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娥真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倒也是讶然。

沈止观看她脸上的神情,笑说:“怎么样,当官可比当强盗难多了吧。”

这一下赵娥真可不服气了:“你以为当强盗很容易吗?”

沈止观故作惊讶:“当强盗不是只要有一身力气,会几下功夫,跑到荒山野岭看到有人就跳出来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就行的吗?”

赵娥真气煞:“你敢拿这种人来和我相比?你可知道怎么在占地广大的深宅大户中迅速寻找珍贵财物?你可知如何仅凭车辆的轮印就辩认车上可有金银,又共有多少?你可知如何在大队的镖师中查找明镖暗镖,你可知一个人抢了一大车队的黄金后如何不为人所发觉地运走。你可知手上有那些价值连城却又不能明着找买家的稀世奇珍如何出手……”

沈止观听得也是稀奇:“当强盗竟有这么多学问?”

赵娥真兴起,滔滔不绝将如何投石问路、寻踪觅迹、劫财夺宝、远扬千里一一说出。

而沈止观也间或将自己为官当中所发生的许多不当官的人想都想不到的事一一说来。

二人说的都是平生得意之事,二人听的又都是平生闻所未闻的事,真真是说得尽兴,听得惊奇。越说越是兴浓,浑不知时ri之将过。更不知外面有隔墙之耳。

在外面偷听了半ri的苏慕云真真越听越是好笑。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事,一个当官的硬是教一个强盗如何做官,一个强盗竟在教一个当官的如何当强盗,真真笑话。这两个人一个黑道一个白道,怎么竟扯到一块去了。看起来,在赵娥真心中,这个官竟已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了。

想到这一个强盗一个官的怪异关系,忽然失神,房里面在讲些什么也听不到了。等回过神来,也失去了再听的兴致,一个人走在花园中,漫步在月下,心情忽然莫名有些沉重了。

当赵娥真兴尽、从书房出来时,天已微见曙光,借着轻微的曙光,看到花园中的苏慕云转过身来面对她,脸上已没有了以往的随意笑容,神情说不出的沉重肃然。

赵娥真脸上本来还洋溢着快乐的笑意,惊见苏慕云脸上竟露出这样不寻常的表情,一时心中暗jing,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古怪。

苏慕云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脸上神情少有地认真,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想清楚了?”

赵娥真本来还在笑,可是那样欢快的笑意忽然竟化做了痛苦。她默然与苏慕云对视良久,才长叹一声:“就是没有想清楚,我才会在这里。”

“走?”沈止观茫然望着漠无表情的赵娥真,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

赵娥真冷漠地说:“是的,我的伤已经好了,苏慕云也已经和我会合了,我没有必要再留下来,自然应该告辞了。你帮过的我忙我会记在心里,容后再报。”说完这句话也不多看他一眼,就转身走向同样一脸惊愕的苏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