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反败为胜妙雨展开轻功,狂奔而逃。

但见人影一晃,一阵重逾山岳的潜力暗劲当头罩下。

妙雨心神大骇,猛一拧腰,斜斜纵跃开去,避过百维一击。

百维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武当弟子,竟然如此脓包!”言犹未了,身后忽然有人冷冷说道:“谁说我武当弟子脓包,贫道可要向他请教。”

此人来得好生突兀,百维大吃一惊。

猛一旋身,闪电般的掠开了丈许。

月光之下,只见一位头挽道髻,肩背长剑的道人,岸然卓立在当地。

妙雨微微一呆,倏地欣喜欲狂,脱口叫道:“师父!”只见那玄真道长蔼然—笑.颔首道:“你很好,有你这种门人,为师的也感欣慰。”

百维先是一怔,随即游目四顾,发觉四野寂寂.再无旁人.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忖道:幸亏任无心未到,否则就不堪设想。

但见玄真道长拂髯—笑,道:“百维,你瞧瞧身后是谁?”百维闻言,背脊之上突然一凉,遍身汗毛直竖,忍了又忍,终于扭头望去。

霎时间,心神大震,豪气尽消。

—个面如冠玉的蓝衣少年,背负双手,悄然站在百维身后,前后距离不过三尺.伸手可及。

百维心摇胆战,暗想大势已去,性命要紧,仆身一掠,猛然窜去。

妙雨失声叫道:“他要逃走。”

这蓝衫少年正是积劳成疾,忽又豁然而愈的任无心。

只见他满面含笑,从容不迫,身形一晃,瞬眼掠过百维,挡住了他的去路。

百维眼前一花,几乎撞到任无心身上,心急逃命,不觉凶性大发,抡手一掌.兜胸击去。

任无心微微一笑,抬手一挥,三指拂在百维腕脉之上,轻轻巧巧,若无其事。

但见百维惨叫一声,手腕如遭蛇噬,猛然一缩,随即软软垂下。

任无心踏上一步,食中二指直点百维双目,去势缓慢,举止潇洒之极。

百维心胆俱寒,未及思索,迸力一招少林绝艺紫索缚龙,猛攫任无心的手腕。

但见任无心手势一沉,百维腕脉一麻,又是一阵椎心剧痛,脱口一声怪叫,手臂重又垂下。

任无心笑道:“百维,事到如今,你还不识相一点?”百维满头大汗,脸色青一阵,白—阵,步步后退,颤声道:“你待怎样?”任无心朗声一笑,道:“你说应该怎样?杀掉你不足以解恨,放掉你情理难容,不杀不放,我就不知如何处置你了?”但听玄真道长道:“这种禽兽不如的人,留在人间,贻害无穷,任相公若不下手.贫道就越俎代庖了。”

任无心突然沉声一叹,道:“此人罪恶滔天,照理来讲,应该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对。”

百维自知必死,但听任无心言词之间,似乎尚有一线转机,不禁暗暗窃喜,一颗心怦怦乱跳,几欲脱口而出。

但听玄真道长厉声道:“任相公懒得下手,贫道效劳就是!”翻腕抽出长剑,唰的一剑刺去。

百维亡魂皆冒,猛然一跃,避开了一剑。

玄真道长冷冷一笑,道:“死到临头,犹图挣扎?”欺身一剑刺去。

百维被任无心斩脉手法所伤,手臂软软下垂,形同残废。

但他既已看出一线生机,岂肯束手就戮,纵身一跃,叫道:“且慢!”玄真道长冷笑道:“你为虎作伥,死有余辜,还有什么话好讲?”百维置若罔闻,转面朝任无心道:“少林派与你们携手合作,共图大事,我是少林弟子,纵然有罪,也该交由少林掌门处置,如此动用私刑,岂是对待同道之理?”任无心剑眉微剔,冷笑道:“百忍大师今在何处?”百维心头一凛,忖道:百忍降服于南宫世家之事,难道他业已知悉不成?他狡诈成性,处此事机败露,九死一生之际,仍然心神不乱。

念头一转,道:“我虽不知掌门师兄今在何处,但我少林寺尚有护法长老留守。

你们理当将我押还少林,交由留守的长老处置。”

玄真道长怒喝道:“你当真是少林弟子吗?”长剑一颤,剑尖蓦地抵上了百维的心窝。

百维额上冒出一阵大汗,口中却冷冷说道:“是与不是,自有少林掌门认定,外人做不了主!”他一口赖定是少林弟子,只望任无心与玄真道长碍于情面,暂时不取他的性命。

想那百忍大师业已归降南宫世家,百代已落入百忍手内,百携、百祥、百护、百扶百卫已先后被杀,少林派中精锐尽失,再没有武功才智高过他的人,只要今夜能逃过一死,他就不难寻找机缘,另谋脱身之道。

妙雨冷眼旁观,忖道:师父和任相公迟迟不肯下手,其中必是另有用意.但那招亲会上还有一场血战,耽搁太久,只恐群龙无首,落入南宫世家算中。

心念一转.顿时举步上前,道:“师父,传声驿内到的江湖能人不少,正是我等登高一呼.反击敌人的大好时机,此人百死难赎其罪,请师父和任相公早早处置了吧!”玄真道长对这智勇双全的小徒儿已是万分器重,闻言之下,连连颔首,移目向任无心望去。

任无心微微一笑,也未见他晃身做势,突然一指,戳在百维心口巨阙穴上。

只听百维闷哼一声,身子猛然一颤,转瞬间,周身百脉奇痛彻骨.浑身关节,劈啪乱响。

任无心冷然笑道:“我这分筋缩骨手法,堪称武林未睹.只须一顿饭的工夫,保证你缩做半尺侏儒,我可将你收藏在一个布囊之中,”言犹未了,百维陡然惨叫一声,仆倒地上,滚动不歇,七孔溢血,哀号不绝。

玄真道长与妙雨虽恨百维刺骨,似此惨状,亦感到不忍卒睹。

两人转过脸去.不忍多看。

任无心有生以来,尚是首次施展这惨无人道的酷刑,目睹惨状,亦是心惊肉跳.暗道:这贼子再无求恕之心.看来只好将他一掌毙了。

但听百维哀声叫道:“任……相……公……”任无心飞起—脚,踢得百维腾起半空,连翻几个筋斗,砰的一声跌落在地。

百维浑身汗湿,气喘如牛,就这一忽工夫,脸上肌肉已扭曲得不成人形,五根手指弯弯扭扭,看去已短了半寸。

玄真道长暗暗心惊,忖道:这位相公不知得自何人传艺?随手一指.竟有这等惊神泣鬼的威力!只听任无心冷冷道:“你未入少林之前,俗家姓名如何称呼?可有诨号?”百维急声道:“姓殷名智,绰号粉面狐。”

他已将任无心视做洪水猛兽,目光一触.情不自禁地匆匆垂下头.语声颤抖,畏惧至极。

任无心沉声道:“百忍大师是生是死?”百维急道:“尚在人世,不过已经归降南宫世家了。”

任无心厉声道:“为什么?数十年的苦修,难道真的毁于一旦不成?”百维怔了—怔,道:“南宫夫人善以药物迷失人的本性,掌门师兄性情突变,甘心效命于南宫世家,想必已服过迷失神智的药物。”

玄真道长插口问道:“你可曾服过南宫世家的迷神药物?”百维目光一抬,冷冷一瞥玄真道长,默然不语。

玄真道长大怒,道:“你以为只有任相公才有法子治你?对付你这种十恶不赦之人.贫道又何必顾忌。”

倒转剑柄,朝他耳后藏血穴上击去。

但他终是清修之士,虽然使出武当秘技,打算惩治百维,但心中犹豫,出手甚慢,百维将头一偏,躲让过去。

任无心剑眉一挑.道:“百维,你最好识相一点。”

百维愣了一瞬,似是心念一决,哑声道:“当年我奉南宫世家之命,投入少林卧底,实是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并非服了迷神药物……”他越讲声音越低,词色之间,颇有悔意。

任无心眼神如电,紧紧盯在百维脸上,道:“百代大师呢?”百雄坦然道:“是我与掌门师兄共使诡计,制住百代,由掌门师兄掳去。”

玄真道长摇头浩叹道:“堂堂少林派.毁在你一人手中.佛祖有灵,焉能饶你!”但见任无心脸色一冷,目注百维道:“你在外活动,听受何人指挥?”这两句话讲得铿锵作响,几人耳膜则一阵震颤,嗡嗡之声,历久不绝。

百维不及思索,冲口道:“五夫人田秀铃。”

只见任无心身躯一震,缓缓转身,举步走了开去,口中喃喃念道:“是她……无怪我左思右想,想不出此人是谁?”他所要问的.实际上只此一句。

那些长久以来,困扰着他,令他心力崩溃,百思莫解的疑难,这一瞬间,俱都迎刃而解了。

只见他背负双手,低头走来走去,过了良久,突然返身道:“百维,念你坦然招供,解了我心中的疑难,我饶你—命,赶紧去吧!”百维大喜欲狂,双腿一弹,便待跃起,忽又生疑,暗道:任无心岂能如此慈悲,此中有诈。

玄真道长急道:“任相公……”妙雨暗暗一扯玄真道长的袍袖,道:“师父,任相公为武林苍生谋命,经历了无数的艰辛,我等唯他马首是瞻,不可拂他之意。”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妙雨玲珑剔透,果是大用之材。

容色一整,肃然道:“此番江湖变化,少林寺精英尽失,在下谋而不成,难辞其咎。

这百维虽然死有余辜,但在下却无颜面杀他。”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此人熬不住酷刑,泄露了南宫世家的机密,南宫夫人绝难容他活命.咱们也不会再上他的当。

何况他已是残废之躯,念在少林一派的功德份上,道长高抬贵手,让他自生自灭吧!”玄耳道长一望百维的左臂断处,慨然道:“任相公言之有理,贫道敢不从命。”

转面朝百维道:“百维,你可知道,那提灯领路之人是怎么死的?”百维缓缓站起,黯然说道:“依弟子猜想,那人若非死在两位手下.便是预服了南宫世家的定时毒药,时刻一到,毒发身死。”

因任无心的话入情入理,不由得百维不信。

这时活命有望,脸上顿时装出一副懊悔莫极的神色,言词之间,也温驯之极。

玄真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千古以来,所有枭雄的惯伎,此人即是最好的榜样,大师才智过人,理该即时醒悟才是。”

任无心暗暗想道:此人陷溺已深,良知尽泯,玄真道长对他说法,岂不是对牛弹琴!但见百维满面羞惭,垂首道:“多谢道长指点谜津.弟子如今业已觉悟前非,决心以此残身,去搭救我那两位无辜蒙难,失陷在南宫世家内的师兄,无论成败,总以一死.向我少林派历代祖师谢罪。”

任无心朗声笑道:“好!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在下适才鲁莽,尚祈大师恕罪。”

百维潸然泪下,道:“万恶之人,不杀之恩,已是感激不尽,恕罪之说,如何敢当。”

任无心微微一笑,忽然伸出右掌贴在百维背心灵台穴上,把一股灼热的真力*送过去。

百维身躯震了一震,悟出任无心是运功替他疗伤,急忙提起丹田真气,加以引导。

过了片刻,百维脸上的肌肉逐渐平复,手指也运转自如,再一会儿,脸色红润如故。

任无心收掌笑道:“大师已是自由之身,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就此再见吧!”百维单掌立胸,低眉垂目道:“多谢两位点化之恩,我佛明鉴,长佑善人,弟子从此别过。”

转身低头行去。

妙雨突然扬声道:“大师,那毒发身死之人,本来要领大师去干什么?”百维一瞥道旁那红衣绿裤之人,道:“此人本是奉五夫人之命,要领贫僧去面授机宜,五夫人身在何处,贫僧却不得而知。”

玄真道长急道:“任相公,那五夫人田秀铃就在近处.我等速急搜索,擒住了她,那就胜算在握了。”

任无心望着百维逐渐消失的背影,笑道:“我不寻她,她必寻我。

但那位前辈为人豪迈,招亲会上的事,他未必料理得了,咱们还是赶去瞧礁吧!”玄真道长道:“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位百维大师能够放下屠刀.也算少林一派之福。”

妙雨道:“依弟子愚见,这百维未必是真心悔悟。”

玄真道长大吃一惊,道:“任相公,纵虎容易擒虎难,与其自留祸患,不如壮士断腕……”忽听身后步伐声响,百维去而复返,狂奔回来。

玄真道长讶然问道:“大师急急赶回,所为何事?”百维充耳不闻,望了任无心一眼,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泥首顿地,拜伏不起。

玄真道长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妙雨心机虽然灵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百维这突然的举动,其故安在?只听任无心轻声笑道:“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大师如此自污,岂非太不值得?”百维面庞一仰,倏地涕泪滂沱,道:“百维该死.适才蒙骗了相公。”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那也算不了什么,大师请起,有话慢慢道来。”

百维跪地不起,垂泪道:“百维实是受了五夫人的密令,要在今夜三更,随那领路之人到一处所在,听一人指示机宜,然后将那人所叙之言记下,以信鸽传递出去。”

随即将那铜管秘令,就记忆所及,从头至尾的念了一遍。

玄真道长大惊失色,道:“任相公,世上还有人指示南宫世家的机宜,此是何人?其来历岂非不可思议?”但见任无心双眉深锁,垂目望地,沉思不语,脸色阴黯,从来未见。

百维跪在地上.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道:“非但此人极为神秘,他所叙的机密,也必定重要无比,百维反复思忖,似这等重大之事,非得禀告任相公不可。”

任无心倏地双目一睁,哈哈笑道:“大师请起,在下有话要讲。”

百维沉吟一瞬,长身而起,神色恭谨.仿佛已将任无心视做天人—般。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大师久在南宫世家门下,当知彼等的武器,不外武功、药物、美色,再就是使弄狡诈,故作神秘,令人身陷迷津,不敢稍存异心。”

百维连连点头,唯唯称是,暗道:有这几样武器.芸芸众生,谁还能不甘效命,死而后已?但听任无心道:“南宫世家幕后,另外尚有主谋,此事并非全不可能,不过,大师今夜去传递机宜之事,却是田秀铃弄的狡猾,如果当真有人指示机宜,那人就是田秀铃自己,大师空自紧张了许久,上当实在不浅。”

百维闻言,不禁面如死灰,喃喃道:“是啊!这是何等重大之事,那几位夫人纵然万忙,也该亲自出马,怎能假手于人,何况五夫人对我本有怀疑之心。”

他目光呆顿,仰望着当空皓月.突然沉声一叹,接道:“相公的才智胜我百倍,我妄想击败相公.取代相公的地位,实是不自量力,太过愚昧了。”

任无心笑道:“那也未必,大师不过是当局者迷,在下何尝不是曾经败在大师手内?”百维微微一怔,突然双膝—屈,重又跪了下去。

任无心连连摆手,道:“大师如此自屈,到底为了什么?”百维满头大汗.道:“贫僧想来想去,相公岂肯如此轻易的将我放过,此中……”任无心微微一笑,接口道:“此中有诈。”

百维脸色一红,嗫嚅道:“若论过恶,贫僧实是罪该万死,但求相公看在少林历代祖以份上,饶却贫僧一命。”

语言微顿,脸上忽然露出一片激昂慷慨之色,接道:“若蒙相公不咎既往,贫僧甘愿以此残生,为武林苍生略尽绵力,以赎前衍。”

他原本拟好了大篇说词,忽然想到言多必败,于是简单扼要的讲了这几句。

但那慷慨赴义,水火不辞的神情,表露无遗,令人见了,不得不怦然心动。

任无心暗暗忖道:此人贪生怕死,患得患失,明明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他讲得悲壮动人,我若不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倒显得太无容人之量了。

忽听玄真道长道:“任相公.这一战中,少林派精英尽失.看在百祥大师等蒙难高僧份上,就留给他一条活路吧!”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面色一整,肃然道:“百维,咱们本着与人为善之道,给你一条自新之路。”

扑的一掌,拍在百维背心上。

百维打了一个寒噤,骇然道:“任相公……”任无心接口道:“实对你讲,若非你去而复返,经过一阵奔跑,此刻已经倒毙路中了。”

百维讷讷道:“在下也曾猜到,相公或许以阴手……”任无心淡淡一笑,道:“你多疑善诈,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百维赫然道:“在下实有悔悟之心。”

任无心道:“你虽有悔悟之心,可惜孽根深种,难以自拔。”

百维将头一昂,亢声道:“任相公,士可杀,不可辱!”理直气壮,大有据理力争之势。

但见任无心双目一睁,神光电射.冷冷说道:“你性好渔色,南宫世家内多的是妖冶艳丽之婢.美色当前.你自信能有抗拒之力吗?”百维大为气馁,欲待狡辩几句,但觉任无心目光如箭,洞穿了自己的内心,不禁面红过耳,俯首无言。

忽听传声驿内,响起一声低沉的长啸。

玄真道长双眉耸动,道:“这啸声传播数里,除了那位异人,旁人恐怕没有这份功力!”妙雨道:“啸声激越悠长,似有求援之意。”

任无心略一沉吟,峻声道:“百维,由此向南阳,一路之上每逢朔望,你与我见面一次,我以推宫过穴之法,延缓那分筋缩骨手法的发作。”

百维浑身汗下,急道:“相公日理万机,行踪难定,倘若错过会晤之期,在下死不足惜,相公却失却了与人为善的原意。”

任无心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纵然万忙.对你的事亦必有所安排,而且,即令误却—次会晤之期,你也没有性命之忧。”

百维心慌意乱,插口道:“误却两次呢?”任无心道:“超过三十三日,我那分筋缩骨手法,立时发作,那滋味适才你已尝过,发则废命,绝无侥幸可言。”

微微一顿,沉声道:“探到机密,立即前来见我,立了功劳,不论你是否真心悔改,我必将你放过,往事一概不究。”

百维急道:“要得怎样才算功劳?”任无心道:“唉!你也过于贪生畏死了。”

忽然心头一动,肃然道:“在我未曾解去手法以前,不可沾染女色,再者你虽懂得我的解穴之法,对这分筋缩骨手法却是无用,妄图自救.小心弄巧反拙。”

说罢转身奔去。

玄真道长喝道:“妙雨,走!”两人撇下百维,随在任无心身后,直向传声驿内奔去。

妙雨急追数步,道:“左首横街,驿丞衙门,师父与任相公先行,弟子随后跟来。”

任无心与玄真道长脚下一紧,风驰电掣,眨眼转入了左首的横街。

街角的屋檐下,突然闪出妙空,低声道:“师父、任相公,请随弟子来。”

两人微微一怔,举目望去。

只见驿丞衙门前的广场上聚满了人,为数盈千,黑压压一片。

—个清脆的女子口音,正在高声讲话,相隔尚远,听不出讲的什么。

但见妙空顺着屋檐掠去,突然闪进—条小巷,纵身上屋,贴着瓦面掠进。

两人随在妙空身后,来至驿丞衙门对街的一座屋顶之上。

一个身形魁梧,青髯绕颊独臂单腿的男子,早已伏在屋脊背后。

那独臂单足男子一见任无心到来,顿时如获救星,低声叫道:“老弟台!”任无心道:“老前辈。”

突然发觉,他双目之内奇光闪耀,神情激动,迥异寻常,不禁疑云大起。

移目朝对街望去,心头顿时直往下沉。

只见广场上的人分着三群,一群在东,一群在西,驿丞衙门的台阶上却是南宫世家的人。

一个身材修长,容色秀美的女子,立在石阶上讲话,她身后并立二人。

左边是个美艳如仙的绿衣少女,右边却是个青衣包头,身披黑色风氅,足踏黑色薄底小蛮靴,全身纯黑,脸上却蒙着一层淡淡的白晕,好似幽灵般的女子。

莲儿与吴四娘等,环绕在这三人身后。

玄真道长骇然道:“素手兰姑脸上笼罩着一层白气,这是前所未见的!”任无心点子点头,叹道:“看这情形,她定是又练成了什么奇特的武功?”那独臂单腿男子忽然问道:“那绿衣女子是谁?”任无心道:“那是中原四君子叶长青的女儿,名叫叶湘绮,已被四夫人收做贴身侍婢了。”

忽听那四夫人陈凤贞道:“诸位都是久闯江湖,见多识广之人,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速做抉择,如果还有通权达变,愿意投效南宫世家麾下的,请速站到西边来。”

东边前排站的那个秃顶老者怒声道:“夫人何必多费唇舌?咱们这里再无贪生怕死之徒,南宫世家有什么毒辣手段,只管施展便了。”

四夫人陈凤贞道:“白大先生何必性急?妾身体念上天好生之德,苦口婆心,只望多保几条性命。”

扬声叫道:“诸位再想一想.以卵击石,是否值得?”玄真道长惊道:“白大先生?难道是退隐了数十年的丐帮五老之首?”任无心沉重的将头一点,道:“正是那位老英雄。”

忽见东首人群之内,走出两个锦衣老者,大步向西边那群人中走去。

东边的人,顿时群情激愤,响起一阵喝骂之声。

一个洪亮的嗓子大吼道:“龙门双狗志行不坚,大伙儿将他们毙了!”那两个锦衣老者本有龙门双杰之名,此刻竟然变作了狗。

四夫人陈凤贞纵声道:“人各有志,焉能相强?诸位肃静点!”她虽然疾言厉色,但字字如锥,直刺东边众人的耳鼓,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转眼之间,又将叫嚣的群豪镇住。

那两个锦衣老者慑于群众的威势,匆勿钻进西边的人群之内,一闪不见。

四夫人陈凤贞忽然浩叹一声,道:“天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一顾西边群豪,挥手道:“诸位请退后十步。”

西边站的乃是决心归顺南宫世家的人,闻言之下,顿时纷纷后退,十步跨了三四丈远。

白大先生倏地攘臂高呼道:“各位兵刃出鞘,有暗器的速即准备在手。”

那四川唐门的唐老太厉声喝道:“侠义道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诸位不可稍存仁慈之念。”

展眼间,广场上剑拔弩张,情势紧张至极!玄真道长急声道:“看这情势,南宫世家必是令那素手兰姑出场,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屠杀,我等速急下去,先挡一阵,掩护群雄撤退。”

任无心胸头热血激荡.口齿欲启,欲言又止。

正待飞身下屋,攸地手腕一紧,已被那独臂单腿之人抓住。

只听那独臂单腿之人颤声道:“你先下场.设法将陈凤贞引出镇外,愈快愈好,素手兰姑由我来抵挡。”

任无心急道:“老前辈.你与南宫世家到底…”言犹未了.发觉四夫人陈凤贞巳转过脸去,准备向那素手兰姑下今,顾不得探那独臂单腿男子的根底.长啸一声,飘身跃了下去。

陈凤贞闻得啸声,转面一望,心头一震,脱口一声惊噫。

只听三处人群之内,同时响起一片惊噫之声,满场都是“任无心”三字。

四夫人陈凤贞悚然一惊.道:“任相公风采胜昔,贵恙想是痊愈了?”任无心拱手笑道:“有劳夫人动问,贱躯偶有不适.如今已经康复了。”

陈凤贞淡淡一笑,秀目之内,攸地精芒闪射,朝对街屋脊上一扫,道:“妾身早知另有高人隐在一侧,却未料到有任相公在内。”

语音微微一顿,眉宇之间忧色隐隐,接道:“不知尚有哪些高人未曾现身,相公何不一并请出,容妾身一一拜见。”

这四夫人仪容端庄,对人有礼.在南宫世家上下人等中,最得人缘。

这时好言商请,委婉道来,使人有无法推拒之感。

任无心暗暗忖道:那位前辈异人情愿独挡素手兰姑,只要我将这位四夫人引开,由此看来,必是有重大的缘故,令他不愿与这夫人见面,我若贸然呼唤,一定使他不快。

心念一转,微微一笑,一言不发,仅只举手朝对街一招,算是招呼埋伏暗中之人出面。

只见屋脊之后闪出三条人影,玄真道长及妙空、妙雨飘身落地.急步奔了过来。

陈凤贞微微一惊,秀目凝光,紧盯在玄真道长脸上,道:“这位道长莫非就是武当派的掌教真人?”玄真道长朗声一笑,道:“正是贫道玄真。”

陈凤贞暗暗心惊,忖道:此人神清气朗,明明是玄真本人,任无心神采奕奕,更无一点病态,看来秀铃有虚报功劳之嫌了。

忖念中,心头忧喜参半,神色之间,阴晴不定,一时无语。

任无心目光一转.暗向素手兰姑打量一眼,见她脸上白色氤氲,似是有形有质之物,白哲的面容,绝无丝毫表情,一对剪水双瞳,迷迷蒙蒙,宛如笼罩着一层水雾,月光之下,只觉这惊人与神秘的形态,飘渺迷茫,美的不可方物,但却令人惊栗,不禁心底一寒,暗暗打了一个寒噤。

忽听陈凤贞道:“尚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