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娥真此刻已在三丈外,恨恨骂一声:“你吃到撑死算了。”

苏慕云哈哈一笑,将壶中酒一饮而尽,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沈止观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嘲笑过他,不是没有人误会过他是贪官,他也从不曾动过怒,怎么今天竟让那个苏慕云激得在赵娥真面前失了态,不知赵娥真会否恼怒自己得罪了他的朋友。

才这么一动念,耳边已听到赵娥真轻轻的笑声:“那个混帐向来专爱捉弄人,你犯得着为他生气而害自己饿肚子吗?”

回头惊见赵娥真手捧两盘菜站在门前,眉间眼底自含无限温柔。

赵娥真见沈止观痴痴望着自己,心中暗骂他呆瓜。笑着走过来,将手上的菜放下:“我知道你也是一天没有吃东西,难道还打算再饿一夜不成?”

沈止观呆呆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你怎么知道我一天没有吃?”

赵娥真微笑,夹起一块肉,送到他嘴边:“我就是知道。”

沈止观见烛光下的赵娥真容sè美丽得让人恨不得一口亲下去,心中一荡,又立刻醒觉,连声责骂自己。如果让赵娥真知道自己竟有这般的歪心思,怕还不一剑刺过来。他忙忙地按下心中的绮念,只是与赵娥真说笑着吃菜。两个人的心,在这温暖的烛光下,都变得异乎寻常地柔软起来了。

这两盘菜两个人竟是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才吃完。

赵娥真尤觉兴浓、不愿离去,眼看着堆得满桌的公文,惊讶地问:“你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的公事吗?”

沈止观点头。

赵娥真失笑:“我可一直以为当官是世上最轻松的事,只要少收些税,少摊派些莫名其妙的银两,在审案子的时候向着穷人一点、不要老帮着富人,那便是一等一的好官了。”

沈止观忍不住发笑:“你若当官,必是天下少有的昏官。”

赵娥真皱起美丽的眉来,不服气地说:“难道我不能做一个清官吗?”

沈止观耐心地解释:“当官不但要清,更要明。如果清而不明,为害之甚反胜贪官。因贪官心虚,做事常不敢做绝,而清官自以为自己光明正大、什么错事也一意做到底,反而害人更甚。像你,若是当官,一碰上案子,就专帮着穷人、认定富人无理,一开始就不曾摆正了心、存了先入为主之念,怕不弄出满天的冤案来。”

赵娥真强词夺理:“这又岂能怪我,从来那戏文里演的不都是富人欺凌穷人的吗?”

沈止观苦笑:“哪有看着戏文学当官的理。再说当官管的也不只是刑名案子、征税、户籍、粮产、缉捕,还有士子功名学业,城中开路建桥,事情多且琐碎。许多施政方案,一念之间便可决定一地百姓的喜乐哀愁,容不得有半点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