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市场起,城里的东市就偏重于牲畜之肉,皮毛和其他一些土特产。WWw,qUAnbEn-xIaosHuo,cOM但后来城郭越来越到,从南到北数十里,市场职分已经模糊,小市也林立。现在的东市划分出块块,有各式的作坊。飞鸟懒得下马,随着拥挤的人群边走边看,也不在意人们的远避怒视。这一路是解暑用品和凉药,有竹扇,有竹席,蒲席,有凉枕,有金银花,竹叶,菊花,大青叶。

二牛的肉摊已经可以看到。他一身精壮的肌肉,穿着无袖小褂,脖子里带了个毛巾,左手拿剔骨刀,右手拿剁刀,正配合着剔骨头。有几个妇人站在他案子前面,指着各处的肉问。他也不看,边在大腚上运刀剔骨头,边捻熟地给人说话。

看来一个妇人是选中了一处的肉,二牛垛刀一轮,划下一块,另一刀子扎住一甩,就把肉挂到了称钩上。他把刀子剁到案子上,开始看称算帐。旁边摊子上的一个小伙子也是买肉的,一个劲地盯住二牛看,看来是嫌二牛抢了他生意。

飞鸟接近的时候,正听到大牛给那婆娘说:“大姐,我帐算得不好,只能按整斤算。这是二斤二,我算你二斤,一个大钱四个子。”

婆娘笑了笑,夸了二牛一句,接着又磨要一块五花肉,二牛给她切上一些,说:“大姐给一个半大币吧。”

又一个妇人喊着要割点油,颇不快二牛的慢,自己想去抓刀子,却拔不起来。二牛正要给她割,抬头看到了飞鸟,用毛巾抹了一把汗,高兴地说:“给哥哥帮忙来了?”

飞鸟扔了马,慌忙上去给割油的大婶笑,拔了大牛的刀子给她割,也用同样的帐给她算。终于,案子前没人了,旁边的小伙子哼了一声走过来,半羡慕半妒忌地说:“二牛,你咋抹了香油呢?每日我给你比着出摊子,就是没你卖得快。”

飞鸟的“苯苯”不老实了,蹑脚踏到那小子的摊子前衔了块肉。小伙子自己摆着道理,说二牛今天又不对了,刚才那个女人明明是先看他的肉的。他说得口沫横飞,连愤慨到讨伐,丝毫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案子。

“小角哥!”飞鸟指指他的背后,想出去,却被案子撑出来的棍子和小角堵住,不禁大急,说“马吃你家的肉啦。”

二牛也看到了,也慌忙说:“快,快,赶开它。”

“是呀,马是吃草的,连肉都吃。”小角再次影射二牛,“人人和你出一块都干不下去,再这样我也给你翻脸。”

“总不能别人看了你家的肉,我就不卖给他?”二牛只好一边出去赶马一边说。

“那咋啦,还有,你不能总按整的算。”小角拉他回来补充。

“可是我不会算不是?”大牛看着马吃他的肉干着急说。

“还不能剔骨头!”小角继续不愿意,让飞鸟都觉得过分。

飞鸟也不管自己的马了,问他:“要不要我们猪都不杀?拿活猪卖?你不会学学二牛哥?”

“关你什么事?”小角怒气地说。

二牛也有些不满意,问他:“也和你一样往肉里注水?用老母猪当上等肉卖?经常烧饭的人一看都看出来了,注了水的肉还容易坏,这是不合规矩的。”

“规矩你妈的尻!”小角推了他一把,说,“我干我的干你什么事,你在乱嚷嚷?!”

“二牛哥干二牛哥的又关你什么事?”飞鸟立刻接上问他。

“小屁娃子,滚!”小角气愤地给飞鸟一下。

“俺娘怎么得罪你了?”大牛也因他骂人动气,随手把他掂了出去。两人争吵起来,旁边出摊子卖鸡的老汉正给人称鸡,听到他俩个争吵慌忙过来。

“小角,小角!你的肉被马吃了——,对面一个卖凉扇的老太太终于注意到了飞鸟的马,高喊小角。

小角和二牛正要动手打架,哪去听这些叫喊,只当是诓他回去,率先打了二牛一拳。二牛按住他,想用锤子一样的拳头打他的头又放了下来。老头慌忙插在中间拦住,说:“你们还有亲戚呢,这是干嘛!”

“今个大爷拦了,就算了。明个你再这样,看我怎么你!”小角指住二牛的鼻子说。

二牛叹了一口气,没有吭声。飞鸟大不忿,站出来说二牛哥不给他一般见识,说真打他还不行呢。买鸡的老头比较一看,立刻同意飞鸟的看法,叱喝小角回去,也说二牛不给他一般见识。小角侧站着,一手叉腰,继续骂,连二牛的媳妇都配了几人去睡觉。

大牛不吭声,找个地方坐着喘气。飞鸟也坐了过去,只是说小角无赖。“小崽子。”小角被他说得生气,上去抓他头发。飞鸟伸脚踢在他腿上。摔交中有一招,就是踢腿掂,也就是在对手过来的时候,两手抓住他的肩膀猛带,突然出脚踢在他的小腿或者脚拐上,又叫“大坡脚”,踢断人腿都有过。飞鸟本能地踢中小角踏前的小腿,根本不是有意的,力气也不到,但他穿的新千底鞋,糨布被纳得结结实实,衬过去就是一层皮。

小角抱脚叫喝,更生气了,拿起铙钹一样的拳头去打飞鸟。飞鸟慌忙站起来,被他打中在胸口。二牛吼了一声,站起来推了小角一把,一下把他推了好远。

“碍事不?”二牛慌忙问飞鸟。

“他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飞鸟揉了一下说,突然他傻眼了,那小角竟然抄了案子上的剔骨刀上来,他推开二牛,连忙说:“杀人偿命,你不知道么?”

老头刚以为形势缓和了回去,突然又见小角摸了把到,大声叫着:“小角,你干什么?”

市场的人偎了一堆,看人拼斗。

“二牛,还有你这小子。以后给我规矩些,老子的刀子不是吃素的。”小角拿着刀子指着两个人,声竭地大喊。

二牛猛地跨过来,一拳打在他脸上,问他:“你捅一捅。”

小角抱住脸往后退,接着被二牛按在案子下面。众人都围近看,觉得二牛非被他捅伤不可,飞鸟却看得清楚,小角竟然丢了刀子高声叫饶起来。

二牛放开手,看住鼻青脸肿的小角说:“回家给三婶说说,看我该不该打你?”

卖鸡的老头又一次跨过来,抱住小角的腰,推他回去。小角又厉害了起来,指着二牛叫他等着。二牛和飞鸟对看了一眼,眼中都是轻蔑。“笨笨”也不知道偷吃了多少肉,这会躲到一边神情自得地看小角随便收拾一下东西,独自离开。

众人评价了几声,开始散场。二牛也收拾了一下东西,用布盖住,喊正教育“笨笨”的飞鸟去吃饭。背后跨几个道,就是面馆。等飞鸟拴好马,两人这就过去。吃饭中,飞鸟摸出一张图让二牛看。

“我看了你的刀,觉得要是去打仗,你一手拿着短斧,一手拿短刀,就这样的。你看好不好?”飞鸟伸开图让大牛看。

“那宝剑呢?”二牛一愣,问。

“骑兵多用刀剑,步兵即使用剑,也用双手剑。两边打仗——”飞鸟拿了两个放醋的小碗摆到一起,开始讲了起来,“步兵多是用长兵器刺,搏杀时多用砍,刀斧一类的兵器更顶用。可你那把宝剑太绵,适合做游侠时来撩,带,抹,却不适合上战场。”

二牛点了点头,说:“那我也做骑兵吧。”

“那好!你每天抽点时间用我的马练骑术。”飞鸟说。

“可我要卖肉。”大牛发愁地说。

两大碗面很快上来,飞鸟帮他计划着怎么能更快把肉卖完。二牛边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飞鸟边点头。飞鸟看了一下自己的碗里全是二牛的哨子肉,慌忙给他还回去。大牛听他说到要人订肉,不由停了下来,想了一想,说:“对,我会骑马了,就提着肉给酒店送肉。”

“干脆我们合伙开个店铺,专卖肉,好不好?”飞鸟问,“把大尹子雇过来看铺子,我们自己去送。”

“肉卖不完呢?开铺子不能断肉。”二牛成熟地说,“我媳妇也可以看铺子。”

“恩!把活猪现杀,羊,鸡,鱼,牛肉都可以有。另外把当天剩的肉卖给卖包子的,便宜一点。”飞鸟拔着宽面说,“一开始大概需要二十多个金币吧,我要我阿妈资助,闲着的马匹也可以用。我家现在也没钱,用死钱养活一家人很困难的。”

二牛点点头,也要回家给老婆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拿出一半钱。两人谋划着大计,相互高兴得不得了,二牛还叫了点黄酒,边喝边说:“真有你的,从今开始,我就不用和大伙搁不和了。”

飞鸟掰着指头数可以用到的人,飞雪,自己,阿妈,二牛,二牛媳妇,大尹子等等,二牛又添了两个小舅子,但接下来两人犯了愁,肉店一天卖的能够这么多人的份吗?

“那家姓丁的剑铺生意好不?不如我们在他们那订菜刀?连菜刀一块卖?”飞鸟又生了主意,但随后又给自己否决掉,毕竟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利。

吃了饭,飞鸟和二牛又商议了好一阵子,这才散掉。飞鸟回到家好一会,正给阿妈讲自己和二牛合伙开肉铺的时候,大牛却推着独轮车回来了,车上是剩的都是肉,大牛还提了一大片给飞鸟家送了过来。

花流霜吃了一惊,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早。风月也听着飞鸟的话,只当是飞鸟叨咕的,便看着他疑惑。“怎么回事?”飞鸟也奇怪地问。

“小角找了几个无赖去。我不想和他们纠缠,就早一点回来了。”二牛说,“我媳妇也说这样不是个事,就真想开个铺子。”

“我阿妈说我阿爸是朝廷的人,不让经商。”飞鸟苦恼地说。

二牛笑笑,把肉给飞鸟。他走了后,花流霜便同意借给二牛家点钱,飞鸟无事了可以去帮忙。坐着陪飞雪玩的龙蓝采突然说自己不舒服,花流霜也就留了个把子,要带她去看先生。飞鸟和飞雪也要去,龙蓝采骂着他们两个,问他们看先生有什么看的,叫他们在家读书。

大概到了傍晚,花流霜和龙蓝采才回来,都面露喜色,还买了许多吃的,见飞鸟和飞雪就问他们是要弟弟还是要妹妹。飞鸟埋头苦思弟弟好还是妹妹好,飞雪则问飞鸟。

“都好!”两个人最终得出结论。

花流霜给他们一人分了点吃的,让他们骑马出去练习一下骑射。两人这就多带了一匹马出去溜达。半路里喊来了飞鸟口中的大尹子,却想不到又多出一个不认识的伙伴,就扶大尹子上马,自己带了一个去城东的空地。

城东有一大块荒地,还有几处树荫。大尹子惊了几次马后,才带几人到那里。少年们下马,架树枝垛,接着往复练习武技。太阳渐渐下山,很多人都出门在这里走动。看几个少年吆喝着玩,都停下来看。

飞鸟躺在马身上睡觉,让飞雪监督两个少年用他的兵器玩。“苯苯”不满飞鸟叉在它脖子上的两条腿,不一会就四处撒蹶子。飞鸟放下头,倒看背后的人。

“飞鸟!我会射箭了,我射中树了。”大尹子高兴地喊。飞鸟招了招手,要来把弓箭,逢上空中掠过的鸟就射,一直射了手中扣着的箭才罢手。大尹子四处跑着帮他拣箭,却见一只大鸟上钉满了箭,不由扯着嗓子惊叹飞鸟厉害。

几个远处的人都远远接近过去看。

飞鸟等他到身边,把弓交给他说:“看到了吧,这样才叫会。”

“小孩!”一个少女穿了一身白衣服,跑到飞鸟边推推他。飞鸟看了一眼就掉下马去,他揉了揉头上沾的草花,慌忙爬起来。

这是个一身白衣的可爱少女,粉红色的皮肤几乎弹指就破,眼皮亮晶晶地涂有萤粉。飞鸟看到的是她修长的脖子和倒着的面孔。也难怪看了就掉,她有点像龙琉姝,但比龙琉姝更娇柔,举止有着说不出的无力和纤柔。

“你喊我哥哥干嘛?”飞雪跑过来问。

飞鸟拿出自己的零食,傻傻地递上去。少女宛然一笑,如同蓓蕾徐放,春水荡漾。她点了一下飞鸟说:“我也想玩玩你的弓箭。”

飞雪立刻把自己的递过去,说:“给!”

少女摸了摸,灵动地跳跳。后面两个女伴远远跑了过来,口里叫着小姐。

她哈了一口气,只是开了一下弓弦就哭了,连飞雪的弓都掉了。飞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零食,转手给了大尹子,拿过别人的手去看。原来,弓弦划破了她的手。

飞雪看了看飞鸟给人家吹气,很不情愿地拣起自己的弓,低低地叫了声“娇气”。少女哭得更厉害了,旁边两个女伴一边推飞鸟一边说飞鸟欺负她们小姐了。飞鸟摸着人家柔柔的小手就是不舍得放开,嘴巴里说着:“我看看就好了。”

少女抽了几下鼻子,抽出手来打了飞鸟几下,接着含着眼泪怨飞鸟说:“都怪你!”

飞鸟连连点头承认,飞雪气愤地踢了他一脚,转身到一边生气。大尹子嚼着飞鸟的零食,喊另外一个伙伴过来。“那不是给我的吗?”少女伸手给大尹子要。

飞鸟捏了几个干梅子放到她手里,只知道笑,心底老是想,琉姝姐姐要像她一样可爱就好了。少女嘟着嘴巴看着手里的小梅子,不高兴地说:“我以为是什么呢。”她毫不客气地丢了梅子,转身摸进旁边女孩的口袋,摸出许多吃的,丢给了飞鸟一个小柿子干,接着倨傲地看住众人。

“我姓狄,叫狄飞鸟!”飞鸟边说,边又去牵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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