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空气顿时降到零点,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的看向消失多日,一回来就强势逼人的路理臣。

“理臣,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向表现温和的二舅也坐不住了,他面色一冷,直盯着路理臣不放,意思很明白,必须要给个解释才行。

刚刚的那句话,摆明了是不满他们。说轻了,他们做的不好,给点脸色,说重了,可就是真的要收权了。这不由得他们这些靠路企吃饭的人不慌张,谁让路理臣的手上握着他母亲30%的股份,外加路天方刚刚转手的50%的股份。

这个庞大的数字就直接可以主宰他们在路企的前程,他们豁然明白,他们或许从来就没有资格坐着等笑话看,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来自这个年方二十的少年。等他的笑话看?简直是自取其辱。

路理臣冷笑一声,“我的意思你们不明白?”他优雅而从容的越过诸多或愤懑或恶毒,又或是紧张的目光,走到厅中的主座上。看着慌忙起身的二舅,嘴角略一上扬,也不侧身,待到二舅从身边堪堪擦过狼狈的走下去时,才不紧不慢的悠然落座。

他的脸上带笑,配上那邪魅的脸,总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那张脸本该是肆意张扬在阳光下闪现他夺目的光彩。然而此时,却冷漠的像是深海下千年不化的寒冰,让人不得不为他的决然而心颤。

几个隐约知道内幕的长辈,视线交织片刻,都选择了沉默不语。路理臣既然会做出这样跋扈的姿态,自然是已经掌握了决胜的筹码,他会说这些得罪族人的话,必定也是知道了当年的那些隐秘。只是,路天方怎么会告诉这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儿?就不怕他一时冲动,拖垮路家?

只是疑惑归疑惑,他们只能在心里腹诽,却不能在此时直殷其锋。否则不是正撞上他此时开锋的刀口吗?

“路家已经不同以往,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路理臣剔着指甲,心想本来是打算过几日再说,只是这些人的架势,实在是很让人不爽。他路理臣何必看他们脸色,“我不知道爸爸在的时候是什么态度,但是,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我不是他,我只希望路家能越走越好,而不是就此衰败。”

路理臣是什么样的性格,在座的有谁不知道,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以我为大。绝不会因为你是他舅舅,还是他叔叔就对你另眼相待。这点从他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了。现在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明白告诉众人,他不是路天方,所有曾经的裙带关系,在他这里,通通无效。现在,只是他路理臣说了算。而且他有最正当的理由,那就是维护路企的未来。

本以为,路天方在外面有个女人,也有了孩子,起码能消消他的气焰。谁能想,路天方竟然在那个女人死后,直接隐退去了北京,将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到路理臣的手上。

再加上兰墨的偏心,这小子竟然就这样坐享其成。他手上的权力甚至比当年路天方最鼎盛的时候还大。一下子,厅里的气氛由原先的嚣张一下坠落低谷,人人自危。

他嗤笑一声,看也不看下面脸色皆是一律的精彩的众人。微微一叹,似是有些不忍,又带着些微的怜悯,“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这样算计。今日大家就把话说开,理臣又怎么会真的为难自家的人呢?”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路织染眸色微闪,她抬眼望着主座上冷漠独断的男人,有些看不清他的深浅。半年之前,她与他交谈时,他明明还是个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孩子。而如今他的冷漠决断,绝对不是一夕间就能沉淀出来的。尤其是那收放自如的态度,拿捏得的游刃有余的手段。

这小子,当初选择和他亲近果然是没有错的。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谁让她这个最小的天字辈没有在公司里分到一杯羹,只有遗产里或许在常人眼里恐怖的数字。可是那些怎么能满足她?所以她只能找一个人投靠。

“路家会到今天的地步,还不是因为你抽走了大半的流动资金,家族存额也是掏的干净。如今却说我们办事不利,该让位的,是你吧?”一个与路理臣年纪相仿的少年气冲冲的站起声,满脸不忿的瞪着路理臣。简直有上前将他撕裂的冲动。

“启堂哥,话要说清楚,我拿的难道不是我自己的钱吗?我有动你们一分吗?倒是你们,呵,我就不多说了。”路理臣淡淡扫了他一眼,路启嵩顿时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

完败!!

堂下的长辈看着路启嵩顿时噎住的狼狈样,皆是心有不忍再看那红的滴血的猪肝脸。看来这路理臣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们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路理臣尾指轻轻刮了一下眉角,有些无奈的说,“家族成员实在太多,每个人都要插足路企,那么真正贤才之人该上的位置,岂不是都没了。这可是很让我为难。”

众人又吸一口冷气,厅中寂静。就连路织染都微微变了脸色,总觉得路理臣的话里包含的还有她,路织染。

“理臣,这事情也不能立刻就能决定,路氏家族向来不缺人才,又何必要把要职拱手让人呢?”三舅也坐不住了,想他大半生都耗在路企里,说退就退,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路理臣的话几分真假,实在让人难以揣测。

“三舅说的也是,所以,我会在本宅呆上一段时间。一方面,有主动请退的可以找我,另一方面,觉得自己能力足够拿下那个职务的也可以来和我说。”他掏出手机看了日期。“那么就半个月吧,你们慢慢考虑,时间还很充足。”

时间充足?照他路理臣说的做,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若是要着手去做些什么挽回局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半个月,联系能影响路家的人就不够,更何况还要商量对策,实施计划。他简直就是断了他们的后路。

但是,有这个缓冲的余地,路理臣已经仁至义尽了。所有人都顶着一头的阴云密布离开了大厅,顿时有些惶惶然。路家大宅从这日下午开始沉寂。

路织染犹豫的走了两步,不知是不是该上前和这个与自己相差七岁的侄子说些什么。她觉得他变了,变化很大,大到她已经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她的小臣。最主要的是,她也变了,她不知道路理臣知不知道,他活泼开朗的小姑已经沉沦,她迷上了权利,迷上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小姑?”路理臣走到路织染的身边,笑了笑,依旧是以往那样的干净而漂亮。声音都变的轻快,而不是方才那低沉的似笑非笑。

只是这样,路理臣,也变得太可怕了。

路织染勉强的笑了笑,撩了撩鬓角垂落的长发。目光温柔,“理臣,你变化可真大啊。刚刚我差点以为不是你呢。”

“是吗?”路理臣不多言,弯着的眼角收敛,换上了平日里最常见的浅淡笑容。“可能是遇到了一些事,终于知道该长大的缘故吧。”何尝不是你们逼我呢?

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路织染嘴角笑容一僵,抬起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放下。反方才还隐隐流露的得意消散的无隐无踪。

“可是,小姑,你永远是理臣的小姑。你放心,不管路家变成什么样子,绝对会有小姑的一席之地。”路理臣认真的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坚硬的心房还是忍不住裂了一道缝。

路织染茫然中听到这么一句,晦涩的双眸霎时间明亮起来。他忽然抱住路理臣,开心的笑起来,就像以前她欺负路理臣后又抱他笑时一样,明明知道她过分了,但是还是不愿意那脸上多出些愁容。

“我就知道,还是小臣对小姑最好。”路织染在抱住路理臣的瞬间,愉悦的眼神,再错过他的脸时,立刻冷了下来。但是她的笑声却更为欢快。

路理臣的眉却是一皱,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伸手抚上了路织染的长发,凉凉的触感,却是心下发冷。

回到自己许久没睡过的卧室,路理臣重重的倒在**。这样的自己,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好累!

爸,你铸就的错,自己拍拍手躲得干净,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做到这么个地步,您也算不容易。如果那个女人没死,他的孩子还在,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放弃,选择让他们入主路家?

不,不可能?那个女人的死,不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吗?路理臣猛地坐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床头的全家福,盯着那笑的温润的男人。他,他竟然亲手干掉了他一起五年的女人和自己的骨肉?!

是对他父子情深?还是对他们骨肉无情?路理臣的心跳急速的跳动着,他需要找些东西发泄一下心中的震惊,与被欺骗的愤怒。他的好爸爸,就是这样逼他去成长吗?

他不惜用他的女人和孩子的死,牵引出这个阴谋,让他一步步走进去。不,不只是这样,他甚至搭进了自己。如果他不先下手为强,结果还是会和前生一样。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遏制住喉间几欲喷薄的怒火。

就在此时,卧室的房门被敲响。路理臣扭头看去,眼里的猎猎火焰喷发,他就像是一只被惹恼的凶兽,盯着那个方向几乎想要将前方的一切撕碎。

当门被第二次敲响,并传来一声略带紧张的青年清润的声音时,路理臣却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咳了咳嗓子,低声应了句进来。

“理,少董。”来人打开门见路理臣气势汹汹的坐在沙发上睨着他,立刻收回称呼,改成少董。

来人路理臣倒是认识,是小舅母娘家的弟弟,也被带了过来。小舅母是续弦,家世不是很好,自然地地位就不高。她的拖油瓶弟弟地位自然更是可想而知。他叫施禾,在路家一向本分安静。

他凤眸一转,细细打量一番,倒是个别致的模样,和他姐姐倒是颇为相似。只是眼睛要温润的多,没有他姐姐的妖媚劲儿。身段也纤瘦,路理臣瞥了眼他修长笔直的腿,砸了砸嘴。“看着倒是可口。”

施禾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整个都僵住了。本来是姐姐非要他过来。姐姐说,路理臣这次回来的很有些意思,或许抓住了就能是他们的机会。

可是,深意他也懂的,路理臣好男色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可是他不能拒绝她的要求,还是硬着头皮过来,只希望路理臣顾着伦常或者看不上他,就当走个形式。

可是不巧的路理臣此时心情很恶劣,而他正好撞上了枪口。施禾想转身逃开,可是姐姐的话却又将他死死的定在原地。阿禾,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