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有ri,ri将落。

甲板上还吹着含着初夏cháo湿暖气的江风,这里没有人讲话,很小声的讲话也没有,因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凝重的严肃,如同沙场上两方大军提缰跨马冲杀前的那一刻,胡班主更看不出康烈的变化,经验已告诉他此刻最好什么也不做。

沉默间已有两队教众空手而返,向康烈报告谁都可以看出的事实,他们什么也没找到,连可疑的物件也没有。康烈还是如箭在弦,没有一丝的变化。列雨钦这时已不再看如临大敌的康烈,因为从两船间搭上的行板走上一个沉稳健硕的男子,年纪比康烈还轻,他道:“康烈,你失态了。”说完扫了人群一眼,他也看到了令康烈失态的根源。

“长使。”康烈冲那已走上京玉班船上的那男子道,显然是想说明他们的目标就在这群戏子中。那男子职位还在康烈之上,就以称呼而言,便知来者是二级玄武使的顶头上司――黄汉海。他一出场,适才紧张的气氛虽不至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也令康烈的jing神大大缓和了许多,黄汉海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对康烈一摆示意他不可多话,以黄汉海的身份在江湖任何地方都可以算是一流高手,独当一面。在康烈心中虽然即使他们二人联播也挡不了已经恢复如常的列雨钦,至少表面看来列雨钦已恢复如常,不过多一个人担当,他心中也没这么虚。

康烈见上司没有举动,也静等剩下的手下回来报告,只是既然列雨钦都站在了他们面前,灵教的教众还会搜到什么可疑的物件。想起灵教祭坛一仗,列雨钦那出人意表的软剑此刻还是在他腰间吧。眼光自然穿过人群间的缝隙落到列雨钦的腰带,触目之处居然是条宝蓝sè的布腰带在腰间上绕上几圈,简单得如同乡下人般还将布头塞进去。

“他没有把软剑带在身上,”康烈心想“若被搜出来,那就避无可避地一定要和那个就算被伤得血肉模糊也不会被人看出来吃过什么亏的列雨钦正面为敌。”他本非胆小之辈,只是那灵教一战列雨钦那前所未有的强、绝、冷令所有在场之人心寒,大家都无意识地避免着与列雨钦作对。再加上康烈第一眼见到列雨钦时,因受列雨钦影响,不敢抢先出手,战意未掠其锋,越拖越无意出手,现在却因私心作崇,甚至连手下会发现列雨钦的行踪也担上了心。就在康烈心乱如麻间。最后一队教众也无功而返,康烈望向黄汉海等他作出指示。

黄汉海目光与列雨钦一触即分,然后又背负双手走回自己的船上,走到行板zhong yāng他偏下半转身对京玉班船上的所有灵教属下道:“走人。”然后继续走下去。当所有的人都撒回了,只见黄汉海还站在船头上没有回到舱中。黄汉海沉声发出他出现以来的第二个命令:“密切注意江面,不要放过任何船支,康烈你进舱中来。”

船不大,仅有六间屋子,一间储物室,另外四间分别安排了江流帮的人和灵教的手下,黄汉海和他身后的康烈要到的是他俩的住处。康烈似乎料到黄汉海会跟他说什么,他也不在途中多嘴。

进了屋,康烈将门拉上再转身向着黄汉海,这条船的床、椅子、茶几都是固定死了的,以为防止晃动难以打理,黄汉海坐在床沿,招呼康烈在自己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再问他:“康兄弟一直有话想与我说?”

康烈心道“废话,在京玉班船上时我想说,是你把我阻止了,现在明知故问,难不成想将责任推在我身上。他没接过话头,想等黄汉海说出重点。黄汉海也知道康烈发现了列雨钦,更看出了康烈其实不愿与列雨钦为敌,否则他不会感到康烈的杀气才出现,也没见到血溅当场的杀戮,所以黄汉海才以私心冒险放列雨钦一马。在灵教祭坛一战,黄汉海深憾没有助列雨钦一臂之力,此时有如上佳机会,自然不容错过;只是当时大庭广众之下没机会告诉列雨钦,当初拜托自己的事已经办妥了。不过此事乃私纵叛徒,万一被灵教其他人知道,自己可没列雨钦的本事从四灵城里边闯出来,连累了身边的人。所以最好跟另一个当事人先沟通沟通。黄汉海外貌虽粗犷豪迈,但是心思也极及强国富民,否则光凭武功还坐不到这玄武堂大管事的位置。

“其实我也看到了列雨钦,康兄弟是想和我说这个吧?”黄汉海不动声sè地说。

康烈听到“列雨钦”三字,心中也不免格登一下,忽然想起:战前临阵退缩,虽然不属于三大不可赦之罪,但上头对列雨钦这事下了这么大力,若被知道重则废去武功,轻也职位不保,为教中人所不耻。记得上次朱雀堂的林鹏眼见就可以晋升二级朱雀使,只因为拉肚子没出任务,结果……被无相尼派出去卧底,现在还没有回来,康烈虽与林鹏没什么交情,但当时回忆起来也满可怜他的,但愿自己别落到那下场。听了黄汉海的问话,难免心虚,只好应个“是”字。

“康兄弟是对我没下令抓下列雨钦而有所非议?”黄汉海直奔主题,引导康烈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

“不敢”康烈心里真是不敢,一来他心虚,二则若真被灵教的堂主、长老教主知道此事,头一个被牺牲掉来顶罪的就是他这个二级玄武使。着历朝历代,无论朝堂之上,帮派之中升迁的都是正主儿,被杀鸡给猴看的鸡,其实只是替罪羊罢了。虽说是堂堂二级玄武使,比上万的教众都高出几分,但在玄武堂中不过是被黄汉海指挥,管管堂下弟子的副管事,若黄汉海有心栽在他身上,康烈也无计可施,更何况是灵教正用人之际,断不会为了他而断送一个一级玄武使。

“康兄弟你有顾虑,不妨说出来,今天我既然请你来单独详谈自然是想将遇见列雨钦之事作一个对大家都有利的处理。”黄汉海见康烈含含糊糊地答话,心知他已不安,于是乘热打铁。又继续对康烈灌输自己的主见,徐徐道:“老实说,我见到列雨钦身体业已好转,以我二人技艺加上所有手下莫说要生擒他,就是能留下尸体也办不到。”康烈点了点头,又想起列雨钦带着一身血迹如火凤凰般势不可当的冲杀场面,不得不承认实力相差太远。黄汉海看了眼他的反应,又说:“他就在船上,四面是水他随时可以水遁,谁又挡得住他。他若跑了还好,他不跑把软剑抽出来要杀人灭口,苦的就是咱们了。要拼多半死路一条,我黄汉海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要说是旁人,康烈绝不服气,但对方果真是列雨钦,不是死路一条才怪。黄汉海抬眸盯着康烈的眼睛沉声道:“再不然就是咱们的手下拖着他挥两剑的时光,咱们跳江逃命,只是这条命就算逃出灵教也不值钱了。”

这番话,刚好说在了康烈的心坎上,可说是掷地有声,在这之后一,无论黄汉海提出什么样的理由他在内心深处也会赞同三分。

“再看,没命也就不说了,反正江湖中人死于刀剑之下也算是命里归宿,”黄汉海故意讲得慷慨激昂,不让康烈明白他的真正心意,反而提醒康烈这命可是说丢就丢了,“可是死不了回去,就算咱们提供了消息立了功,但没玄武堂的jing英弟子,冷轩也死了,玄武堂实力大减势必在教中招人白眼,地位大跌,咱们难有出头之ri,何况激战中难保断臂、内伤不现,实在不值。就算老了,独自在榻上因旧伤辗转难眠之时,谁又会管你以前立过什么功,痛的还不是自己。”

康烈本还没有黄汉海想到的这么多,此刻心中已全无斗志,他本与列雨钦无仇无恨,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前程与xing命,再加上这么多历害关系,就算是黄汉海要他现在追上去,他也会阳奉yin违的。不过场面话还是要问,至少要确立黄汉海是如何想的。打算的,是否可靠。他小心翼翼地问黄汉海:“所以长使不愿打草惊蛇,与属下商定对策?属下以为长使所虑实在周到,不过如何对上面交待呢?”

黄汉海已听出他的意思,不过康烈不会先提出不去追捕列雨钦的,这也是做副手不愿担的责任。他站起身在不算狭窄的舱中踱了几步,问康烈:“康兄弟一没见到有嫌疑的人,二没有人自称列雨钦与咱们作对,三更没有那叛徒的行踪有什么要向上面报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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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6章,国庆期间不一定能上网,7号再更新。见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