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过门九日后该行回门礼,不过因为主妇的家不在京城,又带着这么特殊的宗教色彩,故而免去了回门礼,将之改为了斋戒。期间不吃荤腥葱蒜,不饮酒,不娱乐,不行**,并多沐浴,在神殿中独宿三昼夜,算是完成了皇家规格的斋戒。

借着这个机会叶布舒也有了充分的时间来考虑接来下面临着的难题:她该怎么示人?!三日匆匆而过,未来得及想好对策,多尔博便登门了。

书房的门被“哗”的推了开来,回事太监灰溜溜的站在一旁,朝叶布舒哈了哈腰:“四爷.....公爷他......”

“四哥,听说你娶了个菩萨?!”

“回来啦?杭州那边儿情形怎么样?”叶布舒冲回事太监挥了挥手,抬起了眼帘,放下卷宗问到。

“四哥,我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娶了个菩萨?!”多尔博大步走近叶布舒,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中。

“.......算是吧。怎么了?替你妹妹不.平了?”叶布舒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多尔博谁惹得起!?连皇上和太后都既不待见也不敢相见。这位“天兵天将”一登门,便有得让人头痛了。

以当年多尔博世子的身份来看,.必然是遭到清算的主要对象,不过皇家在对他施行了撤庙黜宗的处理之后,一是碍于他已归宗,充其量只是多尔衮的侄子,其父多铎又战功显赫,二哥多尼也进了议政王之列,就这情形,再想把他怎么地,也得有个大的名目吧!?不知道皇家将他归宗,事后有没有后悔过,反正横竖是让他不幸中之大幸,逃过了劫难。

再则多尔博的性情刚烈,说他.生活上二吧、可他在政局中上又清醒得可以,看似瞎搅和却让人无辫子可抓,简直是将叔辈、父辈的优势劣势都继承了个干净!为了不让他闹腾,皇上又给了个公爷给他做,让他有俸禄可拿。

不过多尔博也没将这俸银瞧得上眼,这和世子拿.的年俸简直没得比。这不,就专心致志的学叶布舒做起生意来。绫波纺被他开了好几家分店,还是觉得一天没事儿干,心里憋得慌,就跑到苏杭去探点去了。

“没有的事儿啊!兄弟不是关心你来着吗!?我妹妹——”多.尔博粗声粗气的嚷嚷完,顷刻黯然了下来,沉默了半饷低声说到:“她没那个福气,也怪不得四哥什么。是咱们家冤!他娘的....”

“得得!什么‘咱们家’,你别这么口无遮拦的!跟‘他’攀.亲戚是要惹祸的!没见着流放的给流放,罢官的给罢官吗!老大不小了,尽让人操心!”

叶布舒拧着眉.头转过了身,训斥了他几句之后,便左看右瞧的打量起他来:“你今儿才回京?”

“是啊!”多尔博老大不高兴的扭了扭脖子,翻着白眼说。

“就直奔雨儿胡同来了?”叶布舒低头瞪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还不?!”多尔博转开面儿来,lou了个“不了然”的神情给他看。

“就为了来关心关心我?”

“我——”

这一问,多尔博语塞了,他不打自在的眨巴着眼,念想了半天,悻悻然的开口说到:“这不是来瞧瞧嫂子长啥模样吗?看看和四哥登对不登对”

“屁!你就是来瞧一瞧,怕她和你侄女看不对眼吧?!”

叶布舒一拂袍面,往后kao上了椅背。他眯着细长的眼斜斜的打量着这位昔日的小舅子,不禁感到他和自己曾经那位妻,有着无可救药的相似。又冲动又单纯,有时候精明有时候糊涂,有时候——还很二。什么都写到脸上了,还瞒什么啊!

“嘿——什么都瞒不住四哥你啊!”多尔博挠了挠后脑,随即也往椅背kao去,“危言耸听”的说:“觉着穆丹可爱的吧,除了你我,再加那个王八羔子的苏克萨哈也没其他人了,我这不担心吗?!你这新媳妇能待她好吗?”

“怎么说话的啊!?把穆丹说得这么寒颤,还她舅呢!”叶布舒顿时没了好脸色,瞪着多尔博打开了折扇,呼呼呼的猛扇了几下,敢情人家说了个大实话,他也觉得挺汗的,不过嘴上是却是不能落下风,叨叨絮絮的数了个一二三出来。

“皇上难道不疼穆丹吗?这不初一、十五逮着机会就赐给这个赐那个的,把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吗?!再说了,还有贝子爷家的侧福晋呢!不也挺待见咱穆丹的!六姑姑那儿我还不说了,需不着!明眼人都看得到!”

“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唉!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多尔博苦着脸大力的拍着扶手,那神情就像是他这个“兵”好不容易做了一次“秀才”,却被真正的“秀才”胡搅蛮缠了一把。

“得!我都知道”半饷之后,叶布舒闭了闭眼,忍不住抿嘴笑了。他稀罕这个小舅子就跟稀罕亲兄弟一样。摊上这么莽撞的一个小舅子,算“前妻”留给他的一笔账吧!不好好打理,怎么对得起她啊。

“那给见一见吧!让嫂子和孩子都过来,正好我给哈斯和马云带了两支镯子回来,就当见面礼了!”

“慌什么?!再说了,你把镯子当见面礼了,回去差一份,怎么摆得平?”叶布舒瞪大了眼,不赞同的说到。

“在四哥心里,我在家就这么窝囊?!”

“噗——”旦见多尔博那遭受侮辱的表情,叶布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知道你横!不过媳妇嘛,还是用哄的才好!我给你说”说罢叶布舒凑近了多尔博的耳朵低声说:“阿玛那一套是对付十多房妻妾的,不严厉点那还不乱成一团了!你就这么两个,还是宽松点吧!哪跟哪儿啊!”

“去!什么严不严厉的,刚才说了个大话,让四哥见笑了,镯子没了,不是还有簪子吗!摆得平的,四哥放心!”

“噗嗤——”一声,叶布舒笑开了,想不到多尔博还会打埋伏!看来是他瞎操心了。他站起了身来,一边低头整着箭袖一边朝门外走去:“得了,那咱们就去给见一见吧!”

拉开书房的大门,叶布舒大声吆喝到:“来人,去看看福晋戒斋完毕了没!告诉她,我在书房等她!”

焦承惠听闻小福子传话,急忙从外边儿赶了过来:“回四爷的话,福晋一大早就从神殿出来了,今儿本也是最后一日,晨曦来临便可出来了。”

“噢?那我回府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提啊?!”叶布舒诧异的眨了眨眼,焦承惠立即回话说:“这不因为四爷今日公务繁忙吗!您回府的时候也没问啊!直接就奔这风语轩来了,奴才琢磨着四爷是有要紧的卷宗要看吧,就....就没...”

“得了!福晋现在在哪儿的?还有,让哈岱嬷嬷将小格格也带来!”

“回四爷的话,小格格和福晋现在都在上林苑里呢!”

“啊!”

这一声“啊”显然不是叶布舒发出来的,而是下巴掉落的多尔博。焦承惠有些担心的抬眼瞧了瞧主子,那神情似乎在问:现在就让公爷见一见新福晋,合适吗?!叶布舒淡然的冲焦承惠点了点头,后者哈了哈腰,领路朝小书房走去。

一脚迈进上林苑的院子,便听到朗朗的读书声,那稚嫩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腔调,让人感到好生动听。多尔博错愕的侧耳仔细凝听:怪了!还真是穆丹的声音!敢情这孩子是转性了啊!

一行人不禁顿足享受着这祥和的书卷之气,千年难于的奇景啊!穆丹也会乖乖的在书房念书?!忽然之间,朗读声停,不知道房内有什么状况,连叶布舒都愣了愣。

“啪”一声戒尺敲桌子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尖利的喊声:“回谁的话!不是说了这段儿念了就给休息一下的吗!为什么还要念啊!”

听闻那戒尺敲得“啪”的一声脆响,念想着怕是这位新福晋还要打人啊!多尔博两眼一瞪,不等叶布舒解释,径直冲进了房内。

听罢门响,一大一小的两人霎时扭头看向了房门处。除了穆丹那极为惊喜的一声“回谁的话!舅舅!您可来了!穆丹得休息会儿,这不舅舅来了吗!!”之外,房内顿时再也没了别的响动。

金珠讶异的瞪着来人,良久的呆滞之后,不禁悄悄tian了tian干涩的唇,那澎湃的心似乎要跳出胸口与之拥抱,可是她却浑身乏力,不敢挪步,也不敢做声。

獐子上树恐怕都没穆丹爬上多尔博的身这么麻利。她一跃而上抱住多尔博的腰,再手脚并用“嗖嗖嗖”的在多尔博下意识抬手一护中,稳稳搂住他的脖子坐上了他的臂弯。

叶布舒快步走到了多尔博身后,怎奈多尔博堵着门口,进也进不去,就只好轻轻推了推多尔博一把,谁知多尔博死活没反应,就跟凝固了似的,傻瞪着眼,痴了过去。

院子里候着的焦承惠着急得直搓手,可是至于他到底是为什么着急,着的是哪门子的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稚嫩的童音还在不断的发问,不过却没人搭理。穆丹百无聊赖的翻了翻眼帘,摸出多尔博戴在内衫里的玉佩把玩起来。

眼前这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多尔博的心突突直跳,极度震惊,也极度哀伤。那失去亲人的伤,在面对如此神似的一个人时,重新被扒拉了开来,被尖刀戳得稀烂。

为什么叶布舒的新福晋会和东莪长得一模一样?!带着这个疑问,傻愣了许久的多尔博忽然抱着穆丹快步走向了金珠。叶布舒不明就里的心下一慌,快步跟了上去:“多尔博!!多尔博,这是干嘛?”

焦承惠和守在门边的奴仆都跟到了门边,紧张的张望着内里的情形,不知道该不该帮忙拦住公爷,都有些手足无措。说时迟那时快,多尔博充耳不闻旁人的劝阻,一把抬起了金珠的下颚。霎时,他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了起来。

“回谁的话,舅舅!您这是干嘛啊?怎么抽起来了??”穆丹握着多尔博的玉佩,大为不解的问道。说罢她丢开玉佩,捧起他的脸来,额头抵额头的仔细打量着他。

穆丹的行径快要将他折腾成一个斗鸡眼,他急忙眨巴着眼别了别头,逃出了那夸张的对视中。身子却依旧止不住阵阵打颤,在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满腔的激动呼之欲出,顺着他的血液在身体中奔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