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观一呆,手中的笔滑落下来,把他正要批的公文弄得漆黑一团。

而此刻沈止观的心中也是一片漆黑,自水灾以来,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略微有些僵硬地缓缓站起身来,沈止观忽然间觉得一阵晕沉,几乎站立不住。

沈兴惊呼一声,伸手扶住他:“大人,保重。”

自从江陵水劫以来,沈止观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后来雨住水退,沈止观还要脚不沾地忙着灾后种种事项。还要开仓放粮,又要筹备药物,又要下令不许各处商户屯积居奇、控制市场物价。同时要安置灾民生活、修建毁坏的堤坝,兼顾下到江陵治下许多灾区查看,研究重建事项。也亏得他还能一一安排得头头是道,却也已歇尽心力。想不到终于还是发生了疫情。

沈止观定了一定神,方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说疫情到底如何了?”

“定远县本来地势偏低,这一次水患极重。不少的灾民都已逃离了灾区,虽然还有些人不肯离开被困在里头,得我们不断送入食水,大多保住了xing命。后来水退后,投亲逃难的灾民大多迫不及待地赶回去想重建家园。因那里地势低,水退得慢,所以但有亲友在外的人,无不把家中老小寄在亲戚家,自己回县里去看看。”

“可怜水刚退,他们才辛辛苦苦打扫干净,可下几场稍大一点儿的雨,那里的堤又坏了,于是又立刻涨水,如今才半个月,那儿已涨了四次水了。所以那里的大部份人都不肯把家人接回,也因此如今陷在那儿的也只有千来个人。”

“也是这些ri子那儿涨水次数多,太过脏乱了,也不知怎么就出了疫病。开始还是一两个人发烧发热身上长东西,也只当是一般的水灾病治,可没有多久就有十几个人有这种状况,然后又是几十个,到目前已死了七八个人了。”

“请了大夫去看,大夫一确定是瘟疫,就立刻走了。后来又勉强千求万求,求了几位大夫进去看看。可大夫们都肯定是瘟疫,且是较严重极难治的一种,大夫们都不敢也不肯再待在那儿,纷纷地出来。再怎么说也不进去了。县里的人也都吓得发疯要逃跑。”

“风行天将军如今已带着人把那儿封了起来,不许人往外跑出一个。可怜那里头的人怕得要死,要想往外冲又冲不出去,已是哭喊成一片。在外的亲友带着不少人的子女父母也跑去看他们困在里头的至亲,被官兵分开,县里县外正哭成一片呢。”沈兴说到自己刚看到的那些个情景也不由惨然。

沈止观脸sè异常苍白,瘟疫是他最怕发生的事,发生了这种事,一般都会封闭灾区,有时为了根除大患甚至会火烧一切,以免传染。可是要他怎么狠下这种心肠杀戮百姓呢?但要不如此,一旦让疫区的人接触到外面的人,万一疫情扩大,则死亡更加难以想象:“知道是哪一种瘟疫吗?大夫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