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艳一把拉住他,“加良,没有,不是,是我的错觉,你放手”,并拼力夺加良手上的木棍。

林加良一边大喘粗气,一边红着眼睛说:“肯定是他,我早就说他对你不怀好意,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今天再不去教训他一顿,还不知道他以后会对你干出啥事来呢?”

“好了,加良,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而且也不能肯定是人家,算了吧,我们去吃饭,我自己以后小心就是了。”

“你总是护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加良,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再这样下去,我哪天肯定会疯的!”

这晚他们两人都没有吃饭就睡了,但一夜谁也没睡着。

林加良和林梅艳在这里安顿下来后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告知父母他们两人在这里已经结婚了,让家里大人放心,他们过一段时间会回去看他们的。

林加良与梅艳商量,先把她送回去,等小孩生下以后再另想办法。

婉言谢绝了叶矿长安排梅艳帮灶的好意,林加良打算用几天时间把梅艳送回娘家去。

收拾好了行李,加良给矿长说:“一个星期后我再来。”矿长就说:“其实李玉印人并不是太坏,一个光棍汉难免有些小动作,我让他来给弟妹赔礼道歉,留下来,梅艳怀孕了让他去大灶上给张师帮忙洗菜打下手,你们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其实矿长的挽留主要是怕这一走,林加良就不会再来了。

林加良看出了叶矿长的心思,就说:“叶矿长,你放心,我把她送回去了,马上就回矿上来,等她把娃生了,再带过来。

至于以后的打算他也没想好,只是受不了梅艳整日在许多馋猫一样的男人眼前晃来晃去。

六、金钱的魅力

回到桃花沟的加良和梅艳,逃出去半年天气,今天虽不算锦衣还乡,也起码不是当时离家那样的寒碜,再说,今天的林加良又是以儿子和女婿双重的身份回来的,作为女婿的身份是受法律保护的。他们回来前早有人报信了,因为山沟的村民就是这样,一户人家里来了客人,全沟的人都知道。家家人都是从早上起床打开大门后,一天的活动几乎都离不开大门口,谁下沟去办事了,谁家里来了亲戚,众所皆知,还有一点就是哪家有远路的客人,沿沟的家家都往屋里让,遇饭吃饭,喝水递烟更是常事。他们在镇上下车,就遇到了他们正沟垴的一个赶集的人,他们两在镇上还给家里捎着买些东西。

林加良和梅艳都到了家门口了,他爸依然闷头胯脸的坐在门坎上抽他的旱烟袋,林梅艳走在前面先叫了一声“爸”。

她妈听到了喊声,就赶快迎了出来,接下女儿手中的东西,高兴的说:“回来了就好,我去给你们做饭。”

林梅艳说:“爸,妈,先不急做饭,我们这阵还不饿,来看这是我和加良给你们买的衣服和吃的。”她妈就说:“她爸看娃们给你买的这好的衣服。”林根发只是“哼”了一声,他还在生气,他还在想着那都到了手的几千元彩礼钱。

加良看出了他爸的心思,就从包里拿出他们这半年多挣的壹万多元钱,留下零头壹仟多元后,把未开梱的一万元递到父亲手上说:“给,爸,这是我和梅艳这半年的工钱,这一万你攒着,这一千多块,放在梅艳这,等娃出世了,就得花钱。”

林根发本想再拿藤一下,但一听林加良说他们两个半年就挣了一万多块钱,就在门坎上磕了烟袋后伸手接过钱,说:“噢。”其实这阵儿他心里才真有点后悔当初自己目光太短浅了,差一点为了几千元钱,就把女儿给了那个大龄单身汉,会害了女儿一辈子。

夜已经很深了,一家人坐在门坎和院子里久久乘凉。

梅艳感觉很累了,她就把她妈拉到一边说:“妈,我们在矿上已经办了结婚登记。”

其实这话她已写信告诉了家里,她们这条沟的信都是寄到小学,由学生负责捎给自家的大人。没有念书娃的家里,就是哪个学生住的近了负责捎回并帮忙给不识字的人家念信。

她妈如梦方醒:“哦,我去给你们收拾床铺,艳娃子累了要困醒了吧?”

因为他们是私奔离家出走的,双双回来,多少都有些调整不过来的情绪,其实她妈已经从梅艳吃饭的挑捡上感到女儿有啥了,只是没来得及问。这样一应,她就跑回屋里把梅艳他们从镇上买回的新被罩和单子,分别套好铺上。

梅艳就站在床边说:“妈,我有了……”

“我知道,好,早点歇着。”就出门去。

“良娃子,你跟艳娃子早点歇着。”

“噢,爸、妈你们也早点睡吧,天已不早了。”加良象承蒙大赦一样的进了屋,这句话就等于两个大人正式接纳了他这个女婿。

林加良兴奋的回屋一把抱起梅艳,把她放到**,他觉得这是他们真正的新婚之夜。

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林加良觉得老是这样在家里耗着也不行,他打算回煤矿去打工,他想自己既然娶了梅艳,就要为她一生的幸福谋划,他不能永远住在这条沟里。要想搬出沟迁到河川去,那是要有钱才能实现的梦想,梅艳有了身孕,但离生产还早,他决定瞞着梅艳,下到矿井下去挣两年钱,反正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给梅艳幸福无忧的生活。

梅艳见爸妈在这一个星期里对加良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心里也特别高兴。他们对加良不象以前那样敲敲打打,指桑骂槐,而是客气谨慎,唯唯诺诺。也许他们看到了加良的能力,半年就挣了他们这大半辈子连想都没敢想过的钱,她从父亲接钱时粗糙的大手颤微微的动作和神态上感到了这一点;也许他父亲感到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就得靠加良了,加良是名副其实的“半个儿”。他就安排老婆子多给加良做好吃的。这时农村的好吃的,还是自家鸡下的蛋,每天早上给他们打几个荷包糖鸡蛋。

加良反倒感到很不自在,从小到大,两个家庭把他推来搡去,他是多余的人。现在父亲突然这样,他还觉得极不好意思。

早上起来,梅艳在给加良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她妈已做好了洋芋粉煎饼用葱花鸡蛋木耳绘汤。这是加良从小最爱吃的饭,也是农村人待最贵重的客人才做的饭。

加良边吃边对梅艳说:“艳,你在屋里不消劳累,我出去挣几年钱,我们在街道边买房,把爸妈都接去享福。”其实他这话更是对他爸妈说的,意思是让他爸妈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也是替自己照顾好妻子。

“你干你的大事,艳娃子在我们跟前你放心,我们还会亏待她?”林根发是想起了加良他们出走前一天晚上的事,脸上有些挂不住才说的。心想那还不是把人穷怕了才眼皮子浅吗?现在你们都结婚了,还有啥不放心的。

林梅艳和她爸妈一直把加良送出沟口,看着他搭上了去县城的汽车,她们三人才转身往回走,八月沿路的苞谷林散发出一种青叶掺和着花的清香。这条路梅艳太熟悉了,她自从上中学开始就一周一个来回的走,但每次都是跟着加良一起走。星期一送她下沟,星期六下午接她回家,走过了无数趟,但象今天这样一家人一齐下沟,又与父母一同回沟这是十多年来的头一回。她这一阵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加良。他走到哪里了?他一个人出远门会孤单吗?……

蓦的她爸一声咳嗽后说:“艳娃子还算是有福的人,良娃子这娃子我以前总嫌他……唉,这样也好,从这一回你们跑出去来看,这娃还有闯劲。”他自己觉得不好解释自己以前对加良的不喜欢和歧视。

梅艳她妈就说:“还说呢,差一点叫你把两个娃都逼死了,要不是娃们命大,怕这阵你就成了孤老兜子了。”

林根发自知自己以前做得不对,也就没有说啥。

梅艳就说:“妈,甭说我爸了,都过去了。”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回走,沿路迎着门槛上坐着吃早饭的人,都招呼他们到屋里吃饭,林根发就说:“吃了,吃了,送我们女婿到外头去上班,他只请了几天假。”脸上总洋溢着一种喜悦的自豪感。

其实林梅艳和林加良私奔那天,一条沟的大部分乡亲都参与了帮林根发寻两个娃的事,只是后来听村长说了两人被县上医院的人救了,两人双双到山外去了。大家也都知道林根发后来反对女子跟加良才逼走了两个娃,现在看到他那种很优越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