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游廊之后,她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这也是刚才在街道上顺手牵羊牵来的。将自己的帷帽取下来,沿着帽檐把垂下的薄绢割了下来,将剩下的黑纱和笠帽丢弃。她手捏紧那光滑薄绢,眼中滑过一道流光,另一只手握紧匕首,顿了一下,径直伸上前去朝自己未涂墨的那一边脸用力刺了下去,一道寸长的口子呼吸之间在左脸上诞生,血从割开的缝中溢出,一瞬间很可怖,淋漓不尽的往下滴着鲜血,几乎染满小半个脸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满脸血的是怎么了,怕是要惊恐的尖叫出声。

凤琴歌眉皱都未皱,走到船边跪在木制的船面上,弯下腰鞠了一捧水将自己的脸上的血清洗掉。那辛辣凛冽的感觉她也置之不顾。然后迅速的用薄绢将自己的脸包住,见血很快又要染透薄绢,凤琴歌将自己里面垫的衣服撕扯下一块来,利落迅疾的将自己的脸带头包住紧紧缠绕了几圈,打了一个结。这才扶着地站起身来。

她喘了一口气,看着漠河远处宽广的河面,即便这样做,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泄露身份,但至少,她可以有理由解释,不会在大牛的这一群狐朋狗友面前泄露身份,而一旦他们认可她,事就会好办很多。在其他不认识的人面前也有了一定的外表上的底气。

正收回匕首,把它重插在腰间,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突然从自己的背后传来:“哈哈,大牛,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是真生气了吧?”

凤琴歌凉薄的眸子上墨黑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她缓慢的回过头,看向同自己说话的女人,看着是个跟自己同样麻衣的女子,应该同样是个纤夫。凤琴歌淡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只是这个动作还没做完,那个女子看见她的一瞬间突然嘴一张,笑的前仰后合,肆无忌惮,一步上前拿着巴掌拍凤琴歌的头,不,应该说是呼:“哈哈,大牛,你什么时候变成个猪头了,哈哈,你这个样子可真好笑,太好笑了!哈哈……”

凤琴歌感受着那不轻手掌一下下的往自己头上呼,眼神危险的眯了眯,再眯了眯,旋即又缓缓平息,静成一片波澜不惊的水面。她度衬了一下刚才打晕的那个女子的音貌和说话风格,随即一把拂开纤夫的手,用同样粗犷的声音道:“你爹的,别拍了!再拍下去老子就变傻子了!要不是你们让老子去买酒,老子怎么会下船的时候栽了个跟头把脸给摔了!你还敢笑,哼!”

却不想这样说完那纤夫不但没停止,反而笑的更加暴烈了。一边笑还一边手又贱贱的伸上来乐此不疲的呼凤琴歌的脑袋,跟虐待一只宠物一样。凤琴歌冷眸隐忍又危险的眯了眯,心里一万头神兽飞奔而过。如果她可以,她真想拿一块板砖敲死这个贱人。

就在凤琴歌要容忍到极限,脑子一根弦要啪的崩断的时候,那纤夫自己突然就不笑了,凤琴歌倒是奇怪的去看她,见她睁大了眸子看着渡口不远处,怔了一瞬间,突然拔腿就跑,边跑边叫道:“赵小姐回来了!我赶紧去通知他们,你也赶紧去看活,别让她发现我们偷懒了!”

凤琴歌淡眸看着那纤夫奔向那件乌烟瘴气的赌博的屋子,才转过头瞥向纤夫刚才看的方向。只见不远处,赵姝跟一个白衣公子走在前方,身后跟了一群侍候的下人,如果凤琴歌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家伙,她还真认为挺有气场挺有面子的。

凤琴歌眼珠动了动,不再张望,转身走到船尾,开始摆弄风帆。

而这厢,只听咚咚的脚步声,一群人踩着木质的梯子慢慢走上船。为头的赵姝似在安慰身边的美人:“刚才怎么就哭了呢?不就是一个乡野村夫,找不住就算了!啊不!你看,一个乡野村夫她能长几条腿又能跑到哪儿去,等会本小姐继续给你派人找,一定能找到的!只是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赵姝央求的看着身边的王落尘,母亲规定她晚上不能呆在外边,如果她再夜不归宿会被打断腿的。

王落尘不说好也不说不,只麻木僵硬的往船上走,神情呆滞,心里却是酸涩无比,他想回家了,无比的想,可是没有人把他送回去,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身份。难道真的就这样陷入虎口了吗?再没有办法了吗?为什么这么沮丧呢?京城中的祖母和母亲有没有派人来找他?他们在哪儿呢?为什么还没找到他?找到他就好了,他一定让祖母帮找凤琴歌,祖母那么厉害,一定会很快找到她的!

赵姝却着急了:“美人,你说个话啊!我晚上不回去是不行的,娘会打死我的!”

尽管赵姝急不可耐,王落尘仍然不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赵姝见他不说话,便自己下了决定:“你不说话那就这样说定了啊!我们这就回去!你看这太阳都快要落了!”

王落尘依旧没反应。

赵姝见他如此,也不去纵容他,你看这都找了近一天了,那么一个土包子找不到最好了。她这个人还是很有原则的,看她后院里的那一群娶回家独守空房的男人们就知道了,她一旦得到就再觉得没意思了,就不再碰他们。她这人,还是以自己爽,为最高追求的。

这样赵姝自个决定完,便乐哉乐哉的准备命人开船返回。

只是还不等她坐定后喝完一杯茶解渴,不等她出声吩咐。一个侍女却匆匆忙忙跑进屋子,跑到她跟前,边跑边叫道:“小姐,不好了,来了一大群官兵,要来搜船!”

赵姝眉色一凝,啪的手中的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溅了一桌子水,眉毛扭成一条攀爬的虫:“谁呀!谁这么大胆子敢搜本小姐的船!”

那侍女道:“是青城县的知县。”

“我呸!一个小小的知县连老子的船都敢搜!你去跟他们禀报本小姐的身份,他们自然就吓得屁滚尿流,乖乖的走了!”

“小姐,奴婢跟他们说了啊!说您

是冀州州尹大人的千金小姐,可他们还是要搜!都快拦不住了!”侍女哭丧着脸委屈的道。

赵姝不可置信的睁大她那黄豆眼,怔了半天,要气得鼻子冒青烟了,一拍桌子:“走!带我去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在本小姐面前横,本小姐在京城横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知县不知道还在爹胎里呢!”

“哎!”那侍女高兴的答应,跟在赵姝肥胖身躯后面便追随着往船舱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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