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观还待去顶,一旁的几个河工已急忙开口:

“大人不要说了。”

“大人,你对我们的恩义我们记下就是了。”

“我们这就下水,大人你不要再争了。”

几个河工纷纷快速走到水中去,如此严寒,如此冰凉的河水,河工们暗自咬牙,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了这个难得的好官。

沈止观眼见这些可怜人在河水中瑟缩却不敢抱怨,心中只觉酸楚,自己是这一地的父母官,若不能保护他们不受欺凌,还当什么官。他忽然出手,一把拉住正发出得意笑声的赵远。

赵远大惊:“你干什么?”

沈止观冷冷说:“我等官员自应关心百姓祸福,以感受民间疾苦。既然大人口口声声百姓为国为圣上出力理所应当,那我们深受圣恩的更该出力在前才是。”说着猛地发力、硬生生把赵远扯得一起锳到河水里去了。置河里岸上的一片惊呼声于不顾。

赵远万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不过是几个河工,一个当官的何必为这些人如此拼命。一生养尊处优的他哪里受得了如此酷寒,一时全身剧抖,拼命地要往上跑,奈何沈止观双手死死扯定了他。

赵远抖得语不成声:“沈大人……你快放手……有话好说。”

沈止观本人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亦自冻得脸青唇白,却还是坚持着拉住他不放。

赵远的一众随从也是手足无措,再怎么说沈止观也是朝廷命官,他们都不敢对他使用暴力,只得纷纷在岸上劝着:

“大人,大家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快上来吧。”

“两位大人都是千金之体,万一冻伤了就不好了,为了几个贱民何必呢?”

却没有一个人有胆子锳进这刺骨的水中来救他们的主人。

沈止观亦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几乎全麻木了,却是半点不肯放松手:“赵大人如今知道这些河工受的是什么罪了吗?大人以为应当如何?”

赵远冷得语不成声,又不得不勉力开口,否则很可能被这个家伙拉得一起冻死在这里:“是……是……这……这么……冷的天……就……就不要……开工了。”

沈止观仍不肯放手,双眼一直望着他:“那河工的工钱?”

“自然……自然是……是……是……是一ri半吊钱。”

沈止观这才心神一松,放开手来。

赵远总算还记得迈着已经僵直了的腿,拼命往岸上跑。

等他上了岸,一众下人纷纷过来照应,可是他一眼瞄到沈止观的家人沈兴不顾酷寒、锳入水中,硬是将已经冻得脸sè惨青的沈止观背了回来。一时间怒从心头起,一人赏了一记耳光:“你们这几个奴才,少装出一副忠义样,刚才干什么来着。你看看人家……”待要再训斥,终究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