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彻俊美的容颜在烛火中熠熠生辉,看得云梦有着刹那的失神。暗想,我与他年貌相当,若是做一对神仙眷侣,定会羡煞旁人。但这男子似乎心性坚韧而冷酷,想要打动他还须费一番功夫……

“好了,”南宫彻瞥了云歌一眼,这小女子虽然有些意思,但还不值得他为之放弃更加有趣的事,“云天翔,你这便把贬妻为奴的书写了吧!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可不能耽搁久了。”

“是是是。”云天翔如奉了佛语纶音,一叠声地答应,便东张西望找纸笔。

“不需要这么费事!”南宫彻对疾风使了个眼色。

疾风了然地点点头,手中银光一闪,云天翔一截袍子便已经落在他面前,同时手上一痛,右手食指已经被削去一块皮肉,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啊——”云天翔疼得一声惨叫,冷汗瞬间把才有些发干的衣衫再次打透。

“我若是你,”疾风讥讽的道,“就赶紧趁着血还没止住把书写了,若是惹恼了王爷,嘿嘿,你能估量那后果么?”

“啪”的一声云天翔赶紧伸手把嘴捂上,右手迅速在那截袍子上写下了贬妻为奴的书。

云梦心急如焚,额头直冒汗,嘶声道:“爹爹!不能写啊!”母亲若是被贬为奴,那么自己和云萝又将如何自处?母亲是正妻,自己姐妹便是身份尊贵的嫡女,母亲若成了奴仆,那么自己姐妹岂不是要落到尘埃中去?将来又哪来的好前程?可没听说过哪个贵人是奴籍出身的!

云天翔手指微微一顿,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即一转念,张氏悍妒,这么多年来又没能给自己生下个儿子,这一次贬妻为奴不但可以平息南王的怒火,还可以另娶贤妻,自己还不算甚老,再生几个儿子定非难事。至于这两个女儿……先妥善养着,说不定哪一日可以送出去作为晋身之梯。

想到这里,心情轻松起来,一封书一气呵成,盖了印章,然后也顾不得手指还在流血,便双手高举过头顶,带着小小的兴奋道:“请王爷过目。”

南宫彻只嫌恶地搭了一眼,便令疾风收起,一振衣衫,站了起来,“嗯,本王走了。”

他说走便走,没有片刻停留,不过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云天翔往外追了几步,高叫:“王爷!小女云歌会给您好好留着的!”

云梦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又缓缓向着云歌走去,面对云歌静静站立半晌,忽然抬起手来,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云歌手疾眼快,架住了她的手腕,冷然道:“大小姐,你发什么疯!”

“发疯?”云梦夺回手,揉着自己的手腕,先前听丫鬟禀报说三丫头性子全变了她还不信,如今一试探原来竟是真的,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倒希望我是发疯,然后失手把你弄死,到时候装疯卖傻一番,便无人追究我的责任。便是名声不好了……过一两年,我改名换姓,照样嫁进豪门,享尽荣华富贵!”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冷,带着深入骨髓的阴毒。

若是以前的云歌只怕会吓得心胆俱裂吧?可是如今……

云歌扬唇一笑:“那是以后的事,大小姐如今还是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你母亲可是成了我的奴婢了呢!”说着一脸畅快的大步走了出去。

云天翔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再不是之前的漠视、无视,变得小意殷勤起来,一边裹着伤口,一边殷殷笑道:“云歌啊,你今日起搬进绣楼里和你两个姐姐一起住吧,为父再给你买几个丫鬟伺候,你再也不用做那些粗活儿了!”

云歌冷冷望着他,只觉得他的脸像是积存在锅台上的污垢,脏黑油腻令人生厌,“怎么,老爷觉得那两个奴婢之女也配和我住在一起?”

想到南宫彻对谁都不假辞色,偏偏对她颇多留意,忙讨好地道:“她们自然不配!我这便叫人把绣楼收拾出来,给你一个人住!”

“不必了,”云歌与他擦身而过,目不斜视,“我嫌那里脏!”

“是是是,”云天翔巴结地走在她身后,“不如这样,我叫人再在小花园里起一座绣楼,单独给你一个人住,如何?”随即又为难地道,“只是如今天气渐渐冷了,起房子倒不大合宜……”

“也不必,”云歌淡然前行,“我还住后罩房吧,清净!”

“呃,”云天翔噎了一噎,若是南王回来发现自己看中的女子竟住在仆役聚居的后罩房,那还了得,忙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里哪里安静了?若是你喜欢安静,不如这样,我叫那些丫鬟婆子都搬到绣楼里去,把后罩房全部腾出来给你,再给你拨四个丫鬟四个婆子服侍,如何?”

云歌这才停下脚步,似是认真考虑了片刻,启唇微笑:“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呢,那些丫鬟婆子就不必了,我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不也活了这么大?既然南王把张氏送了给我,便叫她一个人服侍也就是了。”

云天翔愣了片刻才想到她口中的“张氏”便是指的自己的发妻,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云歌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快一点,我困了。”

“好!”云天翔一路小跑又回了上房,大声招呼婢仆,命她们搬东西,另给云歌准备全套的生活必需品。

“爹爹!”云梦满含幽怨地唤了一声,“您将女儿和萝儿置于何地?”

“啊?”云天翔这才注意到云梦一直未曾离去,敷衍道,“梦儿啊!为了大局,你且委屈一二,等爹爹娶了新夫人,将你和萝儿都记在新夫人名下也就是了,

你们还是爹爹的嫡女,爹爹定不会叫你们吃了亏去!”

云梦嘴里发苦心头发凉,她从来都不知自幼对她们姊妹疼爱有加的父亲,骨子里竟是这般自私凉薄!

“爹爹,绣楼总共那么大,你叫丫鬟婆子们都搬了去,怎么住得下?再说,你叫丫鬟婆子和我们一起住,岂不白白叫人轻贱了我们姊妹?”云梦还试图说服云天翔收回成命。

云天翔把脸一沉,拿出做父亲的威严,责备道:“梦儿!你怎的也不懂事!先前你阻止王爷带走你三妹,爹爹还不曾责怪你,你如今反来寻爹爹的不是了么?!”

“爹爹!”云梦无奈地道,“女儿并不是跟您作对!先前王爷说要三妹不过是对父亲的试探罢了!他哪里会看上三妹!您也不瞧瞧三妹的人品,便是个瞎子也不能看得上的。女儿之所以代您拒绝,也是为了替您在王爷面前博一个威武不能屈的好名声啊!”

云天翔容色稍霁:“算你说的有理。”

“那……”云梦试探道,“女儿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即便是嫁了人,这心里还是会向着您的。可是萝儿性子莽撞,倘若听了谁的闲言碎语,闹出事来,丢得还是您的人,所以,那些婢仆……”

云天翔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退而求其次:“这样吧,你和萝儿住在二楼,你们的贴身丫鬟和你们住在一层,一楼便让剩下的丫鬟婆子挤一挤,实在挤不下的话,上房旁边的小屋子里还可以住几个。”

云梦略略松了一口气,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眼中寒光一闪,云歌,你等着,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云歌冷眼看婢仆们出出进进把后罩房腾了个干干净净,又选了最大的一间房重新粉刷,暂时请她在一间略小的房间里歇下,床帐、被褥、摆件儿一应都是新的。

她反锁了门,到了**,放下帐子便进了空间。

果子她都以已采摘完毕,因为那也不过是一动念间的事,她在这空间里便是这空间的主宰,想要做什么,动动脑子便可成真。

她在空地上建了一栋小楼,和她在秦家时的香闺一般无二,连摆设也都是一样的。那些果子便放在小楼后面的库房里,整整摆了满满一间屋子。

她思量着,这么多果子短时间内是吃不完的,而那些摘掉果子的树已经又打起了花骨朵,看这样子,过不多久便又会挂果,到时候这些果子放坏了岂不可惜?

当年在闺中之时,父亲教她做生意,对各行各业都有所了解,甚至因为母亲体弱爱吃果脯还专门研究过果脯的做法,而父亲虽然量浅却也爱每日小酌两杯,所以她也搜罗了许多酿酒的方子,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何不重新做起来?

这个想法一生出,她非但没有欣喜,还落了几点伤心泪,自己虽然重新活了过来,爹娘却是再也寻不回了……

处理好了这些果子,她心头郁郁便到林中散步,这片林子看着不大,但占地至少也有百余亩,走了半个时辰连头都望不到。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忽然鼻端飘来一股极淡却又极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似乎带着神异的魔力吸引着她去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