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笑玉看到身边令狐楚的脸色一直很黑,就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怎么了?”

令狐楚向四外看看,这次越儿和段英距离他们有点距离,令狐楚还是压低了声音,“越儿太不懂事了!她不能这么胡闹!水不能轻易地分给别人的,要是水不够用,我们怎么办!”

“六郎,我们的水不是还多吗?”白笑玉傻呵呵地问。

“你也走过大漠,你应该知道,水,不是钱,是说省就能省下来的,人不吃饭还能扛一扛,可不喝水会渴死的,我可不想看这么大的一个商队渴死在这大漠里,我能不着急吗?”

“可是,越儿做得也没有错啊,商队遇到这样的情况,是应该分水的,”白笑玉有点搞不清楚了。

“那也要搞清楚,我们的水能不能维持到我们自己走出大漠!不能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去救别人!”令狐楚有些急了。

“可是,这不正是你们这些大侠们的事情吗?”白笑玉更搞不懂了,平日一贯以大侠自居的令狐楚,今天怎么这么,这么自私起来了。

“大侠行侠仗义,玩的是自己的命!不是老婆孩子的命,也不是朋友兄弟的命!我不想拿大家的命,来维护我一个大侠的形象!”

令狐楚也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于是又把情绪稳定了下来,“说简单点,我不想让你、越儿、胡爷爷跟我一起冒险!”

白笑玉想通了,这个自私的大侠,原来有他自己的小算盘,“那你可以回头去把咱们的水再抢回来啊,他们要是不给,你就杀了他们。”

令狐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当我是响马呢,唉,你们两个臭丫头,都不是省心的,这一路上,我要被你们折腾疯了。”

白笑玉微笑着,“你就知足吧,这一路上要不是我们折腾你,你多寂寞啊,等以后,就是求着我们来折腾你,我们还不来受这份罪呢。”

就这句玩笑,让令狐楚记了一辈子。

出玉门关,过三拢沙,阿克奇谷地,再走几日,就可以到白龙堆了。

白龙堆是个分道口,以前的大碛路就是在这里分成了南北两线的,向南可以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南边缘,走且末、于阗一线,而向北,经罗布泊,过楼兰古城,可以直接到吐鲁番盆地的西州高昌城,也可以沿着孔雀河走,和大唐时的西域丝路中段回合,沿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北缘天山侧,直接过葱岭了。

到了白龙堆,就进入了罗布泊地带的盐碛路段了。

罗布泊地区,在西汉时撑为蒲昌海,还是一个比较大的湖泊呢。后来随环境恶化,逐渐萎缩。

白龙堆,罗布泊三大雅丹群之一,亦是赫赫有名的罗布泊景观之一。在历史书籍上常被提及。

白龙堆是第四纪湖积层抬升形成的砾质土丘地貌,由于水蚀和风蚀作用,形成东北至西南走向的长条状土丘群,绵亘近百公里,横卧于罗布泊的东北部。由于白龙堆的土台以砂砾、石膏泥和盐碱构成,颜色呈灰白色,有阳光时还会反射点点银光,似鳞甲般,故被古人将这片广袤的雅丹群称为“白龙”。从远处望去,白龙堆就象一群群在沙海中游弋的白龙,白色的脊背在波浪中时隐时现,首尾相衔,无边无际,气势奇伟。

关于白龙堆的来历,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这片沙漠地带经常会刮起一阵阵强劲的旋风,风夹带着沙土,象龙一样,而且有时旋风不止那么一道。人们根据风的形状而命名这一地区为白龙堆。

古丝绸之路进入罗布泊的中道就从白龙堆中穿过,一直到唐代仍有商贾途经。白龙堆在历史书籍上常被提及,但被描绘成十分险恶的区域,喻有鬼怪出没。

白龙堆一带气候炎热,环境恶劣,到达白龙堆的商队一般给养已用去大部分,若遇上数天沙暴,商队就会被困住,不是饿死就是渴死,所以每年6~8月份,一般的商队不会贸然走白龙堆的。

当商队到达白龙堆时,所带的水和干粮果真消耗掉了大半,所幸的是天气比较好。

一盏灯要商队快速通过白龙堆,直接到罗布泊沿岸再进行补充和休整,如果遇到倒霉的连日的沙暴,整个商队就全完了。

抵达白龙堆的时候,整个商队都处于紧张之中,除了那两个小鬼头。

越儿还是骑在骆驼上,好奇地欣赏着这块造型奇特的地域。

骆驼走在这样的盐碛地上,有些站立不稳,这样的土质是骆驼们最讨厌的,时间长了,它们就不想走了,原地站着吐口水。

脚夫们使劲抽打驱赶它们,骆驼们才不情愿地向前移动着步伐。

越儿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大的一片盐地,白花花的,一直能到天边。

越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就让段英牵着骆驼赶上了胡杨,“胡爷爷,胡爷爷,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多盐呢?”

老胡杨正在困乏之际,见越儿来和他说话了,格外高兴,“哦,呵呵,这个地方啊,很久很久以前啊,应该是一片水,一片很大的湖泊吧。”

“啊?这里这么热,这么干,怎么可能是湖泊呢?”越儿很不能理解。

“我们再往前走,会看到一个很大的湖,那里叫罗布泊,是一条叫孔雀的河流到了这里,形成了这个湖泊。那里的水,有些咸,如果罗布泊的水干了,湖底就跟我们脚下的路也差不多了。”

“啊?那这里以前是湖吗?”

“不知道,也许以前是海,随着岁月的变迁,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大唐有个很有哲理的词,沧海桑田,就是讲这个世界的变化的。大海能变成农田,农田可以变成沙漠,谁知道几千年过去,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呢?”

“几千年啊,那我们不是都没有了吗?”越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虽然她年纪小,但她知道,在胡杨这样的老者面前,不能轻易说关于死亡的字眼,老者都比较忌讳。

“是啊,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也许千百年后,我们的名字就跟我们的骨灰一样,飞扬在这个世界哪个角落而无影无踪,可是,只有故事能流传下来,故事,越儿,知道故事里哪些伟大的名字吗?”

越儿一听高兴了,“知道,故事里那些伟大的名字,都是英雄,比如,哥哥喜欢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就是故事里的名字。还有我们大唐的太宗皇帝,千百年后的人们,会讲他们的故事吗?”

“会,当然会,这些英雄成就了不朽的事业,也就不朽了。在我的故乡,有这么一个英雄,他是古老的波斯帝国的开创者,叫居鲁士大帝,跟大唐的太宗皇帝很象,一辈子开疆拓土,创建了庞大的帝国,组建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后来在征服草原时,兵败阵亡了,他的墓就在波斯波利斯的郊外,那里有句话,‘我,居鲁士,阿契美尼德宗室,伟大的王,波斯之王,世界之王,宇宙之王,万王之王。’他的陵墓,已经屹立了千百年,就连征服了波斯的征服者都在瞻仰他。”

越儿听得入神,旁边的小段听得更是入迷,“那现在还有吗?我们去波斯,一定去看看。”

胡杨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好啊,你们要是去,我给你们当向导。”

段英说话了,“胡爷爷,您说的这位帝王,是人中之龙啊,看来不管是东边还是西边,都是英雄辈出啊。”

“英雄,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呢?”越儿仿佛在问胡杨,又象是自言自语。

“武功天下第一,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呗,”段英回答她。

“切,如果是武功很高的坏人,也是英雄吗?我觉得英雄嘛,肯定要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才是英雄。”

他们讨论着,行进着,在白龙堆的千百条“巨龙”之间穿行,从汉武和太宗的长安出发,经过“世界之王”居鲁士大帝的波斯和温泉关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的希腊爱琴海,去拜访君士坦丁大帝的东罗马帝国。

史册上记载的,都是帝王,百姓的民间故事中流传下来的,除了帝王还有很多小人物,但更多的可以堪称英雄的小人物,还是被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比如为了这条丝路,默默行走了一生的无数的平凡的人们。

“越儿,我给你们讲一个丝路上的故事吧?”胡杨的兴致突然又来了,“一个太阳的新娘的故事。”

“好啊好啊,”两个孩子停止了讨论,听波斯老头子讲一个西域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