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沈止观听得神情沉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得江陵灾后一切都进展得极好,眼看这一场大灾患就可以全部平息下来,竟然又有这等祸事从天而降。反倒是那个临灾逃走的人把所有的罪责甩个一干二净。他沉吟良久才道:“他虽是钦差,但我终究是命官,他也不能杀我。若要定我的罪,事实俱在,他也未必能够。”

赵娥真朝天翻个白眼,忍不住骂出口:“亏你是个当官的,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更何况人家是存了心要整治你的。要给你订罪,还不容易。”

苏慕云也开口:“虽然我们是江湖人,也常听说过一些官场的事。这个王允之据说是权相门下最为苛酷的一个,当年查临江织造一案,就把个四品命官拷掠得体无完肤,据传言这些人行事向来猖狂,便是那些有皇命不可用刑的案子落到他们手下,也多有暗中动手脚整治人的行为,而且还有办法让别人查不出伤来。以大人如今大病初愈的身子根本经不起他们的折腾。”

赵娥真磨拳擦掌,两眼闪光:“管他什么权相门生钦差大臣呢,等他来了,咱们就施展手段,把他的脑袋弄下来当球踢。”

沈止观皱眉说:“万万不可,你们江湖豪侠一剑杀人自然痛快,却不知道似这等钦差身份的人,若暴死江陵必是天大的事端,断断不可能不了了之。这江陵上下的官员捕役,不知会掉多少乌纱和人头,就是江陵百姓也会受牵连。”

赵娥真不以为意地笑说:“那就算了,让他多活几天好了,等他回了京再去找他晦气去。自然连累不到江陵了。”

苏慕云深深望向沈止观:“看样子大人也同样不便违抗圣旨钦差,否则也是大麻烦,对吗?”

“那又如何,本来这个官又有谁稀罕当,咱们干脆逍遥天下去,我就不信,凭我掌中之剑,有谁动得了你。”赵娥真脸上全无沉重担忧,反是笑意愈浓了,可能天底下最不希望沈止观当官的就是她赵娥真了。

沈止观眼神复杂地望向赵娥真,看她笑意盈盈,心中一痛,低声说:“我不能走。”

不止是赵娥真愕然,便是苏慕云和孟星飞也都是一呆。

赵娥真怔了怔才叫出声来:“你疯了不成,既不能将那家伙杀了,你又无法抗旨,你又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生死由人?”

“如果我这一走,便是无罪也变成有罪了,从此也只能天涯流亡。我一直希望能以为官之身为江陵百姓做些什么。如果成为逃犯,那就真的一无是处,只不过是个无能无用的书生,活着也并无意义。”沈止观有意无意地避开赵娥真的眼光。

这回连孟星飞也忍不住插口:“大人切莫有这等迂腐书生之念,真要落在他们手上不但xing命难保,便连个清白的名声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