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那件曾经轰动了半个山城且极其出格的兄妹殉情不成又私奔的风流往事已经过去五年了。五年来,在命运的大逃亡中,他们会演义出怎样的人间悲欢,又将经受多少风尘罹难……

一、寡汉条子偷情

桃花沟,这个让人听到名子就会躁动不已的地方。

这条座落在秦岭腹地一座小县城南端的沟谷,因夹沟两岸满山遍野的山桃树而得名。山桃花是春的使者,每年那个叫“立春”的节令刚刚跨过时光的隧道,西北大地上所有沟梁山岭上的其它树木的枯枝败叶还在寒风中抖索的时候,留心的人儿,也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早晨就怱的发现桃枝光杆上兀地生出许多小包包,这些小包儿又会在一夜之内变戏法似的骤然怒放成千万树粉嫩无比的桃花。这时的桃花沟一沟八梁十面坡,都会氤氲在醉人的花的汪洋中。

这就是名闻遐迩的桃花沟。

也就是在这样一条迷人心醉的山沟里;也正是在这样一个灿烂夺目的季节,发生了那件让这条沟所有村民无法忘怀且历久愈新艳若桃花的故事。

漆黑的夜色包裹着淅淅沥沥的春雨,笼罩了整个桃花沟,沟里的村民们早早的关好自家的门,关掉那昏暗的15w电灯,早早地偎进了依然烧得滚烫的热炕,驱逐乍暖还寒的一袭凉意。寂静的暗夜不时传来几声看门狗例行公事般的吠叫。

林梅艳躺在暗夜中,咋样也想不明白,父亲居然为了区区几千元的彩礼钱,硬要让她嫁给本村的寡汉条子王木栓。在她的婚姻问题上,父亲虽然没有明里答应她与父亲的养子长她五岁的哥哥林加良的亲事,但也是早已默许赞同了的,为何又反悔了呢?

林梅艳长了一双能说话的眼睛,她的眼睛的确很美,像两颗黑葡萄浸在一汪清泉中,明汪汪的犹如两弯明丽的月华。她是这桃花沟里沟外十里八乡的人梢子。人们都说林根发和胡云霞这两口子前世积了啥子阴德,咋就能生出这样漂亮美丽的一个女儿,还外拣一个英俊帅气的儿子,日后还就由“童养婿”变成了半个儿,省了多少道农村人婚娶嫁陪的花消,小夫妻连婚后“磨合期”也免了,这事搁在谁家,都是捧着后脑勺笑弯了腰的事。然而,林根发却不看好这件事,他就要跟顺事打憋扭。

父母那边屋里的电灯也熄了,抽旱烟袋的林根发停止了咳喘。哥林加良被父亲派到南沟一亲戚家送礼得两天才能回来。

深山中的夜变得死一样的静。

忽然,梅艳听到她的房门似被什么轻碰了一下,农家屋门只有大门是上闩的,房门一般都只是个“摆设”,只是个门样子,是关不严实也闩不上的,但她错以为哥提前回来了,伸了一下头,在暗夜里啥也没看见,她就又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林根发他们家有三间土墙石板房,堂屋南北边的两间都从中间隔成两小间,北边的里间归梅艳住,外间是林根发在妻子几年不孕时领养了一个押怀的儿子林加良的房子。林根发老俩口住南头的里间,外间是灶房,堂屋是农村人利用率最高的地方,每年春种秋收,籽种的收拾整理,秋收粮食的晾晒收装,都靠堂屋。大大的一间堂屋能隔断两端房屋的声响。

林梅艳很快睡熟发出了轻微的鼾息。

梦中她哥林加良偷偷的钻进了她的房间,抱着她熟透的葡萄似的**,千万遍的呢喃,艳儿,我一定好好孝敬爸妈,哪怕给他们当牛做马都行,只要他们肯把你嫁给我……

听他说着,粗重的喘息的热气哈在她的脸和脖子上痒嗖嗖的。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有一只粗糙的大手直伸向她的下身,紧接着就让她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蓦地她醒了,黑暗中,她不知道是啥时候了,的确有一个男人侧身躺在她的**,一只手在她的**抓挠着。她本能的一个反应就是,这人不是他哥林加良。“啊,谁?流氓!”啪的一声,林梅艳话起手落,挥动左手狠狠的打了不知是谁的那个畜牲一耳巴子,同时她的手也被那个人的头碰得生痛发麻。

林加良已经25岁了,生得是一表人才,他比梅艳大五岁。由于要供梅艳上学,他勉强上到小学毕业,林家就不让他再上学了。

林加良是本沟垴周喜旺的第一个儿子。周喜旺娶回媳妇刘莲娃才三天就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也就是今天的林加良。

据说刘莲娃在娘家当姑娘时不太本分,让一个进沟收山货的山外瞎家伙诱骗搞大了肚子,那人走了半年后,刘莲娃她娘发现女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这样下去,女子的婆家是很难找下,刘连娃他大(父亲)就找到了周喜旺他大,硬要求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周喜旺。这周家也知那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答应了,反正他家住沟垴,家又穷,沟里的女子都往沟外跑,哪有沟底往沟垴嫁女子的,不是那件丢人的事,人家有十个女子也嫁不到他家。这样的好事,放平常就是打上两个灯笼也很难找到,白捡回一个媳妇,何乐而不为!

也没有时间准备了,一来二往说话间,女子的肚皮日渐大起来,彩礼、认亲一应的礼数全部免去,只是赶快把怀身带喜的大肚子女儿嫁出去了事。

那是一九七八年。

这样的儿子怎么养?周喜旺深知那是个野种。当地把私生子叫“黑耳朵”。

说来也巧,和周家这边沟对岸隔着一道小梁山的东叉沟里住着林根发和胡云霞夫妇,结婚三五年竟无儿无女,失望的两口子,经不住寡妇瞎子妈的叨叨,答应领养一个娃来押怀。这是农村人的愚昧想法,认为婚后一直怀不上娃的女人是怀抱轻浮,坐不住胎,只有领养一个娃后,占住空怀,这样女人就极有可能怀孕。

出世三天的这个男孩就被周喜旺的老妈抱着送给了林根发和胡云霞两口子。林根发给这个男孩取名叫林加良。林根发不识字,他是觉得这个孩子不但会让他家添人进口,同时也增加了一份口粮。就念“林加粮”。上小学后,老师在一年级报名册上直接写成了“林加良”。

周、林两家因了这层关系,象亲戚一样的相互关照着走动了几年。

就在林加良4岁多的时候,胡云霞竟然怀孕了,这下真是喜坏了这对年近三十的夫妻。在计划生育政策紧张的八十年代中期,能名正言顺的生二胎,无论是男是女都显得无关紧要,反正这是天大的好事情。

梅艳伸手拉开了电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张丑陋男人的油汗夹杂的泛着汗光的脸。

被打的男人,粗声的说:“梅艳,莫打,是我,我是木栓子,你大已经把你许给我了,他把我的礼金钱都收了,你迟早还不是我的人,来叫我亲亲。”

“滚,你个畜牲。”梅艳边骂边翻身起床,她摸索着从铺盖面上抓起棉袄就穿,又麻利的穿上棉裤,跳下床,从炕头抓起一根扁担就乱打起来。

王木栓双手抱头结实的挨了两扁担,见梅艳没有住手的意思就大声喊:“林伯,赶紧管一下,一会叫艳娃子把我打死了。”

一听到王木栓居然敢喊叫她大来管自己,她感到,王木栓能进屋是她大的主意。梅艳差点没有气得背过气去。她想世上咋有这样狼心狗肺的老子。

在胡云霞生下女儿梅艳不久,林根发就打起了他的小算盘,他想,我的媳妇能生出女儿,她就能生出儿子来,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只要头胎是女孩,是可以申请生育二胎的,他想只要把林加良退回去,他们就是一胎,妻子不但可以不用做绝育手术,再给自己生个血亲儿子的希望就很大。

于是他以胡云霞坐月子,家里无人照管林加良为由,把林加良又送还给了周家。

而周喜旺的婆娘刘莲娃却是个农村人称“老母猪”样的娘们儿,一沾男人,就怀娃,这四五年间的光景,她忽啦给周喜旺生了两儿一女,而这排行老三的女儿,是她东躲西藏而生下的一个“心上想”。这个女儿一生,她就义无反顾的去做了结扎手术。

别看这个婆娘在娘家**后才进的周家,这几年在周家,又生儿又生女,让周喜旺他老子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年月,他家人丁兴旺,一改他家三代单传的门风,刘莲娃功不可没。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林根发退还那个媳妇从娘家带来的野娃,周家上下都不会接受,而且谁也不想再提起这个娃。一家人高高兴兴,但一看到林加良,就觉得不顺眼。就这样,林加良自五岁起就成了一只烫手的山芋,今天被踢到周家,明天又被踹回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