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国色天香,又带着玄妙的宗教色彩,我只是很仰慕、也很好奇,若是四爷心里不痛快,我道歉!”泰博儿奇颇为诚挚向叶布舒额首说到。

至此,青月才发现那一句问话,不是冲她来的,便长吁了一口气,浑身瘫软的放松了下来。

“罢了!也没什么不痛快!一回生二回熟,既然贝子爷好奇心这么重,欢迎常来府上坐!”叶布舒闭了闭眼。

这客套话虽然是挤出了牙缝,口气却不免牵强,再见那神色,更是离出神入化的好角儿有差距。不过他总算是将话弯圆了。

问讯结束后,俩人从房内鱼贯而出,叶布舒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俩人各怀心事的并肩穿过了宗人府的正堂。

眼见着快要将泰博儿奇送.出了大门。忽然间,叶布舒拍住了他的肩膀,附耳低语:“你在宫中行走,得替我刨刨她的根源!算是将功补过好了!”

“将功补过?!”泰博儿奇抡圆了眼,低.声吼道:“你倒是毫不客气!我不过是一时没拿捏好而已!”

“大老爷们儿出尔反尔,还大言.不惭说没拿捏好而已?!!我鄙视你!非常非常!”叶布舒恼怒的白了他一眼:“你给捅出的娄子,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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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色的软轿停在了位于东安门外的宗人府门.前。焦承惠小心翼翼的替主子xian开了轿帘,金珠探头张望了一番,低声询问:“四爷会不会已经回府了啊?”

听罢这颇为没底气的问话,焦承惠急忙lou出了鼓.励的神色:“回福晋的话,就算四爷已经回府了也无碍,如今四爷已经允许福晋随意上街,若是四爷已经回了,那全当是福晋出来闲逛了一番吧!”

“恩——”金珠落下眼帘,微微踌躇了一番,再度探出头.去,望了望宗人府的大门,横下心来一脚跨出了轿。

如今重踏旧地,.那让人生畏的宗人府已经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恐惧,倒是里头坐着的官爷,那喜怒无常的德行让她唯唯诺诺,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来一场风波。

门前簇拥着不少人,分作了好几批,又是轿又是马的侯在门外。金珠扶着焦承惠的手背,徐徐朝内走去,不免侧目扫视,心下感叹,这不知又是哪几位犯了事的主子进去了,看门口这热闹的架势,怕是来头还不小。

“四福晋?!你怎么来了?”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金珠心下吃紧,收回了左顾右盼的目光,呆若木鸡的看向迎面走来的人。最不想见的人,却偏偏三番两次的碰个正着。还未来得及细想。此人身后追上来一条人影,带着不悦的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超到了来人前面:“你跑到东安门来干嘛??!”

“臣——臣妾不过是想来——”金珠局促的看了看泰博儿奇,又看了看朝自己逼近的叶布舒,一时语塞起来。

正在此时,竟然又来了个凑热闹的人。宗人府的正厅里匆匆走出一个身影,直奔三人站定的院门而来:“四爷,这么快问讯就结束了?亏得我出来溜溜,否则还在偏厅等个没完呢!”

诧异不已的几人纷纷扭头回望。金珠懵懵懂懂,叶布舒和泰博儿奇倒是定睛将其打量了一番,lou出了相熟的表情:这位镶黄旗的骑都尉竟然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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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德楼的雅间里坐着这么奇怪的几号人,看似客客气气围坐在一起,像是谁在做东宴请朋友来着。仔细一瞧,这其中有俩位又给人貌合神离的感觉。要说是“鸿门宴”吧,又算不上,若是爷们儿家有什么恩怨要了结,又怎么会带上女眷同行!这状况横竖是让旁人猜不透。

“四爷,本应该我请您喝酒,感谢您对小妹如此照应才是,哪知您——”

“你可别这么说,我没照应过谁,一切都是按程序办的事。不过女子本和男人不一样,细皮嫩肉经不起折腾。再说你妹妹不过是受嫌人,又没犯什么大的过失,理应区别对待!这件事儿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至于喝酒嘛——”

叶布舒淡淡一笑,抬起了杯:“正好今日贝子爷也在!碰巧我的福晋也来了,再则案子顺顺利利有了个结果,那不皆大欢喜吗!大家伙都走到东安门来了,自然该我做个东!”

安崇阿闻言lou出了欣然的笑容,四人举杯轻碰,相继饮尽。不过泰博儿奇的神情是相当不以为然。早在听到叶布舒那一句“我没照应过谁”时,便lou出了欲哭无泪,欲走不能的痛苦相。

他那还不叫照应?那怎么才算照应?!又是赐座,又是帮腔,顺带还坏了宗人府的规矩。当即就让济度的大管家来宗人府把人接走了。

金珠本做出一副仰头饮酒的豪迈架势,却在接收到叶布舒那警告的一瞥之后,僵僵的收回了抬高的下颚,抿了七八口才把那少得可怜的酒给喝下了肚。

不过叶布舒显然并不满意,他希望的是她能抿一小口就放下杯,哪料她倒是不比他嗜酒的名份小,愣是装模作样了半天,将酒喝光了。一连扔了好几个白眼给她,安崇阿再度拾起话头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四爷,这次亏得有您,若是五爷在——那怕是”

“若是五爷在,你妹妹进宗人府走一遭,也不见得有多可怕!”叶布舒突兀的沉下脸,自斟自饮了好几杯。安崇阿惶惑不已的眨了眨眼,心知恐怕是说错了话。

泰博儿奇lou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心情不错的连吃了好几夹菜。对于叶布舒和硕塞兄弟二人,他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几兄弟也不会有太深的感情,深宫高墙内横竖是为了生存和出头,争得你死我活,有什么亲情可言?!如今叶布舒面lou维护亡弟的神情,他觉得有点矫情!

当初硕塞坑了叶布舒一大笔银两,这事他可是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死活是弟弟给哥哥设了个套,让他非钻不可。就为了一句:黄河大灾是国家大事,捐点银两那是应该的。叶布舒可谓损失惨重。

硕塞闭了眼之后,皇上立刻找到了缺口,将一直欲提拔的叶布舒“嗖”的一声推向了一线。不但全盘接下了硕塞生前所有的职务,更让他顶替硕塞进了议政王之列。按理说,叶布舒应该是为此深感高兴的吧!

这么想着,不免觉得自己拆穿了叶布舒的“西洋镜”,有些自鸣得意。泰博儿奇“嘎嘣嘎嘣”的嚼起了花生米,并且还挺惬意的“嗤——嗤——”喝着陈酿好酒。

这刺耳的声音,颇有挑衅的味道。叶布舒本来心情就有点糟糕。顿时阴霾的抬起了眼皮:“贝子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哪里的话?!不过是难得吃你一顿,觉得还蛮踏实的罢了!”泰博儿奇瞄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

“是心里悠着快要出世的儿子给乐的吧?!”叶布舒的卑鄙劲儿又上来了,反正是逮不着他的把柄埋汰他,就得在金珠面前给他点难堪。

安崇阿是个武夫,战场上可谓勇猛难挡,可是回了京跟这些皇亲贵胄打交道他就有些跟不上趟了。此时不免lou出了憨厚而迷糊的神情。这二位皇家的亲贵是在较劲呢还是在唠嗑啊?!

“爷,咱这‘四德楼’臣妾还是第一次来呢!想不到生意这般的好!”金珠溜走眼珠扫了一圈,暗叫不妙。眼见着这俩个冤家又快要干起来了,她赶紧cha话进来,打打圆场。

“四爷说得也不算错!不过法库是生儿生女如今还不得知,说我为了儿子高兴,怕是早了点吧!不过——也好!有得盼,比没得盼强!”

想不到泰博儿奇几经变幻的脸色,陡然镇定了下来,反将了叶布舒一军。只可惜,他还是不太擅长埋汰人。这不,将金珠拉下水了。那边厢顿时黯然了。

“什么有得盼,没得盼!你什么意思?!”叶布舒心慌的看了看自己的媳妇,沉不住气的发了火。敢公然埋汰起他女人来了,这还了得。

泰博儿奇自知说错了话,立刻悻悻然的嚅嗫到:“是是是!是我胡说八道!咱穆丹就是个美人胚子,将来不嫁亲王也得嫁个郡王!四福晋有盼头!大有盼头!”

这补救的话不但非常蹩脚,且还非常之蹩脚的将话说亮了,叶布舒气不打一处来的瞪大了眼,可是人家说的是恭维话,恭维的又正好是他那宝贝得不行的女儿,好像又不能指责他什么,正在气结不已,金珠好容易开了口,却是丢了句话就离席了:“你们吃着吧,我去找账房的人对对近来的账!”

说罢,在三人面面相觑的呆愣中,她起身步出了雅间。听闻楼梯间那“噔噔噔”负气的下楼声,叶布舒顾不得一旁坐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安崇阿,“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发作了。

“好你个了不得的准阿玛!敢埋汰我福晋生不出儿子不是!你给我起来!”

“我——我——”泰博儿奇气焰全无,眼巴巴的望着荡漾不已的门帘,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回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谁让你说我的!我这不反击你吗?怎么——怎么就——将金珠也扯进来了?!”

“你混账!我就只得这么一个嫡福晋,你埋汰我生不出儿子,那不是指责她是什么!!”叶布舒横眉倒竖,绕过桌子粗鲁的揪起了泰博儿奇的衣襟。安崇阿慌忙起身劝阻,虽然他不是个伶俐的人,但好歹也懂了一件事儿:他们俩起争执是为了“儿子”。

情急之中他拖口而出:“没儿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四爷还这么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倘若心急,可以多娶几位侧室嘛!!”

本来他这话是非常诚挚的,套在谁身上或许都能起到安抚作用,可是显然此时用错了地方。那两个就要扭成一团的人,突然非常有默契的一愣,随即吼到:“放屁——娶你个头!”

语落,叶布舒错愕的发现骂错了人,讪然的正要安抚那目瞪口呆的安崇阿,泰博儿奇却一扫刚才的熊样儿,不依不饶的开了口:“就他那样儿,还敢娶侧福晋进门儿!别糟践了人家姑娘又害得枕边人伤了心!”

“我呸!我的家事要你管!就你能,满蒙汉娶了个遍,你得瑟吧!死活也就是匹蒙古种马而已!”叶布舒立即光火的跟挑衅者杠上了。

安崇阿被俩人丢在了一旁,想劝又不敢再劝,不劝吧,这吵得不可开交,可怎么办啊?!

“我是种马?”泰博儿奇拉高了声线,火气上来了:“就你是圣人?!朝中不是盛传你少时行不了人事吗?!这‘不行’也能称作圣人?!别让金珠跟着你守活寡!”

“你他娘的!”

陈年老事都给翻了出来,叶布舒火冒三丈冲泰博儿奇一拳打去。对方也不避让,迎着他就开了打。

安崇阿这下感到非劝不可了。倘若由着他们打起来,四爷这生意兴隆的“四德楼”怕是要遭殃!再说他这位想来宗人府“开开后门”的人,也不敢在京中闹腾!特别是两位负责他妹妹案子的要员和他同坐一桌,这传出去,怎么得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替叶布舒打理四德楼的一干家奴统统都闻讯赶来劝架了。在一片嘈杂声中,安崇阿两手一抬,一手拉着叶布舒,一手拉着泰博儿奇,沉声说到:“四爷!贝子爷!别打了!待会越闹越大,让皇上听到风声,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二位大人就请帮帮忙吧!”

不知道是安崇阿的力气太大,还是他说的话确实有理,或者两者都有吧。顷刻间俩人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不过那剑拔弩张的势头依旧未减,待一众奴仆散去了之后。三人又坐了下来。

安崇阿这位看似不善言谈的武夫,斟酒三杯,颇有主持大局的风范,率先举起了杯:“二位大人同是皇上身边的亲贵,你们俩位在人前不合,那是有利无害!不过因为这次的事儿,安崇阿是走了个偏道,不敢在京中闹出什么动静儿来!还请二位帮衬帮衬,就别闹了吧!在下感激不尽!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