担忧之余,憧憬却格外的美,我常常在想他们中的一个突然跑过来向我报喜,然后就看见大姐一步步走来。我会把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然后用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与她相拥,借着大家的关照,在这里慢慢的等,等到能够回国的那天。

终于在一天的午后,我听见了零碎、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我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魁子一溜烟的来到了跟前。

“快说!”,我大声的喊道,心跳如同扣死了扳机的重机枪。

“雪鸳姐找你,找你去商量事,赶快去!”,他喘着气说道。

“是不是找到人了?”,我等不及了,直接问道。

“不知道,她只说快来喊你”,说完,他兀自回头跑去了。

我飞快的整理好枪、刀、水壶和早就包裹好的一小包花生,撒腿就往庄子那边跑去。心里忐忑得如夏日落进山谷的炸雷,左左右右、深深浅浅、远远近近的震荡不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雪鸳、胡三狼和刚刚进屋的魁子都坐在一张桌子边等着我。边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的汉子,皮肤有些黑。我冲到跟前,直接就问:“什么事?”。眼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其他的人,这让我有些失落,我太希望大姐就在这屋里站着了。

“阿布被人抓了,他来报信,求我们去救人”,雪鸳开口说道。

我就如同终于落到了地面的雪花,瞬间就失去了各种飘忽不定的感觉,颓然的坐了下来。

“兄弟,我说不去,你说呢?”魁子并不理解我的消极神态,直接征询我的意见。

“雪鸳做主吧,我什么意见都没有”,我无精打采的回道。心里闪现的一丝想法是不插手这种事,而且感觉事情很奇怪:前些天还是死敌,为什么现在来这里求救?再说,他的势力是我们的好几倍,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帮他啊。

“我也没意见,雪鸳来定吧”,胡三狼接着说道,这个家伙什么意思?他不应该断然拒绝吗?

“布哥说了,如果有人帮他,那就只有你们了,从今往后,他的家业大家都有份,桃花庄全给你们了”,那个黑皮肤的家伙很诚恳的说道。

“他手下的人呢?那个弟弟的手里不是有几十个人吗?他怎么不管?”雪鸳展现出她冷静的一面来。

“和你们打了几架,他手里没几个人了,新来的都是混饭的,吵架都没力气;那弟弟毕竟不是亲的,心里盯的是人还是桃花庄可说不好,人心不好猜啊,布哥是左思右想才让我来找你们的”,他补充着说道。

“几十年了,政府都没管过他,哪路人他都理得清,怎么会着了道啊?”,雪鸳接着问。

“这回不是什么地方上的人,是军队上,他去找军队的人说是反映什么情况,结果就被锁了”,他回答道。

我听得此话顿时来了兴致,军队抓了他,如果我们去救,那不就是向越军开枪?这事我还是愿意干的。但此时不便说什么,只好听他们怎么说。

“我们哪有力气去部队抢人?想帮也帮不上啊”,雪鸳说道。

这是实话,我们几个人和散兵游勇、贼寇之流怎么拼都会有些胜算,可要是去军队救人,无异于自寻死路。我再怎么想去杀越军,也不会采用这种注定死路一条的方式。

“人还在地方关着,是用政府的电话和军队的人反映什么情况的,结果那头在电话里让政府的人当场锁了他,部队已经派车了,这时候怕都快到了,最晚明天就送过去了”,他解释道。

“那我们现在也来不及啊?”,雪鸳说道。

“来得及,想过办法了,他说有重要东西要带去军队,正在等人送,他们同意等到明天下午”,他补充道。

“什么东西?谁去送?”雪鸳很疑惑。

“哪有什么东西,编了个事拖时间呗,就为了等你们赶过去啊”他显然有些着急了。紧接着对雪鸳说:“布哥说了:只想你们帮他这回,要是送去军队,他肯定就把命丢了。你们帮他,绝不会拖累你们,事情就落到他那弟弟身上去,不管成不成,桃花庄都是你的,你想想:你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场子,不也是想少吃黑饭,过得安稳点吗?可你们这地方偏僻,很多人盯着,也很难安稳不是?桃花庄可是时间长了,里里外外,哪条路上都照应着,你们接着打理就是了”。

很显然,这个黑家伙是个得力下属,很会劝说。

“你说那么好,他怎么自己都保不了要来求我们啊?”魁子可不吃这一套,叫喊道。

“这不一样,现在军队又乱又太强势,这路人以前可是接触不到的,谁会想到这次惹的就是他们呢?”,他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他们不去,这事轮不到他们,我一个人去,不是要他什么庄子,就为了他还没有杀掉我,几年前保过我的命,你听明白了?”雪鸳突然很冷静的对他说道。

他显然没想过雪鸳会如此决定,一脸的愕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了。

“不,我和你去!”,我说道,她的这种决定是因为怎样的恩怨情结我不清楚,但她真要一个人去,估计凶多吉少,我心里又一直都有针对越军的念头,再说,地方政府手里抢人还不是太过凶险的事情。

“你们没有得过他的半点好处,谁也别去,我欠人家的,我就还他一回”,雪鸳很坚决。

魁子摇了摇头,瞪着眼睛看着我。

“他们不去,就我跟你去,你同不同意我都跟着”,我慢悠悠的说道,像似自言自语。

“嗯,我也跟着”,魁子立即表态。

“我也去”,胡三狼似乎没得选择了。

“你留下看着生意,他们两个不听话我也没办法”,雪鸳对胡三狼说道,算是默认了我们的意见。

事情总算有了定论,开始分头准备,我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只等他们,特别提醒了魁子要带上几颗手榴弹。

在等他们的时候,阿媚从房里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盯着全身武装的我打量了很久,我没有理睬她,装作没看见,等到魁子出来了,就过去检查他的装备。

幸好这次他没扛上机枪,要知道这回时间一定很紧,扛着那家伙赶路可是一件费力的活。雪鸳也出来了,一身的黑色,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两支满弹匣的ak、一杆狙击步、四颗手榴弹加上两支手枪,还有就是水壶、刺刀、火柴之类的必需品了。

出门的那一刻,阿媚似乎在楼上说了句什么,但我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