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天匆匆流逝。这几天来除了南霖每天忙里抽空看她一回,竟是一直不见人影的。倒是三餐一直不曾饿着,这也代表她还未被遗忘。但心里的阴影却越来越大……

又是夜。

她挪了下身子。

中途那位少女曾想帮她洗身子但被拒绝了。她宁可痒死,也不愿意这样被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地摆布。不过如果南霖再不想办法的话,她被痒死的日子也不远了。

想象在一场盛大的日神祭师追悼会上,花白如此介绍她的死因:在一间漆黑的,偶尔会从破旧窗户里飘进几缕月光的出名妓院——曼登秀的柴房里,那位曾为千万魔法师所景仰崇拜并愿以奋斗终身学习的榜样——日神祭师就这样默默无闻地乏人问津地在几块破布上被活活地痒死了。死时由于几天未洗澡,所以身上还发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恶臭……

三条黑线从额头划下。其实有时候坚持原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冥顽不灵。

她动了动头,身子又有些痒了。

不过,今天的月光怎么照进来的这么晚,她疑惑得朝破窗望去……

一道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她的心脏被猛烈震动了下。

就算法力一时不能用,但她的精神力却还在,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这里,而且还不知道他到底站了多久,那他的能力岂非最起码和她一个档次。

体内的法力和星屑似乎同时感到了威胁,竟格外安静。

黑影慢慢朝她靠近。

她的手心在冒冷汗,手指一动,刚好碰到铃铛。

正要将它弹出去,黑影已看穿她的企图,先一步将它握在手中。

“你是谁?”虽然是句废话,但在这时她总想说点什么,发出点声音,这种无声的压力几乎让她窒息。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感似乎让她回到那次马车里,那两个男人猥琐的脸。

体内的法力暗暗凝聚,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知道再使用法力会有什么后果,但现在她已经顾不上了。而且她有种预感,这个对手就算是她完全完好的状况下也未必能稳赢!

到底是谁有这么高的实力!

无形的气在空气中轻轻蔓延,如暖流袭过。风蓝大惊失色,因为她感到好不容易聚集的法力已经开始慢慢散开。

黑影弯下腰,动作轻柔,将她缓缓抱起。

“去哪里?”察觉不到他的杀气,她压低嗓音问。反正她算是看清他的实力了,除非现在爱蕾西雅在身边,不然谁来也没用!

黑影不语,瞬息已经离开屋子,来到屋顶上。

夜晚的风清冷,但空气却很干净。好久没闻到这种没有怪味道的空气了,她不由地贪婪了两口。

不过,她的笑慢慢凝结下来。

这片低矮的楼房,这个陈旧的城市,分明不是圣格迪拜!

而她身下的这个房子更不可能是那金碧辉煌的销金窟——曼登秀。

她的脸好象被风吹冷一般,出奇地冷静。

黑影突然发出了一种怪声音,有点像口哨。正在她不明其意的时,一条身影迅速地窜了上来。

这种速度,最起码也是大地剑士的实力吧。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面孔上的错愕,云淡风清道,“南二少的曼登秀还真特别啊。”

他别过眼不看她,只对着黑影沉声道:“放下她。”

黑影没做声。

又一道身影飞了出来,刚好与南霖站在黑影的两边。

虽然头转不过去,看不见来人,但那熟悉的剑气却让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南天卫。”

因为靠在黑影的胸膛上,风蓝明显感到起伏了下。

“放下小蓝,我让你走。”南霖的面色空前凝重。

黑影向后退了一步,和他们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风蓝可以用眼角余光微微瞄到他一点了,似乎和南霖差不多的身高。

铛得一声,剑已出鞘。

只怕就算是南霖加上南天卫联手,也未必是这个黑影的对手。她在心中叹息一回。她之所以会和南天卫两败俱伤绝对不是因为双方实力在伯仲之间,而是因为她太过轻敌,舍弃自己最擅长的魔法而妄想和他纯拼法力的结果。不过基于星屑这个惨痛的教训,让她向来自恃过高的性子倒稍有收敛。

不过她并不担心他们,因为从黑影身上所散发的气来看,他还没有杀意。

正当她以为会有场精彩的龙争虎斗时,她的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被腾空抛起!

“啊……”她该不会被当作巨无霸型的暗器吧?杀伤力虽然够强,但造价也太昂贵点了!

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她抬眼,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与南霖七八分相似的脸孔,眼角有些细细的笑纹,看上去却更英挺些。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狐狸……”她干涩地吐出这句话。

真是四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当日在日月神殿和他打得面红耳赤痛快淋漓的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沦落的一天。

黑影走了,这家伙出现得莫名其妙,走得没头没脑,要不是他的实力太让人忌惮,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半夜梦游,然后顺便练习扔沙包当晨练。

南霖也走了。他临走前的目光带点乞求又带点欲说还休。

南天卫也走了,抱着她走的。

然后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