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没有三口,我还能掰了送你么?”

他说:“那你手里的牌不是走不了么。”

他说的是有道理,可我不高兴。把手里的牌一扔,使开了性子,“不玩儿了。”

这时候看热闹的哥们儿已经走了,我要是不玩儿了,他们这牌局就散了。然后场面挺尴尬的,都这么看着我,有人无语有人愤怒,还有人目光乞求,因为没打够。

王美丽也没打够,把牌认真洗好以后,同样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我挑了下眼睛,说:“我不跟他一家,我要跟他打对头。”

李拜天感觉被我嫌弃了,瞪眼瞅我,特不服的表情,“来来,你来,抽不死你丫的。”

然后我们换座位,我坐到了王美丽那边,李拜天坐到我这边,王美丽坐去那边。打对头,就是对方出什么,你就拿更大的牌压过去,不让他出牌,也不让他开点,不开点下次就能吃他的贡。

然后我和李拜天就轰起来了,反正他出什么我都打,牌不行,凑牌掰牌地打,把李拜天打成三级点,俗称毕业。反正就是被女人打成这样,很丢人就对了。

其实我作弊了,李拜天后面躺着的袁泽在装睡,一直在偷偷给我打手势,讲他手里有什么牌。我一学霸,开了外挂,计算他手里那点儿玩意儿,根本不是事儿好么。

第二个三级点的时候,李拜天急眼了,扭头瞪着袁泽,“你们两口子差不多行了,开个房间自己玩去,合起伙来玩儿我有意思么!”

什么两口子,袁泽不就对他说了一句要我么,他还真拿自己当我家长了,他说两口子就两口子啊。

我瞪他一眼,李拜天干脆闭嘴了,但接下来的脸色并不好看,不知道是输急眼了,还是个什么情况。

李拜天要回北京那天,和袁泽一起来我家楼下找我,没什么事儿,就是三个人一起溜达溜达。

溜达到小沙河,河边有个公园,公园里有秋千,这时候孩子们放寒假,会跟家长一起过来玩儿。

李拜天和袁泽现在是好兄弟,谈些兄弟之间的话,把我叫上干什么呀,我又插不上嘴。

我在一边看着那边的小孩子打秋千。

李拜天冲我吐了口眼圈儿,朝秋千那里看一眼,“想玩儿不?”

那边有两个秋千,我想玩儿自己不就过去直接玩儿了么。其实我也想玩儿,只是考虑到现在天气太冷,那秋千板是铁做的,一定很冻屁股。

我摇摇头,但李拜天看出来我想玩儿了,就走到荡秋千的小朋友旁边,笑眯眯地问他:“小朋友,你一个人玩儿啊?”

小朋友谨慎地看着李拜天,谨慎地点了下头。

我跟着走近一点,李拜天还是笑着,一只手拉着秋千上的锁链,说:“那让给我玩儿,不然打死你。”

我眼看着小朋友的眼睛都被吓红了,急忙从秋千上蹦下来,跑得远远的。李拜天站在秋千旁边笑得花枝烂颤,我也特无奈地笑着。

李拜天冲我招手,示意让我坐上去,我一边往上坐一边说,“你怎么这么坏啊,你吓唬人家干嘛呀,再说这不还有一个么?”

李拜天在后面推了我一把,让我坐的这个秋千荡起来,然后他坐到旁边那个上面去,冻得打了个哆嗦,他说:“你坐的那个,刚才那小孩儿屁股都给暖热了。”

呵呵呵,还真是体贴啊。

我们在这里荡着,袁泽蹲在几步外抽烟,大概听不到我们说话。晃悠了一会儿,李拜天说:“周问雪你怎么也不找男朋友啊?”

我愣一下,“没有啊,干嘛一定要找?”

“玩儿呗。”他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鄙视地看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得。”

“我这样怎么了,”李拜天看着我,幽幽地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学我也学不好,也没人逼着我学。我都不知道我一天天能干嘛,唉你知道我有多无聊么?”

“没看出来。”

他叹口气,“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干嘛不该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玩儿,玩儿完了还不开心。”

“可我看你玩儿的挺开心的,你们学校漂亮姑娘都快被你泡遍了吧。”

李拜天想了想,转头问我,“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我点点头,他说:“男人想搞定一个女人,就是让她认为他会对她负责,女人要搞定一个男人,就是让男人认为自己不需要被负责。我就纳闷儿了,现在的女孩儿怎么就比我还奔放,真不是我想玩儿她们,但一个个往上贴,你能受得了么?”

我说:“行行行你不要强词夺理了,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李拜天:“我真不花。”

“证据呢?”

李拜天想了想,“我其实喜欢一个女生可久了,但是她不喜欢我,哎……”垂了下眼睛,他又看着我问,“周问雪你有喜欢的男生么?”

“有啊。”

“谁?”

“关你屁事,又不是你。”

“怎么不关我事儿了,咱不是哥们儿么,你说喜欢谁,我帮你去追,他要敢不从,我就打死他!”李拜天咬牙切齿地说。

我被他逗笑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看向袁泽。

我有喜欢的男生,那个男生的名字叫李拜天,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好多好多人,就是不喜欢我。

各怀心事地再晃一会儿,李拜天双手跨在秋千锁链上,很懒散的模样。他看着袁泽,对我说:“袁泽也挺好的,多爷们儿啊。”

袁泽正掐灭烟头,回过头来问,“说我什么呢?”

我看着他笑笑,袁泽把手套摘下来递给我,我正要带上,李拜天欠儿逼噔噔地在旁边喊,“你不给我一只,我也冷啊!”

我扔过去一只手套,李拜天动作麻利地带上,笑得傻傻的。

他怎么就能这么开心呢,即便心理并不是真的开心,也能装出这么开心的样子,真是神人。

我们送李拜天去车站坐车离开,他离开的时候,总是喜欢背对着我们,潇洒地挥挥手,然后不回头。

我和袁泽看着他走,一起走出车站,其实我还好,我回学校还是经常看见李拜天的,只是袁泽不能常见他,男人之间也不是很爱写信。

袁泽评价,“李拜天这人真的挺好的,出去吃个饭,从来不让朋友花一分钱,其实谁也不缺那顿饭钱。”

我也想明白李拜天爱花钱的原因了,点点头说,“他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除了花钱,没别的招了。”

李拜天不是不懂得心疼钱,他是不懂得心疼自己的,但他心疼朋友的。他知道这帮朋友都没他手上宽裕,多给朋友省一分,朋友就能拿钱去干别的,而他手里的钱,反正怎么都是花了,他无所谓。

李拜天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仗义,带着点洒脱,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他在学校挺照顾你的吧?”袁泽问。

我说:“还行吧,不在一个学校,主要还是各过各的。”

把我送到家楼下,袁泽笑着说:“我还是想追你,就是咱俩离得太远了,不知道怎么追。你真行,给我骗去上海了,自己到了北京。”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故意的。”

他大方笑笑,表示不打算跟我计较,说:“等毕业吧,等毕业了你要是还没有男朋友,就跟我处处试试?”

“毕业还两年多呢,到时候都不知道你在哪儿了。”

袁泽,“也是。”

后来袁泽作为交换生去了日本,我们暂时失去联系,但我的地址没有变,他要找还是能找到我的。

回到学校以后,学校联谊去盲人学校看望盲童,我碰到李拜天。他今天穿的很清爽,白色球鞋刷得也很干净,拿着相机在对盲童们拍照,不停地对他们说话,好让他们凭听力找到镜头的所在,然后指导他们怎么笑。

我在几步外看着他,不禁牵开唇角笑了。

他有很善良很阳光的一面,可是他这个人就是调色盘,会表现出什么颜色来,完全要看把他放在什么环境里。

环境越混乱,他所表现出来的品格就越浑浊。

李拜天放下相机,看着我笑了一眼。然后想起点什么,急忙端起相机来对准我,镜头的闪光的时候,我抬手挡了下眼睛。

李拜天走过来跟我聊天,说:“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说:“这话该我问你吧,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心?”

他不悦地挑了下眉毛,“哥一直很有爱心。”

“嗯,就是没用在正经地方。”我回答。

我太鄙视李拜天的滥情了,哪次碰见他身边没点儿莺莺燕燕,李拜天也知道我很鄙视他这点,但是明确表示,自己改不了。

盲人学校的环境很好,可谓鸟语花香,只是很可惜,这些盲人孩子看不到。小教室里,我教他们唱歌,他们仗着嘴巴很争气地学着,李拜天就一直在端着相机拍照,不过我不准他拍我,因为我今天没有打扮。

李拜天鄙视我,“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天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