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有一种很奇特的东西佛牌。佛牌有阴牌和正牌之分,阴牌称之为古曼。

所谓的正牌,是指泰国的寺庙,僧人亲自加持,然后销售以换取资金建造佛庙等佛教设施的牌。主要的代表牌种为必达崇迪药师龙婆系列的佛牌。正牌可以增人运势,求财送平安,没有反噬作用。

而阴牌则是指阿赞将婴儿炼制成古曼童来施法做牌。由于灵力强大,阴牌比正牌要灵验得多,但是随之而来的是,阴牌反噬力也更强。阴牌越霸道,反噬宿主也就越厉害。

相传第一张阴牌是由一位无意中得到本蛊书的黑袍阿赞用弃婴尸体或动物器官,放进桃木棺材里,用白蜡熬炼尸油制成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我本来总觉得不靠谱,但是和月饼从房顶躲过无数辆警车和探射灯的追捕,来到杰克家,我才相信了这句话果然没错

这栋简陋的两层小楼漆黑一片,看上去没有人。为了小心起见,我们从二楼的阳台翻了进去。

月饼,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我擦了把汗,尽量使气息平匀。

帕诧的尸体在美甲店,说明杰克先我们一步到过那里,而且还有三具尸体,他早就布置好了。月饼鼻尖还挂着一层汗粒,满脸怒意。

我自然知道他这愤怒是怎么来的,因为我也同样满怀恨意。

杰克处心积虑布这个局就是冲我们来的。想起平时嘻嘻哈哈,天天凑堆儿斗地主喝大酒的朋友,这么做真的让我感觉到恐怖。

更何况,他居然还杀死了四个女生,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进去查一下,看看有什么。月饼把阳台的门锁撬开。

走廊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有人的痕迹,看来月饼的判断确实没有错。我心里很佩服:月饼在这种危急关头,竟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平时来这里玩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楼,二楼从来没有上来过。因为毕竟是杰克的地盘,没有邀请我们,我们也不好意思随便乱溜达。

现在想想,可能二楼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南瓜,你闻到了吗月饼刚走过两间屋子就停住了,疑惑地看着左边这扇门。

走廊里有浓郁的血腥味,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草药味道,而这些味道都是从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连串的事情把我的神经绷得很紧,一时间竟产生了幻觉。我看到从门缝里,向外流淌着浓稠的鲜血,挤压出白色的泡沫,啵啵地破裂着。

当月饼蹲下用手蘸着血在鼻端闻了闻之后,我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人血我确实做不到像月饼这么冷静,把血蘸着闻一下。

月饼手指捻着血迹:我不确定,进去看看。

等一下。我始终觉得这么冒失不是一个好选择。

月饼已经用回形针探进锁眼:冒失是建立在自信上的。

门打开,让我没想到的是,屋子里竟然光亮一片。长时间在黑暗中,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暂时性眼盲,过了好几秒钟,才眯着眼睛勉强看清楚。

我曾在许多书本里看到过关于十八层地狱的描述:作恶之人头下脚上,放进油锅烹炸;绑在砧板上,恶鬼挥斧将人一块块剁掉;把人放进巨大的磨眼里,推磨碾成肉沫

但这一切,都不如眼前所看到的带给我的震撼强烈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屋子正中央,一尺见方的血池正汩汩冒着血浆,横七竖八的导管延伸至血迹斑斑的墙壁,探进一具具类似于人的东西的下体,用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频率微微蠕动着

那些人如果还能被称为人实在让我不忍多看一眼。左侧墙壁上挂着三个,中间那个早已变成枯树的黄褐色,干裂的皮肤皱出一道道裂痕,里面是如同败絮似的肌肉。身体完全失去水分,就像是一张老树皮粘在一副骷髅上面。而在骷髅的头顶,竟然长出一株妖艳鬼魅的红色花朵曼陀罗

右边的却像个巨大的肥蛆,肿胀得起码有三个人那么大,快被撑裂的皮肤油光锃亮,隐隐还能看到里面流淌着淡黄色的体液,而且似乎有一群群小虫子在里面游动着

左边那个人看上去还算正常,全身插满了刀子,活像个刺猬。舌头用铁钩拽出,一条铁链从屋顶落下,链头的钩子穿过舌头,长长的舌根被拽出口腔,像吊瓜一样挂在空中晃悠着,全身划出无数道细小的血痕,透着蜂蜜似的甜香,成片的蚂蚁正在身体上钻爬,撕咬

看到他尖尖的下巴,瘦小的身体,以及死不瞑目后仍然晶亮的眼睛,我全身一颤。

这是一个我非常熟悉,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乍仑的父亲。

我实在忍受不住,捂着肚子吐了起来。看到自己正踩在厚厚的血泊里,我更是吐得撕心裂肺,直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才虚弱地抬起头。

月饼却像是欣赏大师级的画作一样,站在每具恐怖绝伦的尸体前,挨个看着。

月饼,你丫怎么能看得下去这种时候,月饼难道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这些人生前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变态的虐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是谁能够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把这些人杀死

难道是杰克

杰克到底是干什么的这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月饼回过头,我才知道误会他了。

那是一张因为愤怒而近乎扭曲的脸。

他拳头紧握,不停地哆嗦,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能引爆屋子里的空气: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一个人。

我明白月饼的想法,人最不能承受的背叛,不是爱情,而是友情。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这个人我认识,他就是乍仑的父亲。我愤怒了。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可是又没有清晰的概念,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也忘记了这些被虐死的人所带来的恶心恐怖,挨个看过去,一边承受着视觉冲击的极限,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杰克除了会催眠,从来没向我们显示过会别的东西。

催眠我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我的记忆,会不会是被杰克深度催眠封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全联系上了。难怪我第一次见到杰克时,会头痛欲裂,又觉得似曾相识。

杰克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什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我已经走到吊在墙上的另一具尸体前,类似于荆棘的蔓藤从他的身体里钻来窜去,从眼眶中钻出的蔓藤把眼球顶出,挂在藤尖上,那是一对红色的眼睛

我连忙向他身下看去,没有左腿

我知道他是谁了

清迈寺的阿赞陈昌平

他的父亲是人鬼部狼蛊,他也难逃毒手。

杰克在炼制古曼童。月饼点了根烟。

佛牌

血浆已经微微凝固,在地上颤巍巍地波动,像极了一块块血豆腐。

看着或浓或薄的血块,既像豆腐又像果冻,我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再吃豆腐或者豆腐脑之类的东西,还有喜之郎果冻,尤其是草莓的

月饼就这么在血冻里走着,每抬一步都会发出叽叽咕咕的黏合声。突然,他站在一具尸体前,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蹲下,把手探进血冻里,血淋淋地掏出一样东西:我明白了

要不是肚子里刚才吐得已没有存货,我差点又翻肠倒胃地呕吐

他手里拿的是一截烧完的蜡烛

月饼侧头看着尸体的脚尖:南瓜,你看看别的尸体是不是脚底也有被烧烤的痕迹。

我看着陈昌平被荆棘钻进钻出的尸体,强忍着恶心蹲下,心里面把杰克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至于他的祖宗们能不能听懂中国话,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了。

这个几个月前和我在清迈寺一起经历了佛蛊之战的阿赞,如今却成了毫无生命的尸体。我心里有一阵发酸,侧头看去,果然在他右脚底板,有着被火灼烧的黑炭色。奇怪的是在烧痕中心,还有一个圆孔,沿着孔的周围,有一圈淡黄色的人油。在脚底正下方的血冻上面,还有一圈圆形的印痕,像是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我起身退了两步,尽量离这些尸体远一些,这样就靠近房屋中央的血池。月饼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残血,又狠吸了一口烟,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布局,目光顺着导管延续到血池,脸色一变,大吼道:快离那个池子远点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月饼这样吼时,我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向前蹿去。可是,已经晚了

我发现身体在向前倾,腿脚却根本挪不动。这种姿势如同双脚被绑住,很容易就摔倒,可是眼看着就要摔在血冻中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我牵扯回去。

当我身体前倾时,月饼可以看到被我挡住的血池,只见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眼眯成一条线又猛地睁开,我知道身后血池里一定发生了超出想象的事情。

可是苦于那股无形的力量把我牢牢地束缚住,根本无法转身,后脑勺像是有一只手,顶得我动弹不得。

这时我听到了池子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听上去很嘶哑,好像有一双小手摁住我的背,接着是一双小脚丫子踩着我的腰,爬上肩膀,在我耳边呼着潮湿的热气。

我甚至清晰地感受到冰凉黏滑类似于一块肉的玩意儿贴着我,脖子上面还沾着某种**。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从血池里爬出来,抱在我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