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带着笑容,在这友好的氛围中沉默了一会儿,阿加莎自顾自的又讲了起来——

“沃尔德是一位孤零零的年轻法师,是初见雏形的夏多堡法师协会的会员。他的专长是召唤类的法术,并以此为基础研究死灵法术,他能够召唤一些初级的死灵怪物,用行家的话来说,那些又叫做不死者。

我的借口尽善尽美,完全掩饰了我对此地一无所知的窘境——因为我是一位异邦的公主嘛。他问了我许多惹人厌烦的问题,可我是一位出类拔萃的魅魔,我可是魅魔之王!魅魔都是些擅长说谎话的家伙,而且最奇妙的是,我们总能记住自己所说的谎话,因而无虞被人拆穿。因为我们的谎话总是环环相扣,有因必有果。“

史德利歌尔突然担心她在向自己说谎,可她此刻受了重伤,她血液的声音能够传递出她心底的秘密,如果她在说谎,她也无法瞒过史德利歌尔。

”我们成了婚,举行了简陋的婚礼。夏多堡法师协会的不少法师前来祝贺,他们看见我时,眼睛瞪的仿佛一颗颗鸡蛋,淌出来的口水差点儿淹没了鄂加斯的礼拜堂。我知道自己美得感天动地,从那些男性法师精神抖擞的小兄弟就可以初见端倪。“

史德利歌尔朝她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大言不惭,阿加莎咧开嘴笑了,也冲史德利歌尔比了个同样下·流的手势,随后继续她的故事——

”事实上,沃尔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愚笨,他是一位颇具天赋的召唤法师。他能够用狗的骨头拼接出骷髅狗,并让它像活生生的狗那样撒娇打滚,并且同样忠心耿耿;他能够将死去的乌鸦的尸体复活,操纵这些乌鸦来传递消息;他的手简直灵巧至极,能够用不可思议的手法展现各式各样花哨的法术,比如说凭空变出来一只白鸽,等白鸽飞到半空时,又忽然变成了一只通体透明的白鸽,就仿佛这白鸽突然成了幽灵一样。

我试着成为一位合格的妻子,而且做得非常出色。虽然这么做与我的本性相违背,可我并不以此为苦,相反,我认为能够从地狱逃生,并来到这个无人管辖的自由国度(夏多堡并不归阿巴顿的永夜帝国和巴拉那的魔蝠帝国管辖),这简直是我出生至今的几百年来无以伦比的幸福。

我学着本本分分的生活,压抑住我那活泼和放·纵的个性,我穿着最保守的衣服,将我丰满的身体遮挡的丝毫不露(虽然有时候这么做适得其反,比一·丝·不·挂·更让男人浮想联翩),并且对任何与我搭讪的家伙都不屑一顾。有几次我还冲那些无赖破口大骂,用最凶恶的表情将他们赶跑——如果我打算将他们玩的团团转,我毫无疑问是可以做到的,但为了可怜而老实的沃尔德,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们的日子过得非常幸福,这样的幸福让时间显得异常短暂,整整十年在转眼间就这样消失了,等我回过神来,沃尔德已经成为了著名的法师——夏多堡法师协会的领袖,而我也成了当地最出名的美人和贵妇人。我始终没有怀孕,但我借口说这是天生的缺陷,是上苍为了不让我拥有完整的幸福而降下的不幸——可事实上,身为魅魔,我无法怀上人类的小孩儿,我只能屈从于比我更强大的恶魔。”

史德利歌尔忽然问:“你与阿巴顿。。。。你们有孩子吗?”

阿加莎露出神秘的笑容,她将诗人的多管闲事当做是他嫉妒的象征,她说:“你不必担心,血魔,我有无子嗣并不影响我的魅力,如果你想要的话,你会发现我比世上任何女人都更令人难忘。”

史德利歌尔忍不住咳嗽一声,他紧张时就会这个样子,倒不是因为他怕自己对阿加莎动心,而是担心她待会儿发现自己被血魔毁容的事实。

阿加莎又说:”但不幸总是尾随着幸福背后,在你最无法预料的时刻突然降临,当我因为平淡的日子而放松警惕,很快就因此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一次法师协会组织的年度晚会上,我替沃尔德上台向客人们致谢,就在掌声伴随着男宾客贪婪的目光将我淹没的时候,我魅魔的形态突然彻底的暴露出来——我长出了尾巴、翅膀、血红的眼睛以及尖锐的牙齿。片刻的沉寂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慌的放声尖叫,而沃尔德急匆匆的跳上台,用他的长袍将我牢牢挡住,就像他当初所作的那样。我们相拥着走出了宴客厅,当他用手扶住我的身体的时候,我感到他的身躯正在不停的颤抖——我意识到那是因为恐惧作祟,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深怕他会因此离我而去。

我不知道消息怎么会传的那么快,在我们还没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几位穿着夏多堡高阶法师长袍的家伙挡在了我们面前,他们是夏多堡真正的统治者,是高阶法师议会的成员(法师协会只是一个不正规的民间组织),他们一脸严肃的模样,将我和沃尔德用魔法绳索捆了起来。

沃尔德失魂落魄,根本没法反抗,而我见到沃尔德落入了他们的手心,也就此放弃了放手一搏的念头(这是一个异常愚蠢的念头),就这样,我们被分别带到了不同的牢房关押了起来。从此以后,我那曾经一度中断的噩梦,我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的往日幽灵,又一次从躲藏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并且变本加厉的开始讨还它的债,它将我曾经体会到的幸福彻底毁灭,并再一次将我投入了屈辱与折磨的渊薮之中。“

说到这儿,阿加莎自己也开始抖个不停,史德利歌尔同情的说:“你可以不谈这些事情,如果它们让你觉得难受的话。”

阿加莎的手指狠狠抓紧自己的皮肤,她青色的皮肤上浮现出无数鸡皮疙瘩,她脸上的伤痕显得如此的可怖,仿佛从长眠中醒过来的复仇幽灵,她说:“已经太晚了,史德利歌尔,你让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了那些可怕刑具在我身上造成的伤害,我想起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法师做出的肮脏的如同粪坑的丑事,我想起了他们对我做出的种种残忍实验,他们借此确认了我是恶魔领主的身份。这一切都是如同疾风骤雨般发生的,在几天之内,他们展现出了比恶魔还要邪恶的面貌,那是赤·裸·裸的恶毒、狡猾、自私、深不见底的邪欲、令人血液冰冻的凶残和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