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如亲戚朋友的关系破裂了。林加良幼小的心,也被他们伤透了,没有人喜欢他,以前还有瞎子婆疼他,现在瞎子婆也不在了。他跟两家人的感情都被打磨得精光。

所幸的一点是,在两家推搡他的十几年中,他的养母胡云霞的肚皮实在不争气,自从女儿出生后再也没有鼓起来过。

得此幸运,他才在林家上完了小学。然后回家照看妹妹梅艳,帮大人干地里活供妹妹上学。

听到喊声和骂声,林根发装聋作哑不吭声,妻子胡云霞就嘤嘤的哭着说:“哪有你这样的老子,把个人的娃往火坑里推。你看那木栓子跟头牤牛样的,女子给他,以后还不叫他打死呀?娃不愿意就算了,你……”

林根发不等女人把话说完,就从炕那头扑过来压住女人就打,嘴里还说:“我叫你x干,再x干。”

打了几下,他住了手,听听那边没有了动静,他想女儿可能答应木栓子上身了,就翻身睡到女人的外边,准备往她女人身上爬。

女人气极了,一边把他往开推一边骂:“你个吃草的老畜牲,你一天就知道困醒,你明知道女娃子喜欢良娃子,你就是不松口,就叫那个狗日的木栓子几千块钱把你的眼睛打瞎了。”

说着女人就往起爬,找衣服穿。

林根发一把拽住女人压低噪子厉声喝道:“你个臭婆娘,你到哪去?你这一去要坏了他们的好事,女子总是人家的人,不就今天良娃子不在,让他们圆了房,也好断了良娃子的念想。”

“你个挨千刀的,你要死了啵,你唆弄那狗日的干这缺德的事,你小心良娃子回来跟你拼命。”女人也不示弱。

“他敢!咋了?我的女子也没卖给他,未必我把他养大了,还非得把女子搭给他,我是前世该了他娃子的啥了吗?死婆娘,你晓得啥?”林根发总有一种不愿好施林加良的念头。

胡云霞就说:“你是咋了,原先你不是说两个娃要是能好上也好吗?良娃子毕竟是我们引大的,他们两小小一起长大,以后艳娃子不会遭欺侮,难道你吃了忘狗屎了吗?难道你把这些都忘了吗?”胡云霞又开始穿鞋,边扣衣扣边往过跑,到女儿房门口一看,她傻眼了。只见女儿衣服不整的坐在床边,默默的流泪,王木栓额头上有一个鸡蛋大的血包,站在进门的墙边,低着头垂着手一幅悔过认罪的样子。

林梅艳不哭不闹的原因就是她认为父母太让她失望了,她觉得她大这样包办婚姻纯粹是为了打击她哥林加良。她想你即使不让我跟加良哥,也不至于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生的幸福而不顾,让我去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她无言!

王木栓见林梅艳她妈过来了,就说:“艳娃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不过只要你能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吃苦受累的,我啥都不让你干,我会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我能唱渔鼓挣钱,靠我的手艺和勤劳,要不了几年,我们就能存几万块钱,到时候我们也到口外去盖房子,把你大你妈也接下去跟我们一块住。”

林梅艳一直流泪听完了王木栓的话。见她妈在推王木栓让他先走,就说:“滚,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嫁给你,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王木栓说:“你大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而且他把三千二百块钱的彩礼钱也收了。”

“那你去问我大要去。”

王木栓在梅艳他妈的推搡下,出了大门,消失在黑夜中。

桃花沟的春躁

桃花沟是一个象人的手掌一样的山沟,长长的正沟走六、七里正好走到手腕部,然后就有五条平行的叉沟,林梅艳家住食指中部,周喜旺家住在中指尖,而王木栓家住在大拇指沟口处,自留山上林木丰茂,水源充足,退耕还林后,王木栓家的可耕种地很多,他与一个半语哑母住着三间石板屋,在整条沟里算得上是中上等条件。年年陈粮接新粮。今年光木耳一项收入都过了千元,加上他的自留山上长有几棵硕大的榔树,是上好的棺木材料,俗有“千楸万榔”之说,即楸树可在土下埋千年不朽,榔树则可历万年不腐。被城里一家有钱人以五千元一棵的高价买走了他家两棵榔树,光这一样子就要让桃花沟四个村组一百多户人家眼红了。即使这样,三十岁的王木栓依然是光棍一条,家里有一个守寡的哑母且不说了,他本人也确实长得太寒碜,天生一副坏人相,媒人不知从四条叉沟的沟垴领了多少个女子来看家儿,看完家儿满心欢喜,再看人就摇头晃脑说“算了”。

这里农村的女子找婆家,当地有一句民谚叫做:“会选的选儿郎,不会选的选家当。”也许这里女子都会选婆家,王木栓只得打光棍。

有一天,张跛子的女人辛桂花到林梅艳家串门,正赶上梅艳她大林根发在骂林加良和林梅艳。说:“你个杂种羔子,要不是我收养你,早叫你老子掐死了,这下你倒好,翅膀硬了,还打起我女子的注意了,难道天下的好事都要叫你一个人占尽吗?你再敢打你妹的注意,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你给我记着她是你的妹子,打她的注意你就是丧德。”说这话他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当时的林加良只说了句:“大,妹她也是大人了,她的婚姻你叫她自己做主。”

“放你娘的狗屁!她是大人了,难道她是从石头缝子里蹦出来的,一出来她就是这大的人呐。”林根发显得有些蛮横不讲道理。

这时林艳梅就从里屋走出来说:“大,我的事不要你们管,大不了我在这个屋里当一辈子老姑娘,有本事你给我哥说个媳妇回来。”

林艳梅说这些话是呛她老子的,她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农村有化的青年都往口外走,有哪个女子会嫁到这山沟里来跟哥受委屈,在贫瘠的土地上刨食吃,更何况哥在这个家又是这样的地位。

林跟发气得白眼一翻说:“他的事我不管,有能耐他自己娶媳妇;你的事我非管不可,我给你找个离我近的好家儿,等到我跟你妈老得不能动弹了,我俩就靠你们过活。”

那天,话赶到这里,林梅艳就跟着林加良上到后山去点种木耳去了。本来这几年林加良上坡干地里活,林根发都要跟着一块去,他要监视着林加良,不让他有丝毫单独接近梅艳的机会。

林根发本来就是这一带方圆几十里颇负盛名的渔鼓把式。

云安县渔鼓,又称渔鼓道情,是终南山道教化的产物。始于老子在终南山传道,至李唐王朝大兴道教,道人打渔鼓、唱道情,宣传道家教义之风盛行后,逐渐为民间艺人所掌握发展传承至今。

云安县地处中国南北地里分界线的秦岭之南麓,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独具特色的渔鼓道情。

原生态的唱腔、唱本,它承载了先民们的生活、生产、化、经济、社会的很多信息。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让它独具魅力。它的道具是用竹子制做而成的。“渔鼓本是一根竹,长在终南山里头。”终南山是秦岭最大的一个支脉,林木茂盛。渔鼓一般选用直径为10cm左右的竹筒,选竹节中最长或最适用的65-100cm的一段,用蛇皮或猪护心膜、猪**等蒙制竹筒一端。然后用熬制好的熟桐油刷竹筒全身,安上背带,再配以红色饰带。这样一个渔鼓就制作好了。

这种打击乐器,演唱时将其挎在腰间,左手持简板、单钗,右手拇指、食指握棒击钗,其余二指击鼓。

当地的二黄班社首领,教师爷早已谢世,但他曾带领那个班社,兼演花鼓、渔鼓。凡民间婚丧活动或劳动之余,其班社艺人即兴演唱渔鼓。由此,古代当地尤以农村人们,就经过口传教授,形成了逢年过节、红白喜事、丰收庆典、农闲娱乐等均以渔鼓助兴之风气。

林根发自小喜爱唱渔鼓、孝歌,农村没有化生活,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大家不论远近都要赶去凑热闹。他年轻那阵儿尤以遇上白喜事,就去坐夜唱孝歌,不但有好吃好喝款待,还能赚点儿零用钱。

今天辛挂花来了,她是这条沟里有名的媒婆子。因为在这之前,林根发早已在心中对王木栓的条件进行过权衡,王木栓除了人长的丑年龄偏大点,其它的条件他都很中意。长的丑,在他看来是好事,丑了媳妇难说,如果能说到梅艳这样的好媳妇儿,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对待梅艳好,也会同样对他们这个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