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轻淡的夜到了这亥时温度突然骤降。心底浮出寒意。

乱坟岗上铺尽零落腐朽人骨,狰狞头骸。再柔的风在这深夜也带不来暖意,除了增添恐怖。凤琴歌的尸体被潦草的扔在了乱坟岗边缘。连枕席都不曾铺。

如果有人到来,便能注意到这一奇异景象。凤琴歌额头的黑色曜石突然发出幽蓝幽蓝的光,如鬼火一般。直入碧霄,与投来的月光相接。

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噼里啪啦,只宁静的安详的相接,自然的如山上泉湖中水。更像是在承接月光的力量。

光芒欲炽,盛若烈火。隐隐形成一条通道。

命运神单手轻拨,一颗星斗偏离轨道,窜进这三千大千世界,十万位面,亿万凡世的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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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飕飕,也阻挡不住血蝇蚊虫热情卖命的工作力和战斗力。当凤琴歌苏醒的那一刻,她来不及欣赏这古代无污染的清澈天空与漫天星河。“啪”的清脆一响声一尖嘴肥肚的蚊子便被命死掌中。

她坐起身来,漫不经心的拂掉那只成了血泥的胆大包天的蚊子。眼神四下一瞟,惊愕的发现她的周围死满了一地黑压压的蚊虫血蝇。而且无一例外肚子肥大。

凤琴歌抽搐了嘴角,这些蚊子好像都吸过她的血,而且这死亡率看上去像是被毒死的。这一疑点让她忘记自己的处境。本能的分析起来。

嗅了嗅自己掌心的蚊子血,并无气味。然后她扒了扒旁边那具尸体,在他头上取下一枚银簪下来。往一只体型肥大的蚊子肚中一插。

十秒后,纯正的银簪举在月光下沾染了一层绿莹莹的物质。但并不美观。如同青虫的血。凤琴歌的眼睁大,竟是肉毒素。要知道在临**美国每年有百十例因家庭自主给儿童喂食蜂蜜而导致肉毒素中毒甚至死亡的病例。它是现今所知道的最剧烈毒性物质。要比氰化物毒药的毒性强上千倍。在战争年代更是厉害的生化武器。

她抽了一口冷气,谁有本事给她下药?擦静了银簪便欲刺进自己的胳膊验证一下。手蓦然一顿,因为突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她不是死了吗,而且是那种概率低的要死的能当成新闻事件的死亡方式,被雷劈死。况且是青天白日她堂堂正正的走在大道上突然一道闪电就直直的朝她头劈来。靠!晴空万里,有比她更无辜悲惨的杀手吗?

她现在还记得闪电罩在她身上她浑身抖擞,丝毫躲不开的难受到渐渐麻木没了知觉。她的神识逐渐涣散。如果那是真的,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凤琴歌思及此,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不看不知道,一看,只见十里无烟,凹凸不平的岗上堆着杂石土块,累累白骨挤在杂石中间在月光下清楚渗人,未腐化的尸体遭来蚊虫血蝇,散发着阵阵恶臭。更有一具尸体死不瞑目,眼珠瞪着,一只血蝇刚好爬上他的眼球,肆意大摇大摆走动。

凤琴歌跟污了眼似的收回视线,这生物链环环击杀不过是自然规律,她并不害怕,这种场面她还是见惯了的。这不过就算一停尸场。她抬头望了望月,月光清幽,清辉无边,普撒大地。这不像是地狱吧?

而在她抬头之际,她额上的曜石链子向一侧歪了歪,她愣了愣,自己从不佩什么链子,那对她来说是耽误事情的麻烦和累赘。

她举起胳膊欲摘下来看一看,然后瞧见自己竟着一件宽大的袖袍,袖子那儿还被火烧掉了一大块。她拿下曜石摊开了手,手凝脂如玉,一块茧子都没有。这不对,她因为常年拿手枪在拇指和食指关节处始终有薄茧。而曜石极富灵气,暗黑如墨,她能感受到它里面地狱般的嗜血气息。这也不对,这样珍贵的物件她不曾有。更能说这玉石她见所未见。她又触向自己的脸,那柔滑的触感让她心里咯噔一声响,这不是自己。

她僵硬的抬起头。眼中是七分不可置信。还未抬正,接着心里再次咯噔了一声。因为在她前方三十步远处,四只白狼毛发耸立,眼神幽蓝如鬼火,正凶狠狰狞的望着她。狼头微微低伏,嘴里发出阴沉的暗吼,腿不安的动,似随时都要发起攻击。俨然把她当成了美味的食物。

凤琴歌嘴角勾出冷冷一笑,也不管自己怎么不是自己了。不羁的站起身来,离她上次出任务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别说,手还真有点痒。

霎那,风起云涌,四道白烟窜起,是倒窜起,飘到对面荒凉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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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和这里的无悬念击杀对比,皇宫里却已一团乱糟。今日本是大皇女凤琴书与丞相之子上官玉辰的大喜之日,女皇凤无情为了彰显浩荡皇恩,特亲去观礼。

礼毕回宫,却突闻噩耗,四皇女凤琴歌已被人谋害至死。又得知四皇女的尸首也不见了,登时雷霆震怒,掀了御桌,踹了太监,关了半监狱的人,贬了一堆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官。大半夜派了三千御林军前去全城查找。天城一夜鸡犬不宁,碧水不安。

大皇女府铺尽妖娆红色。待完客的杯盘狼藉刚刚收起。小厮丫鬟刚刚安歇。洞房之内,楠木雕花大**,凤琴书悠闲躺在撒满了花生桂子红枣的**也不觉咯的慌。

“都处理干净了?”

归生刚进来就听见这句问话,暗惊于大皇女的内力深厚,不敢怠慢恭敬回禀道,“当时在四皇女屋子里的共有13人,四名侍卫四名暗卫都已被我们所杀,五名侍从也已被我们调教好,只会按我们的意思说,萧若卿被逮捕,现也被拷打的神智不清。”

凤琴书始终没直起身,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淡淡的道,“你下去吧!’

生依言躬身退了出去,房门闭上,却传来了夜半的刀出鞘声一家一家的门被敲开声及狗吠声。

她身边的男子才被揭了红盖头,听见外面的喧哗之声,嘴角荡出的温柔愈发深,目望女子凝着一片深情。“王爷好厉害,那凤琴歌就是一窝囊废,我整日快被她烦透了,还是王爷英明,三下两去二就除了她,可是,”男子眼中浮出担忧,“归生把尸体抛到乱坟岗,万一被皇上的人找着了查明她饮了毒怎么办?”

凤琴书本眯着眼假寐,闻言睁开双眸扫了上官玉辰一眼,胸有成竹,“那里本就有成堆的血蝇蚊虫,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让人血肉尽消,况且本王又在那里放了四只白狼,这白狼可是饿了整整三天了!’

上官玉辰闻言一笑,玉手温柔的将凤琴书喜袍上皱了的褶子捋平,看着那片衣襟,缓缓道,‘我就知道王爷一向虑事周全,但还是想王爷解我疑惑,那那个丑男萧若卿,王爷是怎么处置的,他要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怎么办?”

‘哼,且不说他现在被人打得只能进气无法出气,说不出来,即便他说的出来,一院子的丫鬟小厮都指正凶手是他,你说皇上相信谁?’凤琴书目光阴险眉毛挑着,一边说着一边把上官玉辰揽进怀中。心里暗想,她看上这上官家的公子,一个原因是那凤琴歌视他如命,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上官玉辰还算有点聪明。只是若真的查出来,那梅花酒可是他送的,归生也是他的贴身小厮,与她无关。

上官玉辰还一脸满足的躺在凤琴书怀里,脑子里装的尽是甜蜜幻想,深切的觉得自己真真嫁对了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是一枚棋中棋。

明月对这人世争扰看得略有些疲累,用黑云覆盖住了眼睛。大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