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局长他们走出马家大院,卞一鸣从书场里面走了出来,李子荣和李卫国还呆在书场里面,因为他们看见了走在同志们中间的马清斋。

刘局长道:“郑队长,你安排吧!”

郑峰和同志们等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大家,包括刘局长,都希望马清斋能认清形势,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也许,他想和刑侦队的同志打心理战,因为这一道防线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棋局已经到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节骨眼上,或者,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也未可知。

马清斋就像一个听话的学生跟在同志们的后面,刘局长的目的达到了,刑侦队要去挖坟掘墓,马家必须要有人在场,马清斋和二太太人虽然没有同意让马明斋“重见天日”,但只要有马家的人在跟前,这就够了。

马清斋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李云帆的心里倒有点不踏实了,不过,此时此刻,同志们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对刑侦队来讲,是至关重要的、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金所长,你去请三四个工人,让小刘把汽车开到南街口,卞一鸣,你跟金所长回派出所,把照相机和工具箱带上,我们先行一步,在山上等你们。”郑峰道。

“好嘞!”金所长和卞一鸣扬长而去。

刘局长一行直奔鱼市口而去,大李和小李站在书场的门口目送着刘局长他们的背影,心里面痒痒的。没办法啊!再痒也得忍着。既然郑队长没有留下什么话,那就表示监视的工作还得继续下去。

这一行人走在大街上,引来了不少眼睛,单是一群身穿制服的公安同志走在马家集的大街上,就已经够他们议论一阵子了,更何况队伍里面多了一个马清斋,所以,人们免不了要指指点点。

金所长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同志们走到松树林的时候,汽车已经停在了南街口,金所长带着几个人朝松树林走来,几个人的肩膀上扛着铁锹。卞一鸣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手里面提着一个箱子,脖子上挂着一架照相机。

三分钟以后,南街口又出现了一辆汽车,从车上跳下来五个人,第一个跳下车的是刘队长,他一路小跑,同时朝山上招手,好像在喊什么。

“郑队长,好像是刘队长他们。”。王萍道。

几分钟以后,金所长他们赶上了刘局长一行。

“金所长,你们来得好快啊!”王萍道。

“不快不行啊!这季节,天黑得早,五点多钟,天就上黑影子了。”

“金所长啊!你们这是……”

普觉寺的悟空禅师迎面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和尚。

“是悟空禅师啊!我们上山执行公务,您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寺中灯油快用完了,方丈让我们到山下去打一点煤油。”

当悟空禅师从马清斋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双手合十,和马清斋擦肩而过,马清斋则是低头垂眉,做半鞠躬状,一副恭敬虔诚之态。

“不耽误你们啦!好走啊,金所长。”

“悟空禅师,您也好走。”金所长道。

“金所长,您和这个悟空禅师挺熟的吗!”王萍道。

“他是在解放那一年到普觉寺来的。”

马清斋干咳了几声。

在杂树林里面,刘队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来了:“刘局长,你们怎么走这么快啊!”

“刘队长,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上山的呢?”

“金所长,我是听张师傅说的。”

“包家那边怎么样?”

“郑队长,您放心吧!海洋和邓军在那儿盯着呢。我们过来,可不单是想多吃多占,脚踏两只船,我们有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

“什么重要的情况?”

“阎师傅在派出所等你们。”

“他有什么事情重要的事情?”

“他要报案。”

“报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金所长问。

“就在你离开派出所以后,你们的汽车走的是北街口,他在船上就看见了你们的车子,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他说在七里湾芦苇荡发现了一具尸体,也是一具无头尸。”

“又是一具无头尸?”

“对!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老李,你和金所长火速赶到派出所,到东方红书场把陈皓和大李也叫上,书场留一个人就行了。刘队长,带着你的人跟着去,小刘,你也去。”刘局长道。

李云帆一行大步流星,朝山下冲去。

树有分岔,话有两头,我们先来说说郑峰这边的情况。

五分钟以后,郑峰他们到了马家的墓地。马清斋找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他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从口袋里面掏出火柴,把烟点了。

金所长请来的四个工人手握铁锹,立于马明斋的坟前,望着刘局长和郑峰。做好了开挖的准备。

刘局长看看坐在一旁的马清斋,朝郑峰努努嘴。郑峰明白刘局长的意思,他是要让郑峰再和马清斋最后敲定一下。

郑峰走到马清斋的跟前:“马先生,我们动手了。”

马清斋猛吸了一口烟,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就挖开看看吧!”

郑峰走到刘局长的跟前道:“刘局长,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四位师傅,请开挖吧!”

四把铁锹开始舞动起来。

马家的墓地距离上山的路大概有一百米左右,不一会,杂树林里聚集了十几个人,人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人越集越多。

工人已经脱掉了棉袄,一个工人的锹头已经接触到了棺木。

刘局长瞥了一眼马清斋,马清斋像雕塑一样坐在石头上,没有一点反应。郑峰连扔了三只香烟给工人,他自己也连抽了三支香烟。难不成马明斋果真躺在棺材里面,要不然,马清斋怎么会稳坐钓鱼船,这么神闲气定呢?

棺材上面的土被挖去了一大半,铁锹碰到棺材上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棺材的表面上已经开始腐烂,用锹在上面铲一下,就会掉下一块来。

一个年纪稍小的工人道:“挖到这个份上,已经可以了,只要把露出来的棺材板撬起来,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雕塑”不答应了,他站起来,走到坑边:“不行,郑队长,这可不行,你们千万别撬,你们把土全挖开,掀开棺盖,不是更好吗!”

刘局长怎么也不会想到,马明斋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支持刑侦队的工作,这样一来,刘局长的心里面反而没有底了,难道是同志们的分析判断出了问题,看马清斋的神情,如果这是一座空坟,他能如此安之若素吗?

卞一鸣一会看看刘局长和郑峰的表情,一会儿瞅瞅马清斋,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们所选择的这个突破口很可能会出问题,也许是大家把这个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此时此刻,卞一鸣手里面正捏着一把汗。香烟在嘴上也没有刚开始那样淡定了。

土挖完了。

一个工人拿着一把洋镐道:“可以开了吗?”

“开!”

棺材摆放的方向是朝东,棺材的南边框上有一个两寸宽的缝隙,工人将洋镐的尖头插进缝隙之中,然后向南用力,第一块棺材板被撬起来了。工人又准备撬第二块。

“师傅,请等一下。”郑峰

刘局长和毕老也

雕塑没有任何变化,唯一添加的内容是嘴上叼了一支烟,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

卞一鸣和王萍的眼神落在了郑峰的脸上,郑峰的眼神从缝隙里面转移到了刘局长和毕老的脸上。

卞一鸣也

“刘局长,还要不要继续挖下去?”郑峰道。

刘局长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扔掉了,烟蒂还有一大截:“挖!我们没有退路了。挖开来再说。”刘局长想从地上站起来,试了一下,又蹲下去了,倾斜着身体,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

郑峰和毕老用手去扶他。

刘局长摆摆手:“挖!”口气异常坚决。

雕塑结束了沉默:“你们还要挖吗?我看不必了,你们自以为是,说什么,这是一座空坟,结果怎么样?我也知道你们很不容易,但你们总不能拿一个死了十几年的鬼魂来开玩笑啊!”

杂树林那边的人出现了些微的**。四个工人站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看见了,里面有一副骨头架。”

“怎么可能是一座空坟呢?简直是开玩笑。”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先歇一会,等他们谈好了再说。”

“晦气,这种事情怎么摊到咱们头上来了?”

“没办法,金所长的面子,不能不给啊!”

刘局长搭着郑峰的手站起了身,卞一鸣扔了几支香烟给四位工人,递给刘局长、郑峰和毕老一人一支。刘局长拍拍手上的泥土,接过香烟,卞一鸣给他和郑峰点着了香烟。刘局长猛吸了一口。他在犹豫,他在权衡,他在掂量。突然,刘局长的手颤抖了一下,香烟掉到土堆上了,郑峰看到,刘局长左手捂着腹部,由黄变暗,右手撑在大腿上,身体慢慢地蹲了下去,郑峰和毕老赶忙扶住了他的肩膀,卞一鸣也走了过来。四个挖土的工人在一旁袖手旁观,仍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刘局长,您怎么了?”王萍道。

“没事,就是有一点不舒服。”

郑峰知道,刘局长的老毛病又犯了,怪不得食欲这么差呢:“卞一鸣,你跑一趟,弄一辆车子来,顺便再喊几个人过来。

卞一鸣撒开两腿朝山下跑去。

“小卞,你等一下,郑峰,我还能撑得住,老毛病,一会就好了。把这一摊子事情了结之后再说。你们放心吧!不碍事的,我心里有数。”

卞一鸣立在原地,只等郑队长一句话。

“回来。”郑峰大声道。

杂树林那边出现了一些**。

“雕塑”更来劲了“郑队长,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看你们还是就此打住吧!凡事都应当适可而止。你们把坟墓恢复原样,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抓紧时间继续破你们的案子,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郑峰未置可否,他一个劲地猛吸香烟,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郑峰在性格上有一个最大的缺陷——我们姑且称之为缺陷,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干下去,不撞南墙,他是不会回头的。难道是四老爹、伍师傅、二姑太和水老师看错了,一个人看错了,这是有可能的,四个人的记忆组成了一个既合乎情理,又合乎逻辑的证据链。再说,现在还没有到撞南墙的时候。不管马家这潭水有多浑,我一定要看一个究竟。这就是郑峰当时最真实的想法,他现在唯一忧虑的是刘局长的身体,这真是一个多事的下午,这么多的事情全集中到一起来了。

“郑队长,我们还是打开来看看比较好,不能半途而废,有什么事情,我们大家兜着,大不了,这辈子不干刑警了。”卞一鸣道。

“对!挖开来看个究竟。”毕老道。

“郑峰,按原计划进行。”刘局长坐在土堆上道,“一切有我!”

“四位师傅,请接着干吧!”郑峰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

四位师傅捋起袖子,

这回轮到马清斋猛抽香烟了,他坐到石头上,继续做他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