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非常奇怪,史德利歌尔这样想,在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的巨石轰击下,在如地狱火焰般焚烧的怪物肆虐下,所有的雕像都如同薄纸般被撕裂了;可唯独这些恶魔领主的雕像依然保持完整,而它们所象征的那些可怕恶魔,那些奴役北方的恐怖怪物们,也仿佛受到魔神庇佑般横行霸道。

他想了一会儿——放弃了思索,无论是天意也好,巧合也罢,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考虑。

天气开始寒冷了起来,四处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因为这条街道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而怪物与暴徒们的屠杀才刚刚开始,即使此刻周围寂静无声,但从远方,依旧不时有幸存者的哀嚎、无害疯子们麻木的呻·吟、不死者来自地狱的呐喊以及暴力疯子们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从这儿走出去是不安全的,这条街道是率先失去控制的地方,但没有理由相信其他地方的境况会比这儿稍好,精神病院和墓园遍布在无翼城的各个角落,甚至整个帝国都充斥着这样的场所,很有可能整个帝国都已经陷落,因为根据侍僧们的说法,就连无翼城堡都已经被怪物们攻占了。

阿巴顿皇帝也不知去向,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消息。他可是整个帝国的主心骨,世界上最强大的恶魔领主之一,卡尔老师眼中难以匹敌的对手,他脑子里充满着智慧、信仰以及独特的思维,史德利歌尔几乎无法想象有什么人能够击败他。如果他依然健在,他怎么会放任局势如雪崩般一路下滑呢?可如果连他都遭遇了不幸,那整个永夜帝国的覆灭也已经无法避免了。

史德利歌尔忽然想笑,这就是卡尔老师最希望发生的事,可他绝对料想不到——他心目中最担心的威胁,会以这样荒唐的方式宣告灭亡。而且这完全是阿巴顿自作自受导致的,他高估了帝国的守备能力,盲目的提前举行疯子节,让这两种灾难同时发生,终于超出了可以容忍的极限。

史德利歌尔胡思乱想,一方面,他希望阿巴顿皇帝只不过暂时偃旗息鼓,躲在安全的地方修养生息,拿出奇妙的手段力挽狂澜;可另一方面,他又由衷的希望他从此不再出现,因为这意味着——史德利歌尔的使命终于结束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与仙德瑞拉一起浪迹天涯。

就在他出神的思考的时候,那些幸存者们生起了火堆,围拢在火堆周围取暖。木柴在火焰中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蒸腾出的高温和烟雾让周围的景象显得有些朦胧,一圈明亮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这些可怜的人们在这温暖与光明中找到了一丝希望,他们的脸上依旧浮现着疲倦、失落、害怕、不安的情绪,可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辉。

史德利歌尔站了起来,加入了人群,幸存者们见他走过来,立即从地上爬起,可史德利歌尔却示意他们坐下,而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身旁。

他说:“真是糟糕的一天。”

皮迪笑了起来,他说:”你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呢。“于是人们也随着他发出笑声,气氛瞬间轻松了下来。

皮迪身旁蜷缩着一个老头,瞧皮迪对他尊敬的态度,他似乎是皮迪的父亲,他用敬畏的目光盯着史德利歌尔看了一会儿,忽然大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不像是任何一位恶魔领主!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问题让史德利歌尔有些发愣,很难猜透老头话里的意思,因为他就像是一位十足的痴呆症患者,说出来的话毫无逻辑。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纷纷斥责这位对救星无礼的老混球,可老头,就像所有顽固别扭的老家伙一样,用响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他大嚷道:”我认识所有的恶魔领主!我没有吹牛,我见过巴拉那,见过阿巴顿,见过耐萨基。。。。有人说他不是恶魔领主,因为这儿没有他的雕像。。。。见过魅魔女王,那位痛苦与欢愉的皇后,我还见过墨丘利、阿拉克与艾斯瑞安,可我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史德利歌尔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有说我自己是恶魔领主!“

老头跳了起来,用手指指着诗人的鼻子说:“可你摧毁了两个地狱火!鄂加斯在下,那可是地狱最深处才存在的怪物,据说一个地狱火可以轻松的杀掉一个巴勒魔,只有最可怕的炎魔才能与它们抗衡。你不是恶魔领主吗?可你看上去还只是个孩子,凡人绝对无法拥有这样的身手,小孩子尤为不可能。”

皮迪捏捏鼻子,拍着老头的肩膀,将他重新摁回地上,他说:“好啦,老爸!你消停一会儿吧。”

老人哆嗦了一会儿,似乎发了什么病,于是他跑到离火堆最近的地方,开始闷声不响的望着篝火发愣。

一位女人抱着怀里的婴儿,用有些疲倦的生意说:“皮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可这是我头一次见到你的父亲。”

皮迪笑了起来,神色有些尴尬,他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有女儿,玛丽。你甚至没告诉我们谁是你孩子的父亲。”

玛丽苦笑起来,她凄然的说:“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史德利歌尔忽然也露出了笑容。人们见到他发笑,脸上表情都变得非常严肃(因为他们认定诗人是魔神派来的魔使者),另一位中年壮汉(事后得知他叫伊凡诺夫)鼓起勇气问:“史德利歌尔先生,你为何发笑?”

史德利歌尔并不回答,他望着玛丽,冲她使了个眼神,玛丽满脸通红,大声说:“我的魔神!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你真是个可怕的恶魔领主啦!”她羞愧而惶恐,声音中又饱含祈求,似乎希望诗人不要将这秘密公诸于众。

诗人并不打算揭穿她的小秘密,可听她的语气,其实皮迪正是这位女孩儿的父亲,看来这条街上的爱恨纠葛要远远比诗人想象的复杂。史德利歌尔记得自己首次望见他们的时候,自己还站在教堂的阳台上,而皮迪正拉拢着几位志同道合的同伴,围成一圈保护着玛丽她们,他依旧对这个女人抱有深切的关怀,他的声音和他的举动,都将他的念头清楚的暴露了出来。

但皮迪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其实是他,他也许认为玛丽另有情人。在所有男人心中,其实都抱有类似的侥幸心理,而令人敬佩的是,坚强的玛丽直至此刻,都没有将实情透露出来。

诗人闭上眼睛,开始进入冥想,他不打算用琴声回复法力,因为那样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太响了,他不知道毁坏的教堂是否依旧对不死怪物们有震慑作用,但最好不要冒没有必要的风险。

一个小时以后,他施放了两个群体中级治疗术,在场所有受到皮外伤的人,都借此愈合了伤口,摆脱了险境。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受了伤的男人剧烈的抖动起来,浑身的肌肉仿佛抽筋一样团团紧缩,其余男人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而女人们则发出惊恐的叹息声,用彷徨无措的目光瞪视着此人。

一位年轻的精灵一跃而起,大声喊道:”他要变成丧尸啦!他要变成丧尸啦!“他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显得如此遥远和恐慌,听起来仿佛孤魂野鬼的哀悼一般。

皮迪怒气冲冲的对他怒吼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佐蒂!我发誓,如果你再不住嘴,我就撕烂你的下巴!“

另外一位精灵(事后知道他叫特拉绪)也紧张兮兮的说:”佐蒂说的没错!肌肉紧缩**,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很快就会丧命啦,什么都救不了他。而等他再次爬起来之后,他将会变成丧尸!“

他们两人信誓旦旦,显示出了异乎寻常的权威,这让皮迪慌了手脚,他不停的抹着头上的汗,走到那位正在发病的男人身边,脸上露出了痛苦无奈的表情,他喃喃的说:“巴尼,巴尼,鄂加斯会为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说着,他取出一柄匕首,开始朝巴尼脖子上比划。

史德利歌尔制止了他,问佐蒂:”为什么他会尸变?而街上其余的尸体却没事?“

佐蒂思索了一会儿,说:“其余的尸体没有被僵尸咬到,而巴尼却被僵尸咬了一口!”

史德利歌尔瞪着他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位朋友,他也被这儿的僵尸咬过几口,可直到我们分手的时候,他依旧活得好好的。“他指的是伯顿,法师考验时那位大块头。

特拉绪说:”那是因为。。。。咬到巴尼的僵尸是特殊的僵尸,我们在小说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故事,被僵尸咬过的人会变成僵尸!”

史德利歌尔走到巴尼身边,在他背脊上按摩了一会儿,用力拉了拉病人的四肢,巴尼大声喘息,可**却很快缓解了。

诗人说:“关于这一点,你说的不错。世界上有两种办法能令死者复生成僵尸,一种是通过死灵法术,这样的僵尸并不会制造僵尸传染,它们的撕咬能够造成伤口感染,可却不能制造僵尸同伴。”

他看了两位精灵一眼,继续说:“只有瘟疫造成的僵尸,能够通过血液造成致命的传染,并令死者复生,成为不死的怪物。所以你们在胡言乱语之前,我希望你们先仔细考虑清楚,先生们!”

佐蒂与特拉绪愁眉苦脸的对望了一眼,垂下脑袋,竭力躲避着皮迪闪着怒火的目光。

法术注释:

群体中度治疗术

6级法术

可以在半径十米的范围内治疗所有人的伤口,无法消毒,无法治愈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