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桂花就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你这里先考虑着,如果有个差不多,条件由你讲,我叫木栓子准备钱就是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林根发就把这事说给女儿梅艳,梅艳没等她大说完,就跳了起来,“大,你准备卖女子呀!我不愿意。”

“那木栓子就是丑点,男人丑点怕啥,福在丑人边吗?丑人才有官运财运美妻运,你晓得啥。年龄大的男人晓得疼媳妇,而且会过日子。”他接着补了一句,“这事就这样定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梅艳气得大哭一场。

没想到这回林根发安排林加良到南沟林家拜谱续谱活动还是有阴谋的。

林家是林源乡几千户人家中的大户,宗族繁盛,族中绝大多数人没有离开林源台那片族源地,而桃花沟里林家只有林根发一家,是林家老爷子即林根发的爷辈儿为了躲国民党抓壮丁,才迁蓰到这山大沟深的桃花沟的。随着近年来家族势力的抬头,许多大户人家开始用续谱拜祖这种方式凝聚族心扩大势力。这种拜谱活动一般时间固定在年初农闲时间,是由各家轮转着做东,由各家逐年举办,也是让晚辈们相互有个走动认识。林根发他们到十年后才能轮上举办。以前几年拜谱都是由林根发带上钱、礼品去参加的,这是一种很荣耀的走亲戚,一般情况下,不会派太年轻的人去,当然更不会派林加良这样的不能代表他们的冒牌晚辈参加的,但这次不是情况特殊吗?林根发怕自己去走亲戚对林加良放松了监管,让他有了和梅艳接触的好机会;更重要的是他想借这个机会把林加良支远一点,好让王木栓有一个接近梅艳的机会,当然最好是能把生米煮成熟饭,等到林加良回来就大事已定,省得夜长梦多地好事黄汤了。

林加良去到口外30里林源台拜谱,林源台是乡政府所在地,这附近65%的人家都姓林,这种活动他也是第一次参加,他觉得挺新鲜的,比他长这么大在桃花沟里所过的任何一个年都要热闹。主办家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前院中扯有大棚,摆有十几张大方桌子,象过喜事一样。

举办家专门设置礼房收礼登记,设置香火案台放置谱册,等人员到齐按预定好的时辰,由族长带队从上一年举办家的香案上请下祖宗牌位和谱册,然后,把新生的后辈名子录入其中,而且排好几代甚至十几代的排行,焚香祷祰后供入香案,然后按辈分由大到小依次磕头跪拜。最后主东大酒大席款待所有参加活动的本家晚辈。

林加良在这次启程前听梅艳说了她大要她嫁给王木栓的事。说时梅艳伤心的哭了,并在他面前表露了非他不嫁的决心,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拜谱一结束,他无心吃酒席,就急忙往回赶,擦黑时分他回到了桃花沟的家里。

三、“兄妹”殉情

林梅艳一夜没有合眼。她觉得她大不知为什么竟然变得脾气古怪起来,动不动不是咒骂她哥就是打她妈,最近为了王木栓整天对她也是指桑骂槐的敲敲打打,居然还能串通王木栓来糟踏自己。看来这个家已不仅仅是容不下她哥加良,连她在这个家里也难生存下去了,该咋办?难道就在这个家里等着自己的父亲再对她设计出其它过分的事情吗?她也知道哥明天回来也是要受到这件事的迁怒的……想着想着她居然没有了一点睡意,看看窗外已粉粉透亮,大公鸡头遍鸣已叫过。她干脆起来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换上了干净衣服,就在这时,她心里还没有往那个最坏的打算上想。

折腾了一个晚上了,她感到自己肚子很饿,就轻轻的摸出房门,到堂屋的大柜里准备拿几个杮子干儿和核桃吃,不想不小心踢翻了柜角旁放的半瓶农药,她本能的用一片纸包着把它扶起来,就在放回原处的一刹那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对,就用它来保卫自己与哥加良的纯洁爱情,反正要命一条,要想我嫁给除加良哥以外的其它任何人,没门儿!

注意一定,她不慌不忙的用纸把农药瓶子包好,找一个塑料袋子装好,然后轻脚轻手的拔开门闩出门轻掩大门,趁着麻麻亮光绕近道出沟口,她要去截住今天返回的加良哥,与她商量对策。

加良走到离家还有不到50米的坎下,就见家门前围着许多人,隐约听到养母豪啕大哭的声音,并且拉长声音要养父还她的女儿,并诉说着:“两个娃好好的,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硬逼着艳娃子往绝路上走,你造孽呀,要死的,你还我的女子,艳娃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儿也不活了,啊――。”

听到这些,加良的头皮都麻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次让他去拜谱,肯定是养父设的一个圈套。啊,艳妹呀,你咋想不开呢。猛然之下,她以为梅艳已经寻了短路,可仔细回味刚才养母的最后一句话,估计梅艳的吉凶情况还没有定。他们家在沟垴,快到家门前的300多米处有一段又高又陡的慢上坡,围观的村民见这家的儿子回来了,就一边让开路一边说:“良娃子,快去找你妹艳娃子,也好早点让你大你妈放心。”

加良就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听说加良回来了,胡云霞就止住了哭声迎出来一头扑过来拉着加良就又开始哭起来:“良娃子,咋得了哇,你妹从昨晚半夜跑了到现在不见人呐,你赶紧想办法去找。”

这时间在一边抽旱烟袋的林根发也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抽烟。他也没有料到艳娃子这个死女子气性还这么大。他想自己在这个家中一向有着绝对的权威,另外三人对他的决定都是言听计从,一般不反驳,而女儿艳娃子更是自小乖巧温顺柔让,从不跟他顶嘴,没想到自己为了她好,给她选个好婆家,是为了她长远考虑的,跟良娃子有啥好,一头儿图不上一头儿,自家是要啥没啥,那王木栓有房有地,近几年又能挣钱,有一个半哑婆身体又好,还能做些活,回去又不受气,今后的日子还是媳妇一手摇,她咋就想不通呢?是否还拿走了那半瓶农药,这一点他也不敢肯定是女子拿去了,所以他只字未提农药的事,他的心里这阵也是七上八下直打鼓,也就任老婆数落责骂也不答腔。

林加良很快就从她妈那隐而不透的哭诉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他进门到艳娃子房里看了一下,艳娃子换下了他在家时穿的那套暗红的丝绵袄子,也没有留只言片语。他跑进灶房,拿起水瓢在木桶里舀了半瓢水咕咕咚咚一饮下肚就往出跑。他心里更是着急,梅艳已走了一天了,如果是找他,那自己回来怎么没有遇见呢,天已黑了,她会害怕吗?她吃东西了吗?她冷吗?越是心急,加良越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胡云霞这阵倒象是清醒了些,就喊良娃子转来,带点干粮。她转回到灶房的案上捡了几块昨天中午烙的酵面锅盔塞给他,又提醒他说:“艳娃子会不会是绕五关坟那条小路下河去了。”

这句话真是提醒了良娃子,他知道,五关坟那条路下沟口是熟人少些,等于绕到了隔壁那条沟再往口外去,路的远近错不了啥,只是路没有这边好走。他也就豪不犹豫的沿着那条路向下寻找。

林梅艳虽然是在这条沟里长大的女娃,但因为头上有一个大自己五岁多的哥哥,再加上自打她**岁上小学时起,她哥已经小学毕业了,上学有人送,放学有人接,上初中更是一样,这条路还是小时候有一次跟母亲到一个亲戚家作客,走过一次。这次一个人走,还真有点辨不清方向。她边走边问,一路上又渴又饿,渴了喝沟里的泉水,饿了吃几个杮干儿核桃。上午她就到了桃花沟口,她打算在沟口找个隐蔽的地方歇下来,等待她哥回来。

中途她除了要解手了,经山洼处去了两回,为何到晚上了还不见加良哥回来呢?这时她更不敢离开了,她就怕哥在那边饭吃的晚了,反正都等了半天了,这里是进沟的必经之路,就再等吧。

加良一路走一路喊:“艳娃子,你在哪儿?”“艳——娃子,我来了,你莫怕。”加良想用这种方法给妹子壮胆也给自己壮胆。

已经是半夜了,梅艳又冷又害怕,又不敢离开沟口,这沟口又偏僻没有人问,她想往进走些找个人家将就住一晚,又怕错过了她哥,就只好在原地打来回的走着,手上找了一截木棍子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