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彻点了点头,示意她刘嫂所说不假。

秦韵颓然坐到椅子上,但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你可知刘蕊如今身在何处?”

刘嫂把头摇的波浪鼓一般,“不知道,我和她生母关系不好,她父亲和嫡母死了之后,她被你们家……”说到这里,她又变得满面惊恐,“表姐,你冤魂不散,可不该找我啊!”

秦韵摆了摆手,命人把纱幕挂起来。

刘嫂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云小姐吗?怎……怎的作妇人打扮?难道你已经和南王成亲了不成?”

秦韵冷冷地盯着她,冷声道:“云歌是我的化名,我本名秦韵。你该知道,我不是李氏夫人,更加不是鬼。”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刘嫂的表情。

刘嫂似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又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长长透了口气。随即疑惑道:“已经故去五年的秦老爷的独生女儿,闺名也叫秦韵……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同一个字……”

“继续说下去!”秦韵冷着脸道。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装鬼的必要,所以守在外面的女护卫们便把原来的布置都收了,日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花厅里一派光明。

刘嫂从跪姿调整成坐姿,此刻腿脚还软着,一时半会儿真站不起来,“我和孙氏关系本来便不好,后来刘家没了人,刘蕊被秦家接了去抚养,我便再没见过她。后来我去秦家走动,我表姐……哦,就是李氏夫人,还念着昔日旧情,并不因为我其实是去打秋风而看不起我。那时她女儿已经出嫁,秦老爷又忙于生意,她说终日寂寞,乐得我去陪她说说话,所以我们便走动起来。

“后来她和秦老爷双双得了瘟疫,我闻讯赶过去探望,表姐已经病得难进饮食,哭着跟我说,要我以后多多照料她的女儿……”刘嫂擦了一把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的,“说起来真是让人伤心,表姐只比我大两岁!死的时候才三十六岁!实在是太可惜!

“我们家那口子是个赌鬼,因为和表姐走动,家里本来渐渐有了起色,可是他恶习不改,过不多久,不厚的家底都被败光了。我又听说,刘蕊接掌了秦家所有的财产,便厚着脸皮去找她接济……”

“没想到这孩子还念着亲戚的情分,把我留在了身边。可能这么多年她也没个可亲近的人,所以和我无话不谈,所以我对秦家的很多事都了如指掌。后来……”她赧然地笑,“刘蕊不知怎的忽然兴起了变卖产业的念头,我便趁机……趁机捞了一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虽然现在对我好,可不一定始终如一,,我年纪渐渐大了,总要筹谋着养老……

“后来,这事被刘蕊知道了,虽然她还没说什么,可我也没脸再留下去了,便找了个借口回了趟老家,等再回来的时候,刘蕊早已搬了家。所以她如今身在何处,我实在不知道。”

秦韵冷冷的道:“那方才你怕什么?心中没鬼,怎会怕鬼!”

刘嫂颤巍巍道:“奴婢胆小……再说,那种情形,只要是个人都会怕的吧?”

秦韵脸上露出疲惫之色,摆了摆手,便有人过来拖了刘嫂出去。

南宫彻按着她坐下,体贴地替她揉捏着肩膀,问道:“她说的,你信不信?”

秦韵冷笑道:“我一个字都不信!虽然她每一句话都说的合情合理,而且有据可查,但我现在几乎已经能够肯定她就是刘蕊!只不知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南宫彻奇道:“既然你已经肯定了,为何还表现出犹疑不定的样子?”

秦韵微微一笑:“我怕她狗急跳墙啊!”随即蹙眉道,“我想从她身上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真怕她豁出去……”

南宫彻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会让她连死都不能的。”

秦韵摇了摇头,示意南宫彻坐下:“你不想知道我从东方湄那里都知道了些什么?”

南宫彻便表示出极度的不满:“你对她也未免太温和了吧?还想着给她留几分情面!她其实就属于典型的给脸不要脸的人!”

秦韵淡淡笑了笑:“有时候,把人逼急了未必是件好事。以前没有和她接触过,可真不知道她是个不知道眉眼高低的人。可笑还端着架子自以为是地在那里晾了我多半个时辰。我本打算趁着和她见面的机会悄悄把事情解决了的,一来因为她不上道,二来却发现她那个弟弟实在是不简单。”

“哦?”南宫彻来了兴趣,“东方浚从小就是根病病歪歪的豆芽,有时候比大姑娘还害羞。上一次,我叫人绑了他,他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这样的人还能是个人物?”

秦韵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越是这样便越可怕。他把自己隐藏得太深了!”

南宫彻不由正正神色:“你有什么发现?”

秦韵想了想,认真说道:“起先我以为东方湄是个女中魁首,毕竟能在京城,在权贵林立的京城凭借一女子之身,谋出一立身之地,是很不容易的。可是我却发现,东方湄缺乏最基本的精明干练,还有审时度势的眼光。”

“哈哈!”南宫彻拊掌笑道,“你眼光还真毒!的确如此。东方湄这些年来能够在勋贵以及皇室成员之间如鱼得水,全都是因为她的蠢。老皇帝当年还怕东方家因为功劳太大,会发生功高震主的事情,但一看东方湄的样子,便彻底放了心,还有意无意捧着她。”

“嗯,”秦韵微笑,“我明白了。东方湄房中一团乱,可东方浚房中却井然有序,近身伺候的两个丫鬟机敏伶俐。我想以东方湄的眼光也只能挑选出朱雀、孔雀那样目光短浅的丫鬟,所以东方浚,必

有为人所不知的一面。所以我派了眼线仔细盯着他。”

南宫彻敲了敲桌子:“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到底问出来些什么了?”

秦韵忍笑道:“亏朱公子还说你性子沉稳了许多,在我看来,还是一样的急躁。”

南宫彻斜了斜眼睛,哼了一声:“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秦韵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忙道:“东方湄一路走来,除了遇到过南宫宇派人截杀之外,一路还算顺遂。她身边那些下人众口一词,我反复问了数遍,都是这样。但越是如此,我越不放心,所以另派了人去调查,过一两日应该就有结果了。”若是灵猿在,就更加好办了,东方浚房里养着一对黄鹂。

南宫彻忽然神秘一笑:“你猜我出门发现了什么好玩的?”

秦韵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如何诱导刘蕊吐出实话上,因此对别的事便不怎么上心,闻言,敷衍道:“什么?”

南宫彻叹了口气:“丑丫头,你这样是不行的,一根弦不能绷得太紧了。”

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秦韵苦笑:“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关心则乱。”

南宫彻便觉索然无味,干巴巴道:“我看到路含章了。”

秦韵一愣:“路含章?”

南宫彻点头,目光中便有些冷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想装傻,那便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

秦韵却问:“那个墨痕呢?有没有出现过?我猜一定是墨痕拿了瘴宫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路含章才会对他穷追不舍。”就如自己身上带了秦家指挥所有商行、调动所有资金的印鉴,所以才会被多方势力所觊觎。

南宫彻目光冷凝:“你所说不错,前几日墨痕刚刚在这里出现过。我已经跟朱青翊打过招呼,这件事他会跟进的,如今既然已经掌握了刘蕊,我替你把她身上有用的东西全部榨出来就是。”

秦韵眼中寒光一闪,想到当初刘蕊对自己动用的那些酷刑,不知道把这些刑罚加到她身上,她会是怎样的感受。

“南宫,你身边有没有懂得摄魂**之类的异术的人?”秦韵的神色称得上残酷。

南宫彻低头想了想,反而劝道:“这件事你就别想了。”他近日才问过广惠禅师,广惠禅师说之所以迟迟不替秦韵作法,就是因为秦韵身上戾气太重,实在不宜沾染太多罪孽,否则便是他倾尽毕生的功力作法,只怕也不会成功。

秦韵失望地道:“没有吗?”然而,终究是不甘心,“我去问问朱公子,他所学甚杂,说不定会提供我一些有用的线索。”她要在刘蕊不知清的情况下,问明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事,然后在刘蕊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让她尝遍所有酷刑!这才是以牙还牙!

南宫彻目光沉沉,满是担忧。同时又想起他和广惠禅师的对话,他说:“为何那些恶人可以怙恶不悛,我们但凡行差踏错半点,便会万劫不复?”

广惠禅师只是低声诵念着佛号,“施主非要和恶人相比么?对于他们来说,一点是坏,一万点仍旧是坏。可是施主是白璧,即便微瑕,亦让人觉得憾甚。”

南宫彻冷笑:“大师想必不知道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吧?”

广惠禅师目光慈悯:“是非功过自然有天道衡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