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树斌这般粗粗俗俗地说笑嘻骂,那两个侦察员便跟着笑,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魏树斌又对巡警们说:“那就痛痛快快地让人家开路吧。耽误了人家公干,线索在这档口断了,咱们可担承不起责任。人家要保密,咱们何苦再打听;人家要独臂擎天,咱们既帮不上什么忙,也别不识好歹给人家添乱。热脸贴了冷屁股,上赶着(主动)不是买卖。所以,我也给你们宣布一条纪律,今夜的事,到此拉倒,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许给我露出去半个字。人家在办案,如果因为我们泄露机密而让犯罪嫌疑人撒丫子跑了,我担负不了这个责任,你们也担负不了责任。我这话说得够清楚了吧?”

巡警们忙点头:“局长放心,违犯纪律你就狠狠地处分我们。”

魏树斌又说:“不过呢,两位弟兄真有了什么困难,找到咱,你们也用不着再跟我请示,能使上多大力就使多大力,咱也不能让人家说咱们袖手旁观看笑话。我这话,你们也听清楚了吧?”

两位侦察员又道歉又致谢地走了,一出双簧戏便这样唱下来。临机应变自编自导又主演的魏树斌心里却不能平静。当着本局干警们的面公开亮出两位侦察员的身份,是万不得已的事。不亮身份怎么办?若说两位是亲戚或朋友,怎么解释两人的深夜行为?而且两人还要继续留在吉岗执行任务,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两人又怎能继续留下来?只有找个无条件配合兄弟单位执行任务的理由,公安局长才有了申明纪律,不许将此事丝毫外传泄漏的正当借口。

魏树斌心里仍是不安,他不敢保证巡警们都能绝对执行他的命令。副县长伍林分管公安政法,这事真要传到他耳朵里去呢?邹森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那是一群横草不过、凶残贪婪的狼,尤其那只头狼,更是白了尾巴尖老奸巨猾,闻点风声,便会警醒。而且,谁知时间拖下去,两位侦察员又会遇到什么坎坷,还能总是由他出面来唱这种双簧吗?暗器好使,但用过两次,就失灵了。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才打电话给成志超,催他痛下决心,赶快采取下一步的动作,防止夜长梦多。

除了这,魏树斌还要向成志超报告钢管厂的事。虽然县调查组已宣布了调查结果,但据局里派人侦察,钢管厂的财务极可能还有帐外帐。一个企业两本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魏树斌正坐在那里想心事,就听走廊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们的说笑声,房门开处,好几个人涌进来,中间拥着一位女士。魏树斌不由一愣:

“你?你怎么来了?”

众人便哈哈地笑:“不是中国的七月七,不是外国的情人节,嫂子就不能来了?”

女士正是魏树斌的妻子,叫袁玉琨。

袁玉琨满面喜色,也笑,说:“你这儿是美国白宫呀?美国白宫还定期向游人开放呢。”

局里的张政委说:“是伍县长让工商行派人把嫂子接来的,说嫂子工作的事已有了着落,请嫂子赶快来办手续。”

魏树斌的脑袋嗡地就大了。有人把火星星扔在了堆满干柴的后院里,又有人居心叵测地往干柴上泼汽油,这场火想不扑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