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台接到狄南堂服罪,梁威利陪葬的消息时,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在仓州的势力不稳。wWw,QUanbEn-xIAoShUo,CoM如今,许多在外的将军纷纷不服调遣,冷眼看他们王室的争位,仓州无疑是直州,长月的劲援。他反应到后续重心,立刻以官爵去拉拢张更尧。

稍后,他想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还应该干点别的,也真的想到了。

在他看来,秦林曾经是王储,是半个君,其党即使是抛却鲁氏不说,也是相当可观的。如今,当务之急不是自己利用过的秦纲,而是肃清秦林的余党。但他不敢对左右逢源的贵族开刀,仅仅夺官而已,但唯独对清理秦林的军中嫡系和不得人缘的人们,他毫不手软。狄南堂和其所部不赦,半道服罪,正是他惧怕死灰复燃的安排。

他已因对方的强劲担心了数日,此时,自觉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林。他对秦林恨之入骨,觉得自己之所以经过这么多的波折而不能继承王位,和三世无关,纯纯是太后和秦林的把持和中伤。

随后,他便带着胜利的心理,在西门霸的陪同下去了秦林那。

长月已经很冷,石木地板冷如寒冰。而秦林却埋着头坐着,一声不吭,一改以前的懦弱,带了许多的坚贞。秦台悄悄进来,看着这个已经被他监禁折磨得不像人形的秦林,便觉得出气痛快。

“求饶吧。你求饶,我就放过你!”秦台想了一下,微笑着打扰有些呆滞的对方说,“你的狄上将军已经死了,是勾结狗人身亡的。你要明白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完了。”

秦林依然埋着头,似疯似癫地说:“是呀!我完了!可你也不会风光。夏王收九州之金,铸了九大鼎,与天地盟誓,非子不授。这是我们雍人与天地立盟的约定,谁都不能更改。你顶多也只能把持朝政一时,有何得意的。”

秦台顿住不语,但看住他,眼光精芒大闪,什么也没说。稍后,他把目光移往一边的壁上,看住挂着一幅高约数尺的大画,一本正经地说:“我便要找到陛下,悉心地辅佐他,做一忠臣良弼。”

秦林终于狂笑抬头,吐了一口吐沫,努力站起身子,说:“秦汾一旦亲政,会放心任你做一个周公?!你会是这样的一个笨货?”

秦台有些恼羞成怒,立刻用大笑掩饰,他喊来西门霸,说:“你在这看着,找人弄两盆凉水,给老八洗洗,让他清醒清醒!”说完,他挥了一下袖子,大步出去。西门霸疑惑地回头看他,怎么都觉得这个差事不是自个该做的。

秦林却在秦台走后,看住西门霸,低声说:“我知道你一定投靠了秦纲,一点也没错,你是真心实意投靠了他!”

“胡说!”西门霸吓了一跳,连忙跑到门口。

“你不要骗我!秦纲是我哥哥!”秦林却步步进逼,接着又说,“我有一个秘密,想让你带出去!不说出来,我死不瞑目。”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喃喃地说:“不管怎样,他的确是我庶出的长兄!即使我死了,他一定会为我报仇。”

“什么?”西门霸张口就问,但接着后悔,解释说,“我只是奇怪!”

“父王死后,你的小叔叔那里有他的遗诏,是让他继承大统的。我母亲伪造了他的身世,说他不是我父王亲生的儿子,这才逼迫,说服了扬将军。但遗诏并没被他毁去,而是藏了起来。你若能找到这份遗诏,我兄长定可得位而正。”

说完,他便重新对着墙坐下,竟如老僧入定,再不说话。西门霸张口结舌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喊人给他两盆凉水。他迟疑了许久,一动不动,却又见秦林嚎哭大嚷:“我秦氏子孙怎可贪生怕死。”

说完这些,还没等西门霸明白过来,秦林已经对着墙壁猛撞。但他心实怯,却只撞出点青紫。西门霸连忙用双手锁住他,对着外面大嚷大喊。片刻,外面涌来侍卫,宦官,将秦林按住。

※※※

飞鸟这么多天来心神不宁,但难以跨越千里去想及其它,只觉得自己是在为“笨笨”难过而已。毕竟,他把它丢去了旁人的家里,日夜难以安睡。他站在一处山坳上的斜坡上,抡着柴刀砍一个难砍的桑树枝,却在心底计划,怎么到晚上黑再去看“苯苯”。

如今,这一代早就下了大雪,可村子里还是来了许多拜寿的人。这样,夜晚活动,去樊英花家里极为不便,可飞鸟还是觉得自己该更小心地去。

他远远看过那名被人喊成“太爷”的半百老人,但看拜寿的人赶车运来的寿礼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处处让人伺候的一家人住在这里的穷山僻壤?而自己入了山,还是迷路了才摸到这里的。

他分神想到这里,看看干木已经倒了,便拉到一边看。但一看就发愁,死树枝砍得过大,难以成捆。他这就再用柴刀修理。正修理着,背着篓子的樊凤在山上逛了几圈回来,喊他吃饭。他应了一声,把柴放下,这就过去。

樊凤放好篓子,给他掏出一个红薯,让他用柴刀分开,两个人吃。飞鸟先打掉一大块石头上的雪,然后把红薯摆上,一刀劈过,把大块的给樊凤。樊凤看了一看,便说:“干脆你烧好柴,咱们烤着吃吧!你看,他们在偷你砍的柴呢。”

飞鸟一回头,看到村落里的三个少年正在他砍过的木枝边,其中一个拖了只牙獐,另一个再用柴刀修理木枝。他便大声喊过去,说:“那是我砍的!”

而几个少年却不理睬他,只是冲着樊凤喊:“凤姐儿,我们来吃肉!”

飞鸟跑过去,心中却不是想要自己砍的柴,而是眼馋人家的猎物,嘴巴里说着:“我出柴,你们出肉!”

村里的少年大多给他混熟了。一个叫唐凯的笑话说:“看,怎么不说你砍的木枝了?一见獐子就想来沾光了吧!”

樊凤也笑笑,看看他们都带的是柴刀,便问:“你们不是用棍子打的吧?都没带弓箭!”

飞鸟已经在看獐子,上看下看,却看不到伤痕,便说:“先不要忙着吃,我们还不知道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说完,他掰了掰獐子嘴,看到里面流出的黏液,便说:“它不是中毒死的,就是病死的!”

“可中毒也只是吃到肚子里,怕什么?”一个叫赵匡的少年说。

飞鸟又细心地给獐子做了个全身检查,最后还翻翻眼皮,说:“这是一种怪病,是瘟疫,还是把它埋了吧。”众人看他认真严肃的样子,都偷偷地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是瘟疫?”

“他很有学问的!”樊凤看住飞鸟,故意拿他的话挤兑他。

“真是一种瘟疫。”飞鸟挺直身子给旁人说,“不信你们再看,它蹄胛烂了,口腔有黏液,眼皮里有花,不信,你们剖开它的肚子,里面一定结成血块。”

一个少年忍不住狠杀一刀,却真看到里面是凝固的黑紫血块,他点点头,相信了,但却惋惜地说:“丢了它太可惜了。也不一定吃了得病,我家的鸡病了,奶奶煮过给我们吃,也没有什么事。”

“还是丢了吧!”樊凤也同意,并试图说服其它人。

另外两个少年也觉得丢了好。他们最终提了它下山,在一个地方挖了坑,把獐子丢进去,埋好出来,聚在一处吃干粮。几个少年佩服起飞鸟来,和他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便坐在一起跟他聊侃。

飞鸟聊了两句,就若无其事地问到他们太爷。可他们却说得和樊凤一样,只是肯定地觉得应该尽忠于太爷,这也是长辈说的,没理由的。飞鸟套不出什么话,更怕说多了,不小心让人反感,便不再往这上扯,而是论到拜寿的人上,接着又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应付秦汾的身世。

“我看了你那什么少爷的,就觉得他不好!小鸟,要是他再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唐凯说,他边说边给飞鸟换了点吃的,喊伸头咬了口对方的。

“那不行。我也要尽忠于他。”飞鸟肯定回绝他。几个人张着嘴巴看,都替他叫惋惜。

少年人说玩到一块也快,他们吃完东西后都有点不舍得离开,便聚在一堆砍柴,在樊凤面前比谁砍得多。等傍晚回家时,三个人都争着拉飞鸟到自己家吃饭。

樊凤却要他们三人都到自己家吃饭,他们也都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家里,樊嫂听说唐凯他们要来,便早早地预备。飞鸟心里也高兴,一边在柴房里帮忙剥花生,一边诉苦,说自己砍柴砍得完,背却背不完。樊嫂正给他说怎么背柴背得多,听到秦汾在对面房里骂人声,不由给飞鸟说:“你去看看,他大概是想家了,又逮了小许出气。”

刚说完,她就看到小许子揉着眼睛出来,便推飞鸟,让他询问。飞鸟扒在门边,“啊”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问她好。

小许子揉眼睛,走过来反给樊嫂说:“饭越来越难吃,少爷吃不下了。什么玩的也没有,想闷死人不是?”

“爱吃不吃!我嫂嫂都给你们另外做呢!”樊凤撅着嘴巴顶她,给足白眼,问,“小鸟怎么不嫌难吃?他还每天都去砍柴。今天砍多了,背都背不完。”

“噢!饭的事,我给她哥说了。她哥哥也给太爷,村长说了。”樊嫂疑惑地点点头,建议说,“要是没有玩的,就出去到山里跑跑。每天晚上,大大小小的不都在场子里玩吗?你们却从来不去!”

小许子不再理她,陡然回头,扔下一句:“伺候好少爷,将来有你们的富贵荣华。”

樊嫂不太高兴,却还是等她后才说:“俺家贪图你们什么荣华富贵吗?这真是——”

片刻之后,承大夫也踮着脚,一路地走过,也寻了樊嫂,问:“你们这里,谁家有标致点丫头不?我可以出钱,让他们伺候少爷几天。最好还是——”

最后几句,他的声音放得极小。但樊嫂的脸一下红了,看他竟然往樊凤脸上看,最后不满意地摇头,忍不住叫了一声“滚”,说:“我们这里都是良家人,没有卖女儿的。看你一大把年纪了,心底却这般地肮脏!”

承大夫厚着老脸被斥退了。但他一走,飞鸟和樊凤都感兴趣地偷问:“他说的是什么?”

“要我们给他找黄花闺女!”樊嫂黑着脸,把和着的面丢了几滚,说,“要不是小姐让住下,我非赶他们走不可!”

飞鸟也不是什么不懂,也为同伴的这种行径,脸上发热发燥。而樊凤却紧紧追问:“他找黄花闺女干什么?难道伺候他的都还要黄花闺女?”

飞鸟只是喃喃为秦汾说好话,一个劲地说:“那是那老头的主意,他最爱巴结别人!”

正说着,在“旺财”又摇尾巴又叫中。唐凯领了足足五六个同龄人过来,各自还都抱着吃的东西,大声叫着“婶子”,“嫂子”。“你们小哥几个去堂屋坐去!”樊嫂高兴地说。

男孩子喜欢和同龄人聚堆,她家却缺少男孩,平日除了几个找樊凤的少女,很少有男孩子过来一起玩。今天见到热闹,她心里确实格外高兴,这就边喊飞鸟,边去堂屋收拾东西,并要赶走里面坐着樊缺。

樊缺揉着光头出来,见大小少年各拿酒食的模样,便又挤了进去,说:“怎么能少了我?小鸟!唐凯,你们说少得少不得我?”

他们在屋里坐着,对着盆核桃围成一堆。樊缺先看住这一盆核桃,左右看看,和他们相约说:“咱们先说好,吃这个用手握,不能用东西砸。”说完,他捞住一个,在手里一握,听到“咯叭”一声,便往嘴巴里放。少年们争胜心切,也纷纷用手握。只几下,有人就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叫,有侥幸握开的人也欢喜大叫着吃。

小许子出来看看,对着门口恶声恶气地说:“不要吵,听到了没有?”说完,她看到屋子里的吃的,心里格外地不高兴,也没有说什么就退走了。

樊缺却是个“孩子王”,“咯咯”笑了两声,只是说:“不要管他,继续捏咱们的。”听他这么一说,少年们无不觉得不叫两声,对不起黄天后土。少年们看飞鸟也握得轻松,而自己人中,只有两三个才能费力捏开,都钦佩不已,不一会就喝彩,鼓动飞鸟和樊缺闹着玩。

秦汾处在隔壁,越听越不是滋味。他卧在灯火边摸小许子的身体,脸上尽显出种种根深仇大的表情。陡然,他听得隔壁屋子里的人大声叫“抓破它”,也猛地一抓。小许子立刻尖叫一声,疼痛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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