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默引覃小贝在淮阴玩当然还有另一重目的,就是将覃小贝滞留在淮阴,等着过两日王府船队过来,与昊然和王妃等人汇合。这原本也是他出来找寻覃小贝的目的,却不便与覃小贝明说,只担心覃小贝再有生别的想法,哗地一下再跑掉。

而覃小贝的跑出来目的就是不与王妃等大部队汇合,如果那样,王子默很可能还会离去。谁知道王子默也会施用心计,表面陪她热热闹闹的玩,实际要将在此留住。

覃小贝又不能把知道的真相对王子默说,正在沉吟之间,听王子默说到:“贝儿,我这次带虎头出来,就是找到你与大家汇合。再过一两天,王府的船队就到了。我们可以按原先商量好的,一路北上一路玩,不是很有意思么,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偷跑了。”

我的傻哥哥,要是真按我们商量好的走,我还跑个嘛呀。望着王子默认真劝慰的神情,覃小贝心里想:嗯,还得跑,这次一是跑得还近,二是kao近运河,下次该往内陆跑远点了。

王子默见覃小贝不吭声,以为说得她听进,心下放宽,接着说道:“淮安为古之名镇,山水胜迹甚多,足够我们再好好转上两天。”

覃小贝却主意确定,转了转.眼珠说顺从地说:“好吧,就听你的,我们今天是逛人文呢,还是看风景?”

王子默想想道:“昨天逛了城内,不.如今日骑马出城,城南有神童甘罗城,城北有女中豪杰梁红玉的祠,都可过去一拜。”

覃小贝说好,就先往城北梁红.玉祠吧。于是叫上果果、虎头,四人骑马缓缓溜达着往城外。

路上覃小贝有意放慢了马,与果果并成一排骑在.后面,与前排的王子默、虎头拉开一段距离。覃小贝有意重重叹了口气,果果果然好奇地问说:“郡主,昨天玩得那么开心,今天和王子默出城,天气这么好,你叹什么气啊?”

覃小贝沉着面目说:“哎,今天早晨王公子才与我讲,.玩过今天,明天王府船就到。到时,把我们送回船上,将严加看管,一路将再不准我们下岸。”

“啊,那多没意思啊!一两千多里地,我们不等于坐.监牢么。”果果惊叫道。

覃小贝点点头,.说:“我还可以住在船上层,到甲板上透透气,散散步。你呀,就只能一路关在甲板地下了。”

想想自己被关在黑黑的甲板底舱,果果就头皮发麻,心里发毛,颤着声请求:“郡主,你可要替我求情,我可有恐黑症、恐闭症、恐高症、幽水症呀。”

覃小贝无奈地说:“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不过……”

“不过怎样,郡主你快讲啊?”

“不过倒是有一条办法,我们还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上一路,一直游山玩水到京城。只要我们平安到了京城,几月不见,王爷王妃想我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处罚我们呢。”

“什么办法,郡主快说!需要果果去办的,果果一定上山下山,喝汤放火再所不辞。”果果急急地表态。

覃小贝不计较果果的措辞不当,停了一下说:“其实很简单,就是甩掉王公子,让他们在后面继续追。”

“那你岂不是和王公子不能在一起了?还有虎头。”果果关切地问,没有了王公子和虎头,好象乐趣也少了一半,而且关键的是,有这两个大男人在身边,果果心里就会很踏实,不必动不动一惊一诈,就象那天晚上在城里城外遭遇花千里和周家五虎一样,要是当时王子默、虎头也在,长剑短剑一挥,还不是跟砍瓜切菜似的把坏蛋全收拾了,还用得自己亲自上阵,去血淋淋地为郡主拔小箭。哎,自己伺侯的这位主子也真不是省油的灯,偏偏爱好多管闲事,可害苦了果果啦。

“不会。”覃小贝告诉她,“我们跟王子默和虎头捉迷藏,留一点线索让他们一直追,待等得大船过去再也追不上了,再叫上他们一起玩。”

果果挥手鞭甩了个小鞭花,兴奋地叫:“好,好,郡主,我们就赶紧做吧。”

覃小贝又叹一口气,把果果急得不行:“为什么又叹气啊,郡主?”

覃小贝说:“你知道,王公子是一本正经的人,越是好玩的事情,他越不愿意参与。他就想把我们明天送到船上。所以啊,我们先要把甩掉。”

果果想想也是,忍不住跟着叹一口气道:“王公子眼明马快,甩掉他,难啊。这游戏恐怕玩不成了。还是多准备些好玩的玩艺带到船上玩吧。”

覃小贝心里骂道,没用的小东西,遇到点挫折就打退堂鼓,就不会动动脑子想办法啊。王公子厉害,我就是个傻蛋么,老鼠和猫,还不定谁玩谁呢。想到还有用果果,继续平心静气地哄着说:“果果,王公子是个很正的人,但他的缺点也就是太正,如果我们来点邪门歪道的,他反而可能没有办法。即使王公子很厉害,还有虎头,我们可以从虎头这里入手,说服虎头加入我们这拔,游戏就更好玩了。”

“不行,郡主。”果果连连摇头,“我了解虎头,比你了解王公子还清楚。他和我不一样,这小子倔得很,哪怕是玩游戏,他也一定会站到王公子那一边的,你说的法子肯定不行。”

覃小贝干脆说明白了:“你就不能对虎头说,让他相信,玩这个游戏其实对王公子更有好处,有大好处——但是不能告诉他们昊然与王妃的话。”

果果这下明白了,敢情就是让我去利用虎头骗虎头啊,这还不简单。果果对付不了王公子,对付虎头还是绰绰有余的。郡主教的法子蛮有道理,其实跟着郡主真的学不少东西哎。

接下来,覃小贝告诉果果,下面我们就这么这么做,你须那样那样跟虎头说,之后我们再这样这样做。果果听得频频点头。只要不进船上甲板下面的小黑舱,果果什么都愿意做的。

在前面路口,王子默和虎头停下等覃小贝和果果赶上。覃小贝笑嘻嘻又与王子默走成并排,指东问西,一下有说不完的话题。后面果果和虎头却是越走越慢,落到了后面。

覃小贝和王子默一路说笑一路走,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城北梁红玉祠。梁红玉原籍淮安,出身风尘,精通翰墨,颇具神力,能挽强弓,每发必中。后在平定方腊庆功宴上巧遇韩世忠,英雄美人结成眷属,成为一代抗金名将,一生事迹颇为传奇。两人下马,片刻虎头和果果了加鞭赶到。果果冲覃小贝得意眨了眨眼睛,意思大功告成。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最后搞定的虎头。

祠堂不大,很快便转完,感慨评论一番后。覃小贝接着兴致勃勃逛了祠堂所在的小镇,还和果果跑进绸缎庄、药材店、胭脂店里转了转。看着日到当头,覃小贝道有些渴了,果果跟着大喊肚子饿。虽然原想回城里吃饭休息,看到她们一步不想走的样子,王子默只得找了一家干净的饭馆,叫小二泡了一壶好茶,又点了几道小菜。

覃小贝坐下时,“叮咚”一下,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果果耳尖手快,连忙弯腰到桌下去捡。

“好香!”果果叫道。她在桌下捡起一个小瓷瓶,打开自己闻了闻,拿到上面迅速在虎头和覃小贝鼻前伸了一下,问:“郡主,这小瓶里装的是什么呀?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覃小贝看见果果手里的小瓷瓶,脸色大变,叫道:“果果,你怎么能把它打开!那是‘悲酥清风’,快把盖子塞上!”

果果吓得脸色发白,赶忙将另一只手里瓶盖塞上。王子默急忙问:“‘悲酥清风’是什么东西?”

“悲酥清风是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时自己屏住呼吸,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常人很难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话还没有说完,覃小贝已经双目开始流泪,再看果果和虎头,也都是泪流不止。

王子默大惊失色,急问:“这等毒物,如何落到了你的手里?可有解药?”

覃小贝慢慢伏在桌上,断断续续地说:“这是寻芳不计花千里身上的东西,前天城外大战,花千里幡然醒悟,将身上所有害物件统统丢掉,我见这小瓶子形状可爱,捡起来问花千里,花千里道这是悲酥清风,不过即近用完,只余一点点残留,所以刚才子默你才可能无事。至于解药,花千里倒没有说。不过出门时我特意找过苏妃,苏妃特别给了我一种能解三十六种毒物的解药水,‘悲酥清风’即在被解之列——解药却被我放在客栈房里。子默你快快去取。”

说完覃小贝趴在桌上,喘息不已。果果和虎头也是同样症状,双目流泪,瘫软桌上。王子默闭气运功,调整一下自身气脉,却没有什么异样。

其实覃小贝话中有着不少疑点,但看到三个人同时趴在桌上,出现完全相同的中毒症状,由不得王子默不信。

“子默快去,解药就是客栈我房里桌子里,晚了悲酥清风将影响脑子!”覃小贝挣扎着抬起头再次催促。

听覃小贝讲得认真悲切,王子默环顾四下,小店安宁,大街和详,小二在外间泡茶催菜,想自己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便个来回,遂不再犹豫,道声片刻就回。出门与小二交待几句,上马加鞭一阵风去了。

听到王子默马蹄声远,覃小贝坐直了腰板,从桌上抬起头,抿嘴笑了。同时果果和虎头也都擦眼坐好。原来刚才一幕,只是三人约好的一个游戏,所谓“悲酥清风”不过是刚才覃在药材店买了一个小瓷瓶装进了半瓶洋葱粉,是故果果等人一闻便双目流泪。只怕王子默察觉,又匆匆将盖子塞上。而关于“悲酥清风”一大套说辞,只是覃小贝根据武侠小说里描写记忆加上临时拼凑胡编而已,花千里、苏妃及解药云云,均是子虚乌有之事。

覃小贝出去唤小二赶紧上菜,小二已端着菜过来,平桥豆腐、青菜炒香菇、番茄鱼片、芥菜春卷、鲤鱼萝卜汤,具是当地小吃名菜,又上来四碗米饭,果果在虎头面前摆上两碗。虎头却好象没有多大胃口,开口问:“果果姐,这样真的对公子好么,公子不会怪我吧?”

果果一边给他挟菜一边说:“当然对王公子好了,你对他好他还能怪你。快吃吧,吃过我们留个标记一起上路。”

虎头这才低下头吃了几口,果果即是真的饿了,一筷子菜一筷子米吃的十分欢实。覃小贝吃得慢条斯理,一边看着虎头,问:“虎头呀,如果我们不走那么近,跑得更远一些,比如跑到毫州,怎么样?”

“毫州就在前面么,离这这有几里?”虎头边吃边问。

“毫州在西边,比几里要远,大概要走上两天吧。”之所以想起毫州说,是因为读书宿舍老二就是毫州人,从老二嘴里除了说毫州酒好,药材好,还知道毫州在南京西北,坐火车需要半天时间,正好符合覃小贝想走内地陆路的要求。

“那可不行,说好了不能和王公子差五里地的,我们还能看见他。”虎头头摇得跟摇啷鼓似的,这是刚才果果与他谈条件的底线。他和王公子不能分开超出视线,也就是五里的距离。

覃小贝与果果交待的是五十里。果果一脸无奈的说:“就是五里我都费尽了口舌,他就答应已经不错了。”其实覃小贝想跑出的是五百里,这个没有跟果果说。

虎头不同意没关系,现在恐怕现在虎头已经不能阻止自己了。

虎头突然把筷子一掉,抱着肚子叫:“妈呀,肚子好痛,我要去茅厕。”站起来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交待一句,“你们可别动啊。”

虎头一出门,覃小贝就站起来,命令果果说:“我们走!”

果果愕然从米饭碗上抬起头:“不等虎头了?”

“本来要带他的,但他只准走五里。我们要走远了,他一定不答应的——这是你定好的事情没办好。”

果果耷拉下脑袋,心有不甘站了起来,低声问:“那五十里虎头他们能追上我们吧?”

“谁说是五十里,是五百里,我们到毫州与王公子碰头。”

“啊,五百里?郡主,是果果耳朵背,还是你没有说清楚啊?”

覃小贝带着果果刚走出门口,虎头已以最快的速度从茅厕跑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诧异地问:“你们这是去哪里?”

“去毫州,我们分路走,二日后与王公子在毫州相会,一定很有意思。”覃小贝告诉他。

“不行!”虎头伸手挡住了道,王子默特意交待过,如果他有事暂时不在或离开,虎头就一定要盯紧守住郡主,千万不能让她拖离跑掉。

现在虎头象个男子汉一样履行使命,除非郡主把他打残打趴下,否则他绝对不会让她们去骑马离开的。

“你好固执。这点倒挺象王子默的。”覃小贝对着象一堵小墙挡在面前的虎头打趣说,“但是你能挡得住我们吗?”

“当然能……”虎头的声音突然弱下去,抱着肚子重新蹲下,扭头又望了望不远处的茅厕。肚子咋就突然这么痛呢?

“快去吧,我在你饭里撒了一层巴豆粉。你已经尽力了,就是一头牛现在也该瘫下去了。”覃小贝帮虎头解开这个迷团。一旁果果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逛街时在药材店,郡主除了要洋葱粉,还要了一小包巴豆粉,当时果果还挺奇怪,郡主要巴豆粉做什么——刚才真不该让郡主自己出去催菜催饭。

虎头面临着艰难选择,是当街当郡主当果果的面拉到裤子里,还是继续这样僵硬地弯腰挡着,只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这两个女人,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虎头脑脸上落下来。

覃小贝喊来小二,让小二扶着已经站不住虎头去方便,自己带着果果解马准备出发。

果果抬腿欲上马,却又翻了下来,撒腿奔向了茅厕。

“果果,你去哪里?快回来!”覃小贝在马上喝她,果果却跑得飞快不回头。又没有给她下豆巴,她跑去那么快做什么。

果果跑到茅厕口外,冲着里面的虎头叫:“虎头,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我赔你十两银子还不成?咱们毫、毫州见!”说完,又急转身往回跑。跑回来,两上眼圈有些发红,什么也没说,踩镫上马。

那一瞬间,覃小贝开始强烈的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并真的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愧疚,难道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

白马王子昂首打了个响鼻,象是预感到有一段长程要跑,兴奋地用蹄刨着地面。覃小贝收起感情波澜,怎么历经了这么多事还这么脆弱,自己的用心是好的,目的是好的,只是手段稍稍有些小欺骗趣味而已,到时候大家还不是玩得很开心?不想那么多没用的了。

覃小贝坚定地拍了拍白马王子,沿着大街向北奔走,果果紧紧地跟在后面。转眼之间来到了镇子北头十字路口,看看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覃小贝果断地掉转马头向东。

“郡主,毫州不是在北面、西面吗?”果果实在不理解郡主的疯狂行为了。

“没错,但你没听过声东击西、南辕北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