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发现情况严重就都出来了,也来不及确定是什么瘟疫,他们也不肯进疫区去细看,便是官兵也不好硬要他们冒生命危险进去,再说这外头也有不少灾后病患需要救治啊。何况若是进去了,又让不让他们出来。出来了,如果身上带着疫症还传染了旁人怎么办?”

沈止观知他说的也合情合理,也知不能硬逼着别人进疫区去救人,可这些疫区灾民应该怎么办呢?

父母官!父母官!如今他要怎么做,才不负这三个字?

沈兴也知沈止观必会万分为难,却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帮得上忙,正在烦恼时,沈止观却令他去将江陵上下的大小官员都招来,沈兴虽不明白,但也立刻依令而行。

自沈止观主政江陵以来,大小官员多受他影响,倒也都尽心为民,这些ri子俱都为灾民忙碌。此刻接到召唤也知可能是为着疫区之事,都一起心情沉重地来了。

谁知沈止观却半句不谈定远县发生疫情之事,只是和大家将处理灾情的种种事一一讨论,巨细无遗样样安排妥当,确定所有人都会照他的意思把一切办好。纵然再出什么事,以这些人的能力也可以自如应付后,方才一笑令大家散了。

众官员虽觉沈止观有些古怪,但这几年对这位年少正直的长官无不敬重,心中虽疑,却无一人动问,纷纷告辞而去。

沈止观这才起身,对沈兴淡淡一笑:“我们去定远县看看吧。”

定远县,定远县。江陵治下那么多地方,沈止观最熟悉的也就是定远县了。定远县是个又穷又小的小县城,大伙儿都笑说县太爷打板子,全城都惊动。而沈止观最初为官也就在定远县。

他还记得东街方大娘最是热情豪爽,南门李大爷家祖传的豆腐特别好吃。衙门口那个叫做红儿的姑娘,叫卖包子的声音最是好听,每每他在衙门里听到这叫卖声,也会忍不住跑出来买一两个尝尝,顺便与衙门口的差役们一起和她说说笑笑。

在定远县为官的两年里,他从来就不曾摆过官架子,每于闲暇时也出来东家串串门,西家谈谈天。百姓们初时战战兢兢,以后也都亲切熟络了起来。那时他是个小官,和百姓们混熟之后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似是一家人一般,也没有现在这么繁忙的政务,倒有空结下许多平民朋友。

只是如今,那被疫魔所侵的定远县怎么了,那些数年前与他这个大人说说笑笑的人们,可正是处在那般凄惶无助、惊慌失措,想求父母官保护、却被官兵用刀剑逼在一处,无法逃开的可怜处境中。

沈止观一路默默无言,只是神情凝重,听着沈兴把详细情况一一说来。

远远看到定远县,已见无数官兵正努力地把一些不断往前的百姓推开,哭爹唤娘之声不断。心知必是其他地方的人前来探看至亲。其中不少定远县中人寄在亲友家的幼子老母,更是哭泣不止,呼唤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