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巍巍两路人马交互直扑,以无以阻挡的速度接近曾阳城。wWw、qUAnbEn-xIaosHuo、Com草设的烽警雨天点不着,全靠斥候和信使奔驰鸣警,迫得不能再急促。县城这边虽是早有防备,可当鸣金划过嚎嚎傍晚时,军民还是发生躁乱。只听得县城内外一阵粗喉厉嗓的喊骂,谁也听不清喊什么,叫什么,乱什么,只知道形势紧急,乱奔乱投,如开水滚锅无二。随着背着小旗的武士冒雨穿行,逐渐平息慌乱。

不大工夫,天地间除了腾起肃杀之气,调兵遣将时发出的脚步声震荡着大地,刺激得人们的心跳“扑通、扑通”直响,其余什么都似乎不再存在。

扼守栅栏,田埂,壕沟、草棚、通道和村居的各个要点的人手一切就绪。上报完毕,飞鸟率行辕官兵和未得部署的将领向城外搬迁,修纰补漏,即行遣散。过了不一会,前面把军情报到飞鸟和夏景棠面前说:“林荣所部小有斩获后,在后军交相接应下,撤到西面大小王岗。”

听说小有斩获,大伙都很高兴。尤其是夏景棠,怎么说也是自己把林荣带出来的,还给帐中众人说:“林荣还是能打仗的,尤敢趁敌以疲。”

他说这话时带足谦虚的成分。除了和他大眼瞪小眼的飞鸟外,褒扬声一片。

不料刚过半个时辰,又有军报送到,却是探知敌人先锋扎在十里之外。

这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夏景棠气急败坏地暴喝:“还小有斩获。小有斩获会让敌人这么快扎到十里外的地方。”他随即要点兵马,趁敌人立足未稳,出兵破敌。

飞鸟觉得只有自己修成了雷打不动的功夫,就缓慢地扇着巴掌,像得了软骨病一样,软绵绵地说:“莫急。莫急。”

新来的监军顶着一头无耳纱帽。矜持而高傲在一座大椅子上休息。他初来乍到,人事不熟,为附和夏景棠突然插嘴,用宦官才有的嗓门吆喝:“还不急。都打到家门口了。”

夏景棠却不肯领情,尤其听不得他说话,回首一看博格,顺嘴就嚷了一句:“你懂个屁!”

靖康很少派什么监军,夏景棠本以为监军是为调和关系的,没想到来个没长毛地,养尊处优像个太爷。动不动就嚷:“咱家哪过得了这日子?你们就都不能伺候着咱家点?”夏景棠的功名都是一枪一刀拼出来的,能认可博格。也不能认可这样一个靠服侍人服侍得舒坦就能在下头作威作福的宦官。

他冲博格发牢骚,即是说那监军不懂装懂,也是问博格有什么想法,说过之后,这才觉得有点不妥当,怕是要得罪这宦官。可要他因为这句话就要小心翼翼地陪不是。他又不情愿,只好似生气非生气地站着。

飞鸟转脸冲那红脸大耳的胖个儿宦官瞅瞅,见他已经涨红着脸急,立刻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乐呵呵地问:“那个没蛋蛋的?你又憋着屁啦?”

棚营里乱糟糟地笑一片。连外面的小兵都捂嘴。但还是有愿意巴结的。很快,送他来的那名军官上前,和小宦官一起替他揉胸口,连声说:“高公公好歹也是陛下派来的。你们怎么能这样?!”他回过头又哄:“莫气了。莫气了。”众人冷眼冷哼。而那名叫高福德的宦官几乎都要被气哭了,起身闹道:“咱家不和你们闹着了。咱家……咱家要回县城歇着。别不知道好人心。”

冯山虢生怕横生枝节,笑道:“夏大人说粗口说惯了。冲谁说得出来。那是当谁是自己人。您老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倒是实话。高福德想想也只能这么觉得,他一拧肉乎乎的下巴,拿胖手指一指飞鸟,理论说:“他呢?他可是故意的。”

冯山虢和夏景棠都忍不住想:营里哪个你都可以问罪。就他,你还是少惹为妙。

飞鸟斜了高福德一眼。挑衅地问:“他什么他?你要是敢进县城歇,老子剁了你?陛下让你干什么来了?让你来监军!什么叫监军?就是别人打仗时,你在一旁看着,看谁不用命,戳他一剑。”

宦官用手背一叉腰,负气说:“你?!我就进县城。”

飞鸟黑着脸。老子骂儿子一样嚷:“你他娘地还反了天。老子就不让你进!你进一个看看。他娘的,没人管了?”

冯山虢深怕他和一个宦官搅个没完。连忙问:“博司长官有何高见?”

飞鸟不耐烦地说:“我有什么高见?先看看他们有没有战书送。等上半个时辰后再打不迟。”

夏景棠正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人禀报:“敌营派人投书,要见元帅大人。“当即笑道:“原来他们也知道下战表。”

飞鸟到夏景棠耳边低语说:“你在营里和他使者好生说话。我点兵待发,只等那使者一回,就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夏景棠疑惑地问:“为什么?”

飞鸟低声说:“所谓十里外,只是对城而言,离我前营不过五里左右。他们人困马乏,却在近处逗留,一定会作提防。说不定只是来吓唬吓唬人。要出击,最好等到他们懈怠。他肯扎营,也得到他扎营扎到一半的时候。况且,使者前来,必试探我军虚实,夸大其词,威言恐吓。将军软弱和善,会麻痹到他,让他回去,又会迷惑到敌军将领。到时我麾军掩杀,这一仗何愁不胜?”他又说:“我军弱势,第一仗能胜不能败的,如此方能保证万无一失。”说完,他蛮不讲理地递步,到高德福身边一把拽了去,嚷道:“监军。随我去监军作战呗。”

高德福杀猪一般嚎叫着,慌乱地打他的手,看得众人心头一阵痛快。

夏景棠痛快归痛快,也不得不虚伪地阻拦,大声喝道:“你带他干什么?”

飞鸟大义凛然地还了一句:“人尽其事,方能胜敌。若得高公公鼓舞,军民怎不敢于就死?”说罢。已经拽人如提鸡般出去。高德福的人连忙往外追。紧接着,神色慌乱的小宦官折回请求:“夏元帅。你就帮帮我们高公公吧。”

夏景棠打心眼里解气,叹道:“这里只有他我管不了。”但他又立刻吩咐说:“来人。去抢高公公回来!”他看着几人消失,这才笑不打一处地问冯山虢:“这横人今儿怎么欺负上高公公啦?”

冯山虢笑道:“他在向你示好呢。他一个土司,若不在朝为官,哪会把一个宦官放在心上?可你就不一样了,官做得越大,越要敬着这些在主子身边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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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部使者跋扈万分地见到夏景棠,在他一再示弱时扔下一封书信说:“我汗王已等不及了,望你等速措粮草。送往我军大营。”说罢,肆无忌惮地走出去。

夏景棠拿着信要冯山虢读给众人听。冯山虢读道:“孤求和心切。出非无信,得天朝所愿赐,即归。“意思是说:我前日乞和,这次出兵不是没有信用,而是求和心切太盛,只要拿到天朝的赏赐。立刻就回去。

这相当于在说,他的人不是来打仗地,驻扎在你们城下,那是来领赏的,给了东西就走,不给东西不走了。一名将领当即唾地,大叫:“无赖!”

冯山虢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回到自己的案前秉笔而书,片刻即成,拿到夏景棠面前,让夏景棠过目。夏景棠一看。上面写着如是两句:兵痞。万勿误伤。夏景棠想到光头博格整装待击,正应一个“痞”字,“扑哧”一笑,说:“可惜,误伤之后才能把信送到。”

冯山虢很快添上了几字:“今纵兵所踏不知何人。汝知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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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早在前营集结兵马,等敌军使者几人乘骑去了一阵,下令步兵先击,自领骑兵后出。步兵走到一半,眼看要接近敌营。

骑兵呼啸着从后面越过,几乎紧跟着敌人放出的游哨。

拓跋部领兵将军李景思乃是靖康降将。熟知兵法。靠前勒军,乃是依照了拓跋巍巍的指示。拓跋巍巍议和时再战总需借口。故意让他表现出轻佻无礼,诱使城内出击。李景思依计行事,做出无礼之极的姿态,但并没敢让人马有丝毫地懈怠,只等吃个小亏,占个道理。他问完使者投书的情景,令儿郎扎营休息,回头跟部下们说:“看来,他们是不肯出兵啦。”正说着,忽听得哨骑鸣角,疑惑万分地问:“怎么回事?谁胡乱吹角?”

这时,他才知道城内已经出兵,仓促之中整兵作战。

飞鸟先使一骑校率三百骑驰入,只求驰穿敌营,不求杀伤;而将后队分成两支,自左右冲杀。李景思所率二千人马前面败退,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刚知道怎么回事,已见着敌人的马队,当时就炸了营。争先逃窜的兵士又经左右两支人马一冲,溃不成军,奔纵十余里尤刹不住脚。拜飞鸟不敢猛追所赐,二十里外收住败势,一清点人数,才知道人马折了近四分之一。

消息送到拓跋巍巍所领中军。拓跋巍巍没听伤亡人数前尤自欢喜,说:“诱使他们动手就好!”再一听死伤人数,不禁大吃一惊,说:“天朝仍不可小视。”部下纷纷诋毁李景思。他却不加惩处,仅令卫莫建业接应,自领中军于后,徐徐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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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阳军民东面的侧翼收在离郭三里的冯塘铺,西面的侧翼不出城郭,造就出一个不去理会县城西北的斜三角营盘。这座阵营前面留出一大块平原。拓跋巍巍看看自己只能扎在飞鸟预留的县北平原上,便摆出攻城姿态,以三千步卒,一千骑兵为中军,以一千骑兵一千步卒为前营,以两千骑兵于后营,左右两侧各有五百骑一千步卒。

这种打法在大漠草原上很罕见,从而可见拓跋巍巍所下的功夫。

他远道而来,先求站稳脚跟,不急于进攻。

飞鸟也不敢轻动。

一连几日,两边很有默契地派出骁勇之辈,靠挑战挫敌锐气,且互有胜负。

接连几日,拓跋巍巍绕阵观兵。给部下说:“守城的兵马不多,拿出与我们决战的架势,既要出兵又要据守,不正在自取灭亡?”

飞鸟和夏景棠也一样日夜绕阵看对方,回头合计说:“我们背后有曾阳城,让他们的骑兵难以施展,而如今,他们不得不拿出攻城的架势,让我军胜算增加不少。”

两方都有了决战的主意,等来阴雨消却。天气转晴,便互下战表。决一雌雄。

五月十一日,地已见干,双方摆开阵势,当真是浩浩荡荡,漫山遍野。

曾阳军民立高望远,但看敌军旗帜招展。如山如林,大多心存畏惧。飞鸟为了安慰他们,四处宣扬说:“拓跋巍巍的精锐只来二三千人,其它人都是编签陈民,受胁迫而战,只要我们能打得漂亮,他们的军心肯定动摇,说不定还会干反戈一击的事。”

他是不准备抢先出击的,又号令说:“进退不从将令者当斩。”

他还在从东到西走动,拓跋巍巍便已经发动了攻势。

一时之间。天空中千袍齐发,火炬漫天而降,随即一阵震天齐呼,人马抢攻而到,呼啸的流矢更无法计算。飞鸟为应付投石。预备了浸水大网,四处张挂,但这种防御只能顶住一块两块石头,多了就撑不住了。好在阴雨连绵,道路大坏,石料并不是很多。伤亡主要还是流矢带来的。刹那间。前头的赢兵弱兵、民兵鬼哭狼嚎一片。随着军官大声问“盾”。这才记得撑起各色的挡箭板。此时若自高处往下望,整个就像千疮百孔的数片补丁。

他们撑不多会。洪水般的敌流就已进入阵地,双方开始以命相搏。

朝廷人马虽然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没有遮挡利器的盔甲,却有现成的民房,又在外围布置了壕沟,泥阶,水网等防御工事,再压上一些弓手投石占据有力地形,肆无忌惮地抽射,才勉力抵挡得住。两方一刻也不停地碾磨,厮杀,翻滚。

曾阳军民无不知道背后城门紧闭,除了死战,别无生天,越战越有经验,越有经验越勇猛。战斗进行到一个时辰有余,拓跋部觉得对敌人兵力的估计不足,步兵后继有限,便鸣角后撤。

飞鸟侧着耳朵,细细辨认他们的角音,嘴角慢慢露出笑意。他令下面清点死伤,和将领们一起抚慰,见到伤者,起箭包裹,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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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初步接触,曾阳还是吃了大亏,足足伤亡七百多人。但拓跋部也伤亡近五百,他们以客侵主,很多伤者不能及时救治,不得已而被俘。飞鸟不许杀伤,把他们都放了回去,而自己,则寻找犄角,挖做角号。

这时,北兵的凶悍给军民很深的印象,不少人在惨淡的战场上怀疑决战地必要和牺牲。

夏景棠却知道这伤亡巨大地小小接触杀伤五百余敌,在对胡作战中已是大赚,特意让人做了点好吃的,犒劳飞鸟。飞鸟便告诉他:“我们明日再赶出一些老弱,麻痹他们,促使骑兵下马当步兵用,不轻易退却,而后再出精锐。”

夏景棠有同感,立即着手让飞鸟布置。

次日又战。曾阳阵营混杂了更多的百姓。拓跋部以为对面兵力渐拙,果然死战不退,令骑兵下马。这些骑兵多是胡儿,下了马一样生龙活虎,刀劈斧砍,过碍越壕,如入无人之境。原本觉得经过第一战的洗礼,军民要等到午后才会败退,哪知半中午,这些生力骑兵一跃入,顿时把局面扭转。迫不得已,飞鸟只好提前显露实力,往敌兵突入密集处调集成车的弓手,撒出密集的箭羽,将敌人射退。

敌人没有再用以前的打法,开始用成队的骑兵在阵营外的壕沟奔驰射箭,配合步兵,步兵搬走障碍,放入骑兵,到午后时连破曾阳三座大营。飞鸟眼看侧翼要被斩断,只好再次动用自己的精锐,不惜一切代价地夺回阵地。骑兵们显得太骄傲了。

忙于奔驰砍杀,掀帐点火,把套索甩上木架,摧枯拉朽般拽到。将领也开始等待上头预计的效果——曾阳军民连日退缩,向朝廷要援的时刻。他们都并没有在意一些扛着数丈长枪,有刀盾,钩挠。弓手和马兵配合的小队。尽管这些小队已经主动找上自己试手。

然而,就在他们鸣角退兵时,曾阳军民的阵营杀出许多的人马。

他们先用骑兵拦腰击打要撤的步骑,而后凑集阵型,发起凶猛地反攻。拓跋部接应的骑兵和殿后的骑兵掩回大战,正面突然出现一只五层的枪林。许多英勇得没有防备的骑兵闯进去,被连人带马扎透。

靖康早就有这样的作战方式,但他们却顶不住骑兵的弓箭。拓跋部的人马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一味要吃掉靖康的马队才肯罢休。这时,枪林向前推进。一小队、一小队的散兵猫着腰冒进,而马队开始往枪林的两翼。后面进行短暂的修整。

而紧接着,阵势侧面上来了许多的车辆。上面坐满的弓弩手,中间跑着扑刀兵。

乘车的弓弩手到达枪兵前面,纷纷跳车射箭,而后在一道车线上下列成三排。游牧骑兵最喜欢利用速度碾压中原的步弓手,他们叫嚣着奔上来。有的射箭,有的晃刀,只求扎到身边就能砍杀人头,不料,这次完完全全不同。往常训练有序的弓箭手都是两排,前射后退,轮番射箭,配以勾挠形状的防卫兵力。而如今竟然是三排,他们交替连箭,竟是又密集又不停歇。许多没有意料到的健儿纷纷落马。他们惊呆了。

让他们惊呆了还在后面。

弓手最终没有阻挡住不要命的骑兵。跳上了车,游动射箭。一群散兵猫腰而行,前面都有又长又粗的枪,他们胆大妄为地堵马,竟是扛枪拒马……这些以强悍不畏死的骑兵们说什么也要称称他们的斤两。就一头一头往里穿。然而,骑兵发觉自己掉到了一个陷阱中,用枪杠马,马惊跳不止,无奈作前后队形冲击,而硬着头皮扎进去。即使避过长枪。还有一系列的危险在等着你。有还有撑盾堵你兵器的,有蹲在地上砍你马腿的。有弓手,哪怕你有幸逃过去,穿出去,后面还有盯梢的马兵。

骑兵们折了百余,却一次次密集进攻。

那散兵们终于顶不住,缩入枪林不见了。这时,拖把部的骑兵转变目标,发泄似地向枪林射箭,枪林中散乱成小丛,奔出许多的大盾牌兵。他们排成一排,只给你看那些树立在盾牌上的枪尖。

骑兵们什么都不管了,疯狂地从正面进攻,从两翼包抄。

他们不是不能退避三舍,只是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只觉得两眼如炽,浑身燥热,汗水淋漓,见到这样的“怪物”还存在就坐立不安。但他们忘记了,枪兵是聚成丛,两翼后摆,而后面藏着一只马队地。

曾阳军的马队拱卫着成车的弓手,裹着跟着车后的朴刀兵往阵前碾压,开始一场血腥的混战。在混战中,那只奇形怪状的散兵小队再次奔出来偷袭。而如林的枪兵也大肆推进,无数的骑兵就这样被包裹到战场正中央,冲,冲不动,撤,撤不下来。

退兵的角号一通一通地鸣。

被疲惫,惊悚,杂乱和无奈困扰着的拓跋部健儿,终于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完成殿后掩护。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望向长生天,卷着一声声泣血般的厉嚎逃走,像上羊圈不成的残狼。

这是一场可怕的惨败。殿后的千户端着两只拳头站到拓跋巍巍面前,竟哭出一声,狠狠抬起袖子一操,喊道:“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我就折了四百多儿郎?!”

范成文挺身而起,“啪、啪”地拍打自己的额头。这渐渐变成满帐将领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在巨大的沉默之后,拓跋巍巍一手支地,一手握拳,含着一嘴食物咆哮:“何人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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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飞鸟告诉巡卒,“口令?!誓死杀贼!”

在被盘问的时候,韩复从众人背后离开,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阵地上游荡。不远处响起那个军官“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几可直冲云霄。听在韩复耳朵里,却不啻夜枭一啼。虽然是在五月,他还是冷得有些发抖。

他全本小说网过去,阵中到处是破碎的兵器和斜插的箭杆,血液把地都盖了一层,再也不见土地以前的颜色,旮旯和壕沟里还藏着没被清理出来的尸体。借着暗淡的星月光辉,搂紧衣裳走到尸坑地,在死人堆里辨认一会死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作下来呕吐大哭。

一棵被烧毁的树木只剩下几许乌黑的枝条。贪婪而无畏的大鸟竟胆敢收敛双翅,踩到韩复的头上。它嗅着血腥,突然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用爪子拔住一张脸,“啪、啪”地啄。这奇怪的声音惊动到韩复。他站来时,看了好几眼,猛地奔上去抓。

那鸟惊慌一捞,在他手掌抓出一道伤口,“嘎”地一声,冲天飞去。

韩复愤怒地奔跑,用尽全力追赶不休。前面有人擎弓如托天,拈而放指。那灰色的大鸟一头扎到不远处。他奔去使劲下脚,边踩边暴躁地大喝:“让你吃人!让你还吃!”那人赶来拍拍他,问:“老韩。你怎么了?”

韩复不抬头也知道他是谁,大叫:“不要你管。”

飞鸟扯着他,一定要他听:“我帮你射死啦。你知道不,我们今天打了个大胜仗,别愁眉苦脸的!”

韩复抬头看看,慢慢地问:“是胜仗吗?依我看,更像是败仗。”他说:“晚上清点死伤,曾阳军民死伤一千多人,六成以上都是百姓。按这个死法,不几天,曾阳就不会再有男人。”

飞鸟看看他的脸,找出一道道亮晶晶的泪痕,呆呆地问:“一人取几个老婆不是更好?”他憨憨地祝愿说:“你是个为百姓而哭的县长。一定会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韩复苦笑道:“你呢?”

飞鸟说:“我虽然没笑却很高兴。但我想,连拓跋巍巍都不再是我的对手,我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他笑道:“我一定会因为高兴而遗臭万年。可也不是谁都能遗臭万年的。我想,明天就会是我遗臭万年的开始!”说罢,他传令下去:“即刻召集各军将校,大帐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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