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

“恩?”

“你怎么老是喜欢背对着爷睡觉?”

听罢叶布舒夹的抱怨,东莪撅着嘴扇了扇睫毛,却仍旧羞于转身,一动不动的悻悻说到:“后背乃空门,是人最薄弱的环节,臣妾这是依赖爷!”

“屁!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不是格斗、布库!”叶布舒没好气的将她转过了身:“看着爷——”

“做什么嘛??”她娇嗔了一声,埋首躲进了他的怀里,不过那通红的脸,却已被叶布舒看了个仔细,想藏也藏不了了。

“没事,就想多看看你....”他唇角上翘,温柔的笑了。紧紧拥着她的身子,抚着那一头秀发,他对这从头到脚的“绸缎”爱不释手。

东莪愣了愣,安安静静的赖在他怀中不作声了。这是他不熄灯的缘故吧,他是想将缠绵的记忆都揉进脑海中,慰藉那无止境的分离吗?

舒云阁的陈设未曾更换,更.甚保留了他们大婚用的喜床,这百子帐内关了太多浓重的情欲,空气中让人躁动的气味久久不散,微弱的光线映照着两人**的肩,东莪羞怯的拉起薄被遮挡,半撑起了身。

叶布舒毫不迟疑的拉下了她的身:“干嘛?”

“还......还能干嘛,穿内衫”

“就这么着吧!和爷袒呈相见容易.吗。”叶布舒不放手的紧贴着她,滚烫的身体捂出了汗。

东莪偷偷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一番,听出了他硬邦邦的话里带着的无奈和凄凉。她顿生感伤,耦臂紧缠的回拥起他来。

有些疑问尚盘踞在脑中,她斟酌了半饷喃喃道:“硕.塞不是救灾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叶布舒正出神的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这码子事儿的?”

“这——这不是,黄河泛滥是夏季的大灾,哪能不知道.啊,京城都传遍了。”

“哦,不是泰博儿奇告诉你的?”

东莪心一沉,仰起头懵懂的问:“爷都知道了?!”

叶布舒垂下眼.帘扫了她一眼,故作凶态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福晋打算瞒着爷吧?!该打屁股!!”说罢他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原来他大费周折就是告诉你‘黄河泛滥’了?!他勤政爱民快赶上硕塞了吧?!可是福晋已经不是贝勒爷了呀,他告诉你这些有什么用呢?”

“不、不是.....唉!别埋汰臣妾了....”东莪极为窘迫的低下了头,吞吐说到。

不过叶布舒也并不追究,淡然的抿嘴说到:“硕塞直赴重灾河北省,此举太为草率,皇上大婚何其重要,在太后眼里他这就是大逆不道!朝廷下旨召他回来,他冷静下来后,兴许也大为咋舌太过鲁莽,只好掉头返了京。”

“哪能那么快呀?”

“得!就你问题最多!”叶布舒笑而凝视,捏了捏她的鼻尖:“爷一早劝阻不了,那还不脚跟脚的派人追上他,一路骚扰。他的行程因此被拖住了进度,走得并不远。”

“硕塞设计爷,害得爷损失惨重,你还帮他!”东莪撅起了小嘴,翻了翻眼帘。她那管家婆的模样逗得叶布舒乐了:“看来子爵大人告诉了你不少事情呀!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最重要的就是知道爷拿银子当宣纸,动不动就抛洒!”

“哈哈哈!谁说的!那哪能叫抛洒啊!硕塞这个亲王当得好!爷敬重他的作为,出把力不好吗?”

“这么大个朝廷才拨了五万两纹银,咱们家出什么风头啊?”

叶布舒低下头来认真看了看她,摆出了教育的严肃神情:“朝廷的勋旧大臣对此事态度很冷淡,如不是皇上力争,还拨不出那么多!皇上也尽力了!”

“这些勋旧大臣为什么会阻挠?”东莪两手一抬,圈着他的脖子lou出了请教的神态。泽泽生辉的娇颜纯净如水,那神情就像是一个绝不会怀疑先生的学子一般赤诚。

“因为他们混蛋!”

“什么?”

叶布舒陡然lou出了不善的神情,东莪大为吃惊追问到:“何出此言呀!爷,咱可得谨慎言语啊......”

“打仗需要银子,救灾也需要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汉民就是奴隶,满人的天下比他们的死活更重要。”叶布舒听而不闻,径直说到。那眼里冒出了久违的光辉,东莪为此心疼,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叶布舒的仕途不会如此坎坷,他的抱负一定能得以更好的施展吧!

“可是现在汉民也是咱们的子民啊??”

“是呀!这天下就凭杀戮坐得稳吗?!你如何跟那些老东西说得通!!皇上当这个家太不容易,爷现在逐渐明白他的难处了!除开......阿玛那件事儿,他的政治作为算是个好皇帝了。不是他力争,根本没这五万两!”

“那咱们那五十两金.......”

“算是为天下做了点好事儿吧!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捐这些金意义重大,好过丢进济尔哈郎的腰包里!!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福晋还怕爷把家业都捐垮了?”

对上叶布舒那狡黠的神情,东莪讪然眨了眨眼:“爷倒是可怜天下苍生!好个千金散尽还复来......”

“怎么?不相信爷的能力,那.....若是将来咱们没落了,福晋还愿意回来吗?”

“——当然”

“什么什么——怎么跟蚊子叫一样?太让爷失望了吧!”

“当然!当然!当然!”东莪拉高了下颚嚷嚷起来,语落没好气的鼓着腮帮子瞪了瞪他。

“哈哈哈,好!这样明理的嫡妻,爷娶得好呀!先替那些生灵谢过福晋了!咱积这些德,将来会有好报的,多少个‘穆丹’能因此而获得生命的延续啊!咱就算是给女儿积德吧!”

叶布舒大笑搂了搂怀中的妻,瞥见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便顿生了感叹:“早知道先将这一条搬出来,爷就不必费这些口舌了嘛!这下释然了吗,‘额娘’?!”

“去!谁是你的额娘!”

“哈哈哈——”

*

次日的午膳,叶布舒安排在了舒云阁的堂屋。哈岱嬷嬷带来了穆丹和查克旦,焦承惠显然昨日演了大半夜的皮影戏,老鼻子老眼的lou着疲态。东莪瞄了瞄查克旦欢欣的模样,忍俊不禁的将他唤到了身旁,挨着她坐下了。

小福子和锦儿绣儿,如今算是捡回了条小命,他们此次躲过劫难全仰仗着姑爷的庇护,眉宇间的伤痛还在,却压制不了感恩的神情。加上主子回府与姑爷小聚带来的喜气,那亦喜亦悲的一张张面孔不禁让人窥见到他们复杂的纠结之情。

这一屋子的奴才,进进出出张罗了之后,竟没人肯出去侯着,两位主子略感堂屋拥堵,纷纷抬眼一扫,旦见奴才们在焦承惠一板一眼的指示下,眼观鼻鼻观心的尽心伺候着,生怕主子们赶他们出去的模样,心一软便由得他们去了。

东莪眉头紧锁,因而想起了众多睿亲王府的家奴们,那看着她长大的李福顺,还有跟随了父亲大半辈子的武职、侍卫,以及内院的诸多太监和婢女,苏克萨哈既然避而不答,他们自然是凶多吉少,极有可能被诛杀殆尽了。

王朝的清算不止如此,父亲所有的亲信,包括倒戈告密的刚林。最后竟然也落了个坐斩的悲惨命运!一大批官员因此陷入了大清开国以来最大的冤案中,凌迟处死的凌迟处死,撤职查办的撤职查办,抄家流放的抄家流放,将帝国政治中演出过无数次的故事,从头到尾地重演了一遍。

查克旦懂事的时不时给她夹上一筷子菜,很有苏克萨哈孝顺老夫人的架势,东莪被他的动作拉回了现实,突然生出了莫名的感慨,竟然庆幸这个无辜的孩子躲过了浩劫。

可是转念中,她又极为矛盾的仇恨起来。查克旦一家的幸存非侥幸而至,是因为苏克萨哈叛王之举叛得如此彻底,给了皇室一个绝对大的理由将睿字头一系“斩尽杀绝”!叶赫家的欣荣是建立在万千尸体之上的,这个魔鬼的子嗣值得她姑息吗?

她彷徨的神色落入了叶布舒眼中,那边厢稍稍一顿,立刻会意的救她于挣扎中:“政治争斗没有对错,只有输赢。福晋在肃亲王逝世时说过的话,此时要常想起!”

东莪呆滞的目光对上那充满爱意的眼睛,莞尔灵动了起来:“看来小诸葛的美名,愚钝的臣妾受之不起了,爷才是洞察一切的孔明!!”

夫妻俩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的爱意,如此温馨牢kao。这就是努力生存下去最大的动力。

此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近,回事太监恭立门外喊到:“奴才叩见四爷——四——福晋!宫里来人了,宫里恐怕出了大事儿了!!”

回事太监犹豫了半饷,仍旧将那一声四福晋叫出了口,看来这一次浩劫颠覆的定论太多了,纠结不已的岂非主子。

“噢?”叶布舒闻言放下了筷子,还未起身,安公公已跌跌撞撞跨进了院儿来:“四爷!您快快跟奴才进宫吧!出大事儿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东莪惶惑的抬起了眼帘,瞧瞧门外的安公公又瞧瞧沉着脸站起身来的叶布舒,不知所措。

“出什么事儿了?”叶布舒一撩袍摆跨出了房去。

“大事儿!大事儿啊!皇上要废后啊!四爷您快去瞧瞧吧!不知道事情传到太后那儿没有,若是...若是....可怎么得了啊!!”

“什么!?皇上大婚没几天呐?怎么就......”他心一沉,感到事态严重,他快速的思索着,转起了念想,看来皇上年纪尚青,没沉得住气呀!

“安公公别急!你是第一时间出宫来找我的?”

“是是是!奴才不敢延误!但....但也没告诉皇上,还请四爷看在奴才对皇上一片孝心的份上,别跟皇上说得太明白了!”安公公擦了擦汗,一脸惶惑的说到。

“那是自然!公公请放心!我想,不多一会儿宫里便会传出风声,即便是皇上知道你来通传了我,也会乐意你这么做的,至少、你来找我,好过别人去找太后!!”

这话一出,安公公抖了抖,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地方。若是太后得知此事,皇上那多疑暴躁的性情一旦发作,没个人劝慰的话,最先遭殃的断然是他们这些奴才!可是宫中耳目众多,太后迟早会知道,除了来搬个救兵进宫,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使。被叶布舒看穿了心事,他埋首轻轻摇头,苦着脸不再言语了。

东莪听闻此言,倒是放下心来,看来叶布舒那些“荒唐的作乐”算是歪打正着得了皇上的心了。宫中伶俐的公公们不就是嗅觉最灵敏的猎犬吗?!

她冲着家奴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慌张,跟上叶布舒的身影低声说到:“如此大事,爷还是赶紧进宫去吧,耽搁久了怕生事端呐!”

叶布舒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说到:“福晋说得是!”说罢他瞄了一眼安公公,见他垂着头焦躁不已,便迅速对东莪附耳说到:“让奴才送一盒上好的白山野参到郑亲王府,把这事透lou给他的奴才,别lou痕迹.....只说皇上急召爷进宫了”

“啊?”东莪回以惊异的一瞥,旦见叶布舒已恢复平常,和安公公急切奔马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