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她入住酒店的那一刻起,便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内心一直有个声音暗暗地、自私地诱惑着她,在出国之前,她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偷偷的一眼。

就当是诀别。

她听见谢得独有的脚步声朝她的方向走来,缓慢,沉重,踉跄,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要人扶这样的话,风里夹杂着浓烈的烟酒味。他大概又应酬去了,喝的这么晚才回来。随着他的走近,她全身越来越僵硬,敛声屏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其实她也知道他醉的这么厉害,她又全副武装躲在暗处,他不可能发现她的。可是,直至此刻她才悲哀的发现,原来只要他一露面,她的世界便会发生地震。除了躲得远远的,她别无他法。

她听见他上台阶的时候停顿了好几秒,众人随之停下了脚步。那一刻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快他重重踏上最后一级石阶,领着众人推开门进去了。

她像逃过一劫般松了一口气,从暗处走出来,却发现魏先大喇喇站在走廊的灯光下,眼睛犹看着谢得刚才站立的位置,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怪不得他刚才的脚步有所停顿,原来是看见了魏先。刚才他们两人狭路相逢,目光相遇,却一言不发,擦身而过,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辛意田无从想象。

她颤抖着手把帽子从头上拉下来,甩下外套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一脚,作为刚才魏先故意给她难堪的报复。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天蒙蒙亮时她干脆起床。上午九点的飞机,时间还早得很。她慢慢收拾行李,泡了一个热水澡,又敷了一个面膜。没有胃口,还是勉强自己喝了一大杯牛奶。当她提着箱子从酒店出来,时间犹不到七点。

她走过昨晚谢得站立的台阶,脑中浮现他醉醺醺脚步不稳、脸色惨白、神情疲倦的样子,心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呆呆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清晨一阵凉风吹过,她搓了搓手臂,抬头朝远处的天空望去,天高云淡,空无一物,突然意识到夏天已经远去,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

董全素有晨练的习惯,慢慢跑回酒店时,远远看见站在马路边的她,忙上前打了个招呼,“辛小姐。”

“啊,董哥,是你。”辛意田见他穿着背心短裤,满头大汗,笑道:“一大早起来锻炼?”

他点头,“酒店后面有个小公园,环境不错,反正睡不着,起来跑两圈。你呢,赶飞机?”

“嗯,去上海。”

“辛小姐,你是不是换工作了?”

“没有,只是调到上海去工作。”

“哦,原来是这样。谢先生有一次来北京,去你公司等你下班,一直没等到,打你电话是空号,后来才知道你离开了。他昨晚头疼了一晚上,吃了安眠药,天快亮时才睡着。”

辛意田听的许久没说话。“你们,都好吧?”她一字一句说的很费力。

董全看了她一眼,“我还是老样子。谢先生有点不好。谢先生在北京开发的这个楼盘做的很大,现在经济形势不好,银行不肯贷款。”

她一惊,抬头问:“那怎么办?”

“谢先生正到处周旋。”他顿了顿说:“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