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是料得不错,列雨钦是想找个地方歇脚、填肚子,而哪个地方正好也是武昌城。可惜的是,列雨钦此刻已经躺在“玉楼chun”名ji花惜香的腿上,等着她用银筷子夹了“玛瑙火腿”,送到自己的口中。华灯初上、人声鼎沸的玉楼chun是武昌第一流的青楼,珠钗花衫的惜香更是女人中的女人,这个时候正是玉楼chun生意最好的时候,列雨钦还能一个人独占花惜chun,吃着那盘灯光下看来如水晶般的名菜,因为他有钱,有地位、有实力。

列雨钦昨天到的武昌,悠闲的逛了玉楼chun,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再好好的睡了一觉;他还没有走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他也该到了吧。”列雨钦自言自语的说,这时突听一阵楼梯响动,几个人大步走上楼来。花惜香贴身的小婢连连道:“你们不可以上去,小姐那里有客人的;”

“闪开!”一个男子的声音吐出这2个字,听声音他似乎正在气头上,。花惜香听到sāo动,身子不免坐得更直些了,列雨钦依旧闲散的躺着,想到:来了。

“刘五你们把他拦住——啊!”小婢本想叫来青楼的保镖,平ri那些耀武扬威的汉子也不知现在躲到哪里去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被来人推开。只相隔一息间,那人便已出现在列雨钦眼前,他居然就是封浪。封浪大战后满头黑发也未细梳理,只随随便便地打了个结,一身玄衫因连ri来的奔波与血战已经有些皱,但穿在他身上一样非常挺拔;在他面前,任谁都失去了颜sè,强烈的魅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眼睛中邪异的神采更有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来的竟不止他一人,只见楼外门口,停着叁辆华丽的大车,几匹鞍辔鲜明的健马,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跟在他后面有说有笑,他们腰畔的佩饰,盯叮当当地直响。

列雨钦终于也坐正,冷眼瞧着这几人又说又笑,却没有人理他,他却像是无所谓,等到他们笑过了,他才对为首的封浪道:“真是辛苦你了。”他原来他在等封浪将道路上所有有的阻碍的人清除之后,再走;能别人代劳的,自己为什么要去拼死拼活。江玉郎脸一板,冷冷道:“你也在这?”他非但语气不善,神情也变了。

正在这时,花惜香站了起来迎向封浪,她虽认得金子,也认得金字招牌。那一群衣着鲜明的人正是武昌城内最有名的武林世家、江湖大豪的公子;他们正围着那异常出众的男子,陪着笑,献着殷勤,他无疑正是这一群人的中心。她撇下列雨钦迎了上去,身上的锦绣宫装被妙曼的身材衬得若云霞般,纱裙及地、长发披肩宛如流云,她娇靥甜美更胜chun花。她檀口轻张,甜笑着言道:“原来两位爷认识,那感情好,不如坐下来慢慢聊,惜香为公子斟酒。”连花惜香也被号称邪派第一美男子封浪所迷惑,忘了谁是金主、忘了好坏强弱,就象恋上火光的飞蛾一样扑过去。在她眼中沉默多金、长相一般的列雨钦,实在比不上帅得邪气的封浪来得有魅力;姐儿爱俏便是这么会事。封浪对花惜香的献媚露出一个笑容,花惜香顿时呆住了,眼中流露出迷醉的神情:这么美的男子对着自己笑,别管他有没有钱付,自己倒贴都行啊。

一个同来的脸sè惨白的绿衫少年,皱眉瞧着列雨钦,满脸厌恶之sè,只差点把列雨钦丢了出去,他道:“封兄,这人是谁?”

“他,自己人。”封浪看都不看列雨钦一眼,揽着花惜香的小蛮腰冷漠的说道。列雨钦两道发亮的目光,已闪电般向他扫视了过来。若是换了知晓内情的人,早已骇得不敢噤声。但封浪却故作不见,反而不管他的目光,对跟来的众人大笑道:“多谢各位给封某接风,今天我请客,大家好好乐乐;君晚兄你们可不要客气。”一旁那个又高又瘦、竹竿般的青年,便是灵教武昌分舵的“白御手”赵无双之子,赵君晚。看来他竟是这些人中的头目,也是武功最强的一人,列雨钦不免多看了一眼。他目光一扫,就知道这几个名人之子虽然油头粉脑,一脸纨绔子弟的样子,瞧着就讨厌。但他们的眼神步法,却又可发现他们的武功竟都不弱,而且是灵教的本地势力的二世祖。

封浪他来玉楼chun本只是想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却没想到居然见到列雨钦;见到也不过惊异一下,谁知列雨钦仿佛知道自己这一路行来的麻烦:坐船被人家放舟,足足耽误了一天的时间;上了岸改成陆路,走到武昌城门口又被人伏击,杀得对方落荒而逃却不知道对方的来路。连着杀敌赶路后,令千里骑快一步赶到武昌城联络灵教势力,为自己护航保驾,顺便好好放松,到温柔乡休息一宿。岂料又遇到列雨钦,他似乎还看出自己的狼狈,不过现在封浪大大的出了口恶气——这边的热闹、酒肉的香气、少女们的娇笑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独单了列雨钦在旁边,没有女人、没有朋友、也没有酒肉,被冷落在一边。没有人看他一眼,也没有人理他。连麻烦也懒得找他的,仿佛他就是个多余的人。

封浪满意的任花惜香往自己身上靠,似乎他心情大好,只见他面上虽笑得像是只呆鸟应和着周围的,但一双眼睛却仍闪动着鹫鹰般的光芒!

列雨钦实在看不惯封浪,他作jiān狡深沉状还好,此刻又偏偏装出浅薄低俗卖弄的样子,再加上一群的喽罗,他真有些想吐的感受;不过列雨钦也不否认封浪长得的确不难看,无论正邪派中都没有比他更漂亮的人物了。“休息够了,前路也被封浪清理干净,再不走可就真吐出来了。”列雨钦一念至此,也不在停留;待到封浪想在他面前说两句风凉话时,他已经走得没影了。

列雨钦走了一夜的路,眼前是个小小的村落,此时天还未白,只蒙蒙亮。列雨钦坐下,在路边石块上稍作休息。约一刻时间之后,那村落才有人开始走动,他这才进村,找地方买些填肚子的食物。太阳刚出来,列雨钦已策马离开,直奔蜀中而去。马是劣马,再怎么加鞭也不能称为快马,而且还禁不住长途跋涉;不过能在那种小村落买到马已是万幸。

打马急走,尽抄山间小路,路上也无阻碍,若顺利当晚便可到教中总坛。一人一马渐入山区,虽有入山小道,但不能策马快跑,眼见晌午时分,列雨钦也有些饿了,他取出一大早买来的干粮,坐在马被上边走边吃。一个面饼就着随身携带的清水,刚吃了一半,劣马转入一条曲折的山崖中。两边山不太高,山上光秃秃的只有几许草丛,原来这山体竟是一整块天然的岩石,两山所夹的路还算宽的,只是在山脚处有一大片的黄桷树,最适合藏身。由于树叶太过于茂盛,列雨钦不能看清前方拐角处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激烈的金属碰撞声倒是清晰入耳。

蔡英这是第二次随镖局走镖,他还很年轻,许多事也还没有见过;只是随三伯学习当名趟子手。龙隆镖局极大,几乎在黄河以南的州府都开有分局,除了京师的百胜镖局就数他们的牌子最硬,名声最大,蔡英为此还着实得意过一阵子。

这趟镖是从蓉城送到汉口,路途并不远,但路极为难走,所幸运送之物并非金银,而是红货,车辆还算轻便。何况总局还专门把副总镖头“风神剑”黎玉树派来,又从附近分局加调了十名镖师,有如此的阵容坐镇,蔡英头一次看到。这是出发后的第四ri,行程慢得出奇,黎玉树不但派出三轮镖师轮流探路,而且不等太阳落山就找地方安营。蔡英虽不屑黎玉树的娇生惯养、不能吃苦,却也乐得每ri清闲不少。

中午,蔡英陪三伯生火做饭,却见三伯闷闷不乐,比平ri里的话少了许多。不由问:“三伯,你身体不舒服么?”蔡老三把柴火扔在一旁,捡了两枝折断后塞进灶中,两只手搓了又搓,才看着蔡英说:“没有,只是……哎!”蔡老三yu言又止。

“三伯,是什么事不能跟英儿讲么?”蔡英总觉得伯父有重要的话想说。

“反正,这一路上你要小心就是了。”蔡老三只告诉唯一的侄儿句忠告。蔡英的父亲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三伯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格外痛爱这孩子。看着侄儿仍不解的看着自己,蔡老三决定即使为镖局上下所不齿,也不让这孩子涉险。他压低了声音,用第三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你以为这趟镖回很轻松么?”如果这话被其他人听到,蔡老三难保不被指为扰乱人心。蔡英倒一直认为这趟镖很轻松,没有惹眼的金银,格外有实力的队伍,非常谨慎小心的作风,还有镖局的面子,甚至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但他见三伯说得格外沉重,也就没有作出点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