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不找李拜天了,除了让他笑话以外,什么用也没有。我找真的说得上话的去。

于是我到了李拜天公司的总部,我说我是来谈赔偿的,李拜天他爸的秘书也确实给我预约了,我很顺利地见到了李拜天他爸。

李拜天的爹,也是个冷面冷心的生意人,看他调教出来的一双儿女就知道。但我觉得,人活到了半百的岁数,总该有点恻隐之心。

即便他们公司真的有自己的原因,必须要退这批订单,我可不可以要一个更准确的原因,或者请他看在和老宋认识多年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我知道我在自不量力,但总得试试。

见到李拜天他爸的时候,我还是很礼貌谦卑的,李总看我一眼,似乎想了点什么,但又没问。

自我介绍后,我说:“在商议赔偿之前,有几个问题想先咨询您一下。”

这个李总和李拜天一个德行的,根本不听人说话,问了句,“你是小天的那个同学?我在医院见过你?”

我确实在医院见过他爸,当时挺匆忙的,没怎么特别招呼过。我点下头,李总说:“唯唯跟我提起过你,不错的小姑娘。”

“谢谢,是这样的李总,我想知道这次咱们公司退单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我问。

李总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内部决定,公司认为这批产品有质量问题,和我们原本的要求不符。具体的你可以去工程部咨询一下。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那如果我们现在返工还来得及么?”

李总说,“公司已经决定退单了,你是业务部门的,对生产工程不了解,其实你们公司这次如果严格按照生产计划走,不至于到今天这个情况。有时候心急,是很容坏事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上的,所以要控制进展,做到进退都能。老宋该退休了,这次的事情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你们公司现在是后继无人了。去计算赔偿吧,该给的我们公司一分也不会少。”

李总说完就开会去了,我感觉他跟我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这父子俩到底是在合计什么呢?

看来争取让他们不退订,是不大可能了。赔偿的事情不用我来办,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并不复杂。那我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把砸在手上的这批货,用最快的速度销出去,让资金尽快回流,公司还能继续运作起来。

宋总在医院一歪就是一个多星期,我去看过两次,他问我公司的情况,我就说还好。他似乎也并不是非常担心的样子,大约真的是已经到了时候,公司现在情况再差,不至于到破产的地步,只是运作起来比较艰难。

我带着销售部门的团队,整天整天开会研究这批库存该怎么处理,一场大雨,终结了之前所有的努力。

这批产品是皮具,仓库失修进水,皮具被泡了一大半。责任当然和我们市场部没有关系,但牵连的必然是整个公司。

后来李拜天家的公司,低价把我们公司并购了,但是除了工程部和工人以外,其它坐班员工一个都不要。

我的秘书跟我一起见过李拜天,知道我和李拜天有不可捉摸的交情,在准备交接之前,这件事情在办公室里已经传开了。

大家都不想突然失业的,不止一个人来找我旁敲侧击,请我想办法去找李拜天说说情。

我觉得这事儿就是我们内部有人在煽风点火,否则他们哪来的这种自信。但此时我已经骑虎难下了,我自己也要失业了。

我失业没什么,到哪我都还能找到工作活下去。可是集体利益大于一切,他们总来求我,让我忍不住还是想去争取一下。

而且传闻非常不好听,说我是李拜天一老情人,后来把他得罪了。也就因为我,公司才出了今天这么个岔子。

我觉得这帮人太看得起我了,也太天真了。李拜天冲的绝对不是我,而是这家公司,我,只不过是他顺便折磨的对象。

其实我也觉得这个事情是可以争取的,因为我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李拜天家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低价收购这家公司。赔的那百分之三十,比不了这口中的十分之一,他们稳赚不赔。

这一家阴险的老小。

我去找李拜天算账,到他的小广告公司,李拜天正坐在老板椅上对手指头,好像是在等什么事情发生。看见我,抬头洒然一笑,“来啦?”

他今天这态度表面和和气气的,我呢,也不是来求他办事儿的,就是表达下我的意思,他不同意拉倒,我卷铺盖回老家嫁人,我到哪里都能活。

所以我的态度挺随便的。

“李拜天!”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会来找你是吧,那你的盔甲呢,你的盾牌呢,还是你已经准备好棺材啦!”

他轻笑一下,“你这么凶干嘛,让狗追了?”

有点得意的意思。

我在他对面坐下,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我跟他怒什么呀,李拜天现在就是段位比我高,他是一高层,我是一中层,他拿我有的是办法。

我只是想请教一下,“收购这个主意是你拿的?”

他抬了下眉毛,不置可否的眼神。

我点点头,“我还真小看了你,真行,放这广告公司,屈才了。”

李拜天还是笑,挺无所谓的模样,“爷就是放监狱里,也能是个头子,不用你可惜。”

我冷冷看他一眼,“你别告诉我,连这场大雨你都算计好了。”

“那不可能,我又不是诸葛亮。”

“嗯,还诸葛亮呢,你最多就是一运气比较好的臭皮匠。”我损。

李拜天摇了下手指头,“就是每场大雨,那也是迟早的事儿。你们公司就那情况了,一笔订单就乱套了,今天不下雨,明天可能打雷,后天可能失火,我只要在这儿等着就行。”

差不多这个道理吧,前脚李拜天他们乱了公司的阵脚,阵脚一乱,各种麻烦就会跟着出现,大麻烦小麻烦,再赶上个天时地利人和,那就是他坐收渔人之利的时候。李拜天家又不缺钱,有的是耐心。

反正那百分之三十,他们不可能真赔了。

我没说话,李拜天问,“知道这说明什么不?”

我看着他。

“天要灭你。”他抿嘴,诚恳地点了下头。

我不屑地看他一眼,他说的是他这个天吧,我说:“你这天灭不了我,我不归天管。”

李拜天挑下眉毛,“明天过来上班儿吧,怎么样?我要个空壳公司也没用,总得有个人帮我管着。”

“你什么意思啊?”

“你可别误会,我干这些就是想挣钱,老宋那公司怎么也是一老字号,胳膊腿儿老了就得换新的。你要是肯留下,公司里那帮人我还接着用,你不是觉得自己能耐么,能耐给我看呀,看看这几年,你历练的怎么样。”

我冷笑,“我有没有能耐不是给你看的。”

“那你也得证明啊。周问雪,你是个人才,生死关头你都能弃人而去,只有女王才这么冷血。”

合着这小心眼还在计较我当年出国的事呢,我也不想跟他吵什么,这事儿我是有错,我是替他想的少了。但有些事情,没法真的评判是对还是错,当时因为差点剁了李拜天的手,我心里挺受震撼的。

觉得自己那状态不行,想修炼,想站到一个和他相同的高度,所以我走了。可是我走了以后一直是在关心着他的呀,我在联系李唯啊,我在等他找我啊,等不到,我还自己找他了,可是他还给我的,是31秒。

试问哪个女人能不死心?

我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你别跟我对不起,我受伤我差点死了,那是我该的。不过我这人大度,你要实在觉得对不起,我就给你一道歉的机会。我身边缺一助理,干不干?”

助理?

我皱眉,特无奈地说:“谁稀罕给你干助理啊,给你当助理你知道都是些什么活么,约姑娘吃饭,给你和姑娘订房,时不时还得轰出去两个找上门来的你的极品前任。”

李拜天看着我,“哟,还没干呢你就这么有数啊?”

我端着胳膊瞪他,他也正经了,说:“业务部总监,百万年薪,这公司规模虽然小了点,但你的岗是挂在总部的,这平台,你出了这儿可就不好找了,不想试试?”

我还是不太明白李拜天的意图,只是出于正经的角度考虑,“你知道你公司的业务员什么样么,今年跟我谈广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个个说话都恨不得打结巴,懒得要死,我开会让他们等个半小时,那家伙,那脸都臭成什么样了。”无奈笑一下,“就你这公司还想有业务呢,趁早关门吧!”

李拜天叹口气,“随你吧,看样子你想到我这高度,至少还得再奋斗十年咯。十年以后,你都结婚生孩子了吧?”

显然是激将法。

“你到底想干嘛呀?”

李拜天摆正脸色,“我就是想看看,当初我半死不活的时候,您扔下我出国,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