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拿城外。

马特来镇上的客栈里。

身材修长的女子静静地汇报着帝都的一切动态。

“大人,里斐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回去送死呢?”她提出疑惑。在她眼里,她的主子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任何的问题到了他面前都不再是问题。

“因为如果他不回去他就不是里斐了。”戏谑的语调。

“大人……”她不悦地拖长音,这算是什么答案啊。

“爱情总是让人变成飞蛾啊。”

“哼,真不知道大人的爱情在哪里?”

“这个……我和你一样好奇呢。”笑意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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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些昏沉,特别重。

风蓝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满鼻子都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怪味道。

吃力地转动下脖子打量周围环境,漆黑朦胧屋子脏乱不堪,自己正躺在一张有几块破布拼起来的临时**。

这里是哪里啊?不会是南霖那个臭小子趁她昏过去的时候把她给卖了吧?不过以她的姿色怎么说也应该卖到妓院比较合理啊,卖到牢房干什么?难道……她眯起眼睛,听说在萧恩帝国还在东方唐皇管辖下的时候有一种卖命的人,用自己来替那些判了死刑的犯人行刑,最后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安顿家人。

可恶的南霖居然在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还把她做廉价处理,士可忍孰不可忍!

正在她怒不可遏的时候,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少女端着碗走了进来,“你醒了。”

由于背着光,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隐约觉得她的身段和声音十分美好。

“这里是哪里?”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可怜,讲话就像在磨砂。

“这里是曼登秀啊。”

倒。原来她还是被送到了妓院,不过南霖这小子还算有眼光,看出她姿色过人。

那个黑影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慢慢做了一个什么动作看不清楚,只觉得一只冰冷的东西递到嘴边。“喝吧。”

是勺子啊,风蓝张开水,感觉一道极细的水流淌了进去。

“只能先喝一点,不然会伤到嗓子。”

风蓝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我怎么会在这里?”果然喝了水以后嗓子好受了,人也有讲话的**了。

“嘻嘻,”她轻笑起来,在清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好听。“你果然和南二少说的一样,很有趣。”

“我被卖了多少钱?”她突然想起她的价值来。

“什么?”她先是楞了下,随即冒出一连串大笑,“你真是太……好玩了,怎么会,怎么会想到这个……”

“难道是赠送的?”她沮丧问。

“南二少只是托我们暂时照顾下你,你是他的朋友,他怎么会把朋友卖掉。”

风蓝狐疑地问。“怎么会有人把客人安排在这种牢房似的地方。”

“因为二少觉得前面不适合你这样的大姑娘啊。”她直率道来,没有不好意思或遮掩。“而且下人住的地方人多口杂,也十分不便。只好委屈你在柴房住一晚上咯。”

“柴房?”怪不得味道这么古怪。“南霖他人现在在哪里?”

“二少今天出去了,说是要安排些事情,大概快回来了。”

“哦。”她闭上嘴,现场立刻陷入尴尬,但风蓝一点也不想对方离开。自从她的身体不能动以后,她好象越来越怕独处。尤其是那次在马车上,两个平时让她连眼角都不会去瞟上一眼的人居然妄想侵犯她。幸亏当时她还能聚集起些许法力,不然……每每想到此处,她都经不住后怕。幸好,星屑还算给面子……

“咦?”她突然惊呼一声。

少女立刻紧张探视,“怎么了?”

“没事。觉得脖子有点扭到。”她扯了个笑容,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到。

体内的星屑又开始动了,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怎么回事?大部分星屑不是已经破体而出,剩下的也被法力压制住了吗?

“呜,”一口鲜血涌上来,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少女也发现了不对劲,担心问道:“什么事?”

将自己口中的血腥都舔吞干净,她强笑道:“没什么,就是困了。你先走吧。等南霖回来了再叫我。”

少女迟疑了下,似乎在衡量什么,最后站起身算是同意,“那你有事就摇这个铃铛。”她将一个铃铛放在风蓝的手边,然后慢慢退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室内又恢复一片漆黑的景象。

一道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她面色悲苦地叹气,“难道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么?”中指微颤下,刚好碰到铃铛的清凉,轻微的魔法波动从指尖传了过来。

是空间魔法,应该是传递消息用的。

体内的法力澎湃了下,星屑又立刻不动了。

风蓝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成了一个战场,但主导者却是两种蛮横的能量。

将所有的烦恼抛开,她开始分析两边的情势起来。“本来日之能更占上风,呈一面倒的局势,可现在看来星屑似乎更加潜力无限啊。”

她的日之能完全是当年圣帝留下的那些,与爱蕾西雅取之不竭月之能不同,她的日之能是取之便少之。看来这场持久战,她会输得一塌糊涂。

月西移,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清辉,如一层薄纱,温柔而清冷。

“爱蕾西雅,你现在还好吗?”算算,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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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霖回来的时候,天早大亮,风蓝已经睡醒第二个长觉了。

他看到她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就大叹不公平,但疲惫的面容上掩不住喜悦。“里斐已经被抓起来了,所有城防军都已经投降。昨天古里巴里圣魔导师大发神威,可让人好好开了场眼界。”

风蓝嘴巴微张。

他又接下去道,“不过南门那一带烧掉了一片房屋,再加上皇宫要重修,看来有好一阵热闹了。”

她嘴巴闭了又张。

“乌兹达那个叛徒失去里斐这个内应看来也顶不了多久,看来海德里耶大人就快回朝了。”

“停!”她终于忍不住他的喋喋不休,“那我呢?”

“你?”他茫然地重复,“你什么?”

白了他一眼,她干脆闭上眼继续睡觉。

“开玩笑的,”他刮了她脸一下,“哥哥已经回来了,我很快就带你去见他。”

风蓝先是眉开眼笑,然后又一副苦瓜脸的样子,“不过他会帮我吗?你和他关系不好,我和他又是曾经的……对手。”还是对手这个词中性又安全。“他会不会干脆关门放狗。”

“放心吧。”他自信一笑,“六国联军本来就是无理取闹,敝国皇帝陛下曾经致函各国撤兵,所以你和他一战现在被传为一场力量的切磋,只要你……”他稍微顿了顿,面有难色地看着她。

“放心,我这点面子还丢得起的。”她故作轻松道。唉,丢不起也得丢啊,总不能真的当一辈子的废人吧,这才失更大的面子呢。

“那就好了,”他欣喜一笑,“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先去给哥哥送一封信探探口风。”

“等下,”看他又要匆匆离去的样子,她急忙喊了一声,“给我换个地方好不好,这里实在……糟糕。”

他怔了下,随即摇头,“你再熬熬吧,这个地方虽然糟糕些,但也算清净。”

就是太清净了,连蚊子都不肯光顾。

“那你快去快回啊。”现在的她简直是等待领养的小孩,谁能给顿饭,她就信任谁。唉,堕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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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黄色的棋盘置于二人正中。

银丝软软的垂在棋盘上,如星空银河,格外好看。

亚雷漫不经心地下着棋,品着茶,赏着座前美人。“既然里斐已经抓住,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了。”

眼皮细不可见地微动了下,梅赫嘉耳悠然道:“我这就下命于七天后在西门处死里斐。”

“七天?太急了吧。”亚雷笑了笑,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比了比,“从卢拿到圣格迪拜,最快要十天。”

“也许,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冷然的笑容加上冰色雪发,即使在阳光下也觉得森寒。

“调不回他手中的兵权就把他人牵制回帝都,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不过你从什么时候布的局呢?”

轻轻落子,梅赫嘉耳轻笑,“在帝都让他挂心的人不多了,不是吗?”

“这就是你安排库斯巴托卧底,并引诱他造反的真正目的吗?”

“每件物品都有他的价值,但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尝试。”又落下一子,“将棋子牢牢握在手心是无法体现它们的作用的!”

“但他身边还有个蓝斯。”

“只怕罗帕和风家都不愿意战争结束的太快吧。”梅赫嘉耳成竹在胸,“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一旦触及到利益,亲人也会翻脸的。”

“只是便宜乌兹达那老狗在多残喘几天了。”

“放心,只要风家和罗帕一拿到自己想要价钱,这场战争就会毫无疑虑的结束。”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

抬眼对上那懊悔的面容,梅赫嘉耳加大笑容,“现在后悔不嫌太迟了吗?当我选择站在你身边的那刻起,就注定我的手将擦不干血迹。”

“我会随时用我的手替你拭去那些血迹。”亚雷看着棋盘,随口说道,但手中的子却被捏出了一道缝。

梅赫嘉耳笑容略敛。

“不过,”亚雷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我是很高兴你主动约我下棋,但……为什么是在这个地方。”

四周,士兵和城民正在一起努力清扫废墟,重建宫殿。

“陛下不是很喜欢宣臣进宫下棋吗?”展露绝美的笑颜。

“是……是这样没错。”亚雷瞬息失神。

两个士兵抬着石头从他们面前走过。

灰尘扬起。

亚雷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