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案告一段落,贾母等人暂时被收押,侍卫贪狼带着圣旨到贾府搜查,希望能找到那串玛瑙手链,谁料将贾母卧室翻个底朝上也没见影子。

贪狼正心急,一眼瞥见丫头珍珠眼神凌乱,时不时的望向床头的方向,贪狼当机立断劈开床头,终于在里边寻到了一个带锁的小匣子,从鞋靴中摸出一把匕首,轻轻一挑已经打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那串玛瑙手链,还有几颗散珠,下面压着一摞略有些发黄的纸张,贪狼仔细一看,原来是荣国府家奴的奴契,将匣子合上带走,顺便押走了赵姨娘。

贾琏愁容满面的回到卧室,这阵子家里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只有见到凤姐鼓起的肚子心情才略好些。

“前院发生什么事了,我有心想去看看,太太怕冲着孩子,拦着不让去,那些官兵都走了吗?这次是为着什么来的?”

贾琏点点头,只觉浑身无力的倚在炕上,说道:“也不知宫里那位跟咱们家究竟有多少帐没算清,咱们家的这些个女人,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被抓到刑部去,连赵姨娘都没拉下,凤儿你说,这赵姨娘不过是个奴才,怎么也与皇贵妃有了牵扯。”

凤姐边想边道:“赵姨娘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太太嫁过来的时候,老爷身边已经有了两位姨娘,为了拴住老爷的心,太太把赵姨娘给了老爷,寻了错处打发了那两位姨娘,自那以后,太太便与赵姨娘一条心,一直到赵姨娘使计怀上了三姑娘。”

“使计怀上的?”

凤姐叹道:“太太若容的下别人生下老爷的孩子,还会把那两位姨娘打发出去吗?你瞧这些年,什么时候见过太太寻周姨娘的麻烦,还不是因为有三姑娘和环小子的存在,太太进了刑部大牢,把赵姨娘兴的以为自已成了当家太太了。”

贾琏赞叹道:“人常说你是府里第一妒妇,现在看来与太太相比,还略差着一筹,按你的说法,这赵姨娘也蛮有心计个人,在太太眼皮底下生儿子,哼,生又如何,环儿到现在还跟个慌脚猫似的,上不得台盘,前儿老爷还说呢,府里将来或许就指着兰儿,对环儿一个字都没提,更别说老太太半搭眼都看不上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若没老太太暗中保护,赵姨娘这孩子未必能生的下来,太太也是因为这事与老太太产生的隔阂,没法子,老太太为了保住贾家血脉,才对环小子不管不顾的,至于宝玉,本身就喜爱,再加上因为太太的关系才格外又高看一眼。”

“你知道的还挺多。”

“这府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凤姐轻蔑的望向贾琏,“当家这些年,你们府里这些个龌龊事就算想不知道都不行。”

“宫里的侍卫方才来搜查老太太的卧室,我远远瞧着像是带走一个小匣子,这都不稀奇,或许里边装着某些证据,你既然这么本事,那就猜测一下,为什么把赵姨娘也带走了?”

“……”凤姐一时也答不上来,低头抚着自已隆起的腹部说道:“也不知这孩子来的是不是时候,府里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连平儿都不能在我跟前,我这心里见天的忐忑不安,虽然二房的事,暂时没有连累到咱们,不知道将来又会如何?”

“不是说宫里那位答应了,你生孩子会遣宫里的接生嬷嬷来帮忙吗,她在咱们府里住这几年,你对她一直挺照顾的,我又在家产问题上给了她最重要的供词,因为这件事,老爷一直不待见我,却也理解我的无能为力。”

“世事难料,此一时彼一时,就怕咱们也被牵连进去,只要保佑着咱们一家四口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你时不时的遣人去那面看看,平儿住在那里,我也不放心,唉,什么时候,咱们能分家单独过就好了。”

“这事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

当这串珠琏放到赵姨娘面前的时候,赵姨娘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跪着爬到孙大人面前说道:“大人,奴才什么都招,只求别连累我儿贾环。”

“把你知道的一一说出来。”

赵姨娘忙道:“奴才是贾府二太太的陪嫁丫头,太太出嫁之时,我们老夫人给了太太十几颗麝香珠,说将来若有老爷的侍妾不听话,就给她们用上这个,保准这辈子也生不了孩子,不知道怎的,老太太知道了这事,跟太太要,太太只得拿了几颗出来。”

“是你给串进玛瑙手琏中的?”

“正是奴才所为,老太太说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想来也有怕泄密的原因,奴才就帮着给做上了。”

“让她画押。”

赵姨娘画押按了手印之后,可怜兮兮的问道:“大人,奴才什么都说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暂时还不可以,容本官禀告皇上定夺,来人,将赵氏先行收押。”

贾母被送回了刑部大牢,正转动着眼睛想着自已的出路,耳听得一句“老太太。”

贾母抬起头来,见是宝钗站在门外,贾母啐道:“似你这等吃里扒外的媳妇,我贾家受用不起,这就寻人告诉老爷,休你回娘家。”

“老太太不必忙。”还是宝玉说的对,这东西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宝钗从从容容的掏出那封休书,展开给贾母看,贾母隔着栏杆看去,原来是宝玉亲笔所写休书,再看日期,却是不久之前。

贾母当即喜道:“你见到宝玉了?”

“见到了。”

“他还好吗?他现在何处,怎么不回家?”

“回家之后,再度让你利用着害人吗?宝玉说他对你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先是将他从小定下的婚约撕毁,而后又打击他的自尊心,让他遍体鳞伤,我想,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吧。”宝钗慢悠悠的说着:“老太太,我曾经十分嫉妒皇贵妃在宝玉心中的地位,当我知道皇贵妃为了保住宝玉的命做出的种种努力之后,我一点都不怪她了,反而开始恨你。”

贾母不理会这些,只是追问道:“宝玉他在哪?”

宝钗笑吟吟的说道:“他出家了。”

贪狼将匣子与赵姨娘的口供交到冰湖手上,由冰湖送到了慈寿宫内殿,黛玉正和太后一起谈论着案情,黛玉说道:“玉儿原本以为铁证如山,外祖母不可能再行抵赖,可以一举查清此事,没想到竟然这么难。”

太后安慰着她:“确实小瞧了她,当初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留下任何把柄,焦大只是送信的,张嬷嬷虽然是当事人,那信也已烧成了灰烬,王淑人对此事不过略知一二,只有这些证据,按孙大人的说法,若硬要定罪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勉强。”

“母后,哪怕只差着一点,这罪也定不了,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传出去对皇上的英名不利,不能这么做,唉,玉儿气的是,明明知道就是外祖母指使人做的,可……”黛玉急的在地上来回走着。

太后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不过今儿这案子审的,母后倒发现一件事情,这王淑人怎么像是与贾太君有着刻骨仇恨似的,巴不得她出事,母后想着,明儿再审时,王淑人必定会交代更多关于贾太君的事情。”

“母后说的是,玉儿对此也有些奇怪,舅母一向十分维护贾家一族,突然之间好象恨不得将她知道的事全说出来,红玛瑙一事若属实,舅母也要承担连带责任,因为是她提供的麝香珠。”

太后点了点头,十分同意黛玉的说法,看来王夫人拼着自已的性命不要,也要拖贾母下水,正奇怪着王夫人行事的原因,冰湖捧着匣子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太后,皇贵妃,这就是贪狼从荣国府贾淑人房中取出的东西,已经交刑部孙大人等验看过了,赵姨娘已经招认,张嬷嬷与王淑人也证实正是这串珠琏,分毫不差。”

冰湖打开匣子,一串红玛瑙手琏眏入眼帘,太后一伸手取了来,惊讶的说道:“这是我送的?怎么不太一样呢。”

冰湖忙道:“王淑人说了,是贾淑人做了更改,将红色麝香珠掺入其中,因其颜色大小都基本相同,所以轻易看不出来,太后请看,这里还有几颗散珠,想是当年从手琏上拆下来,替换了假的。”

太后摆弄着珠子,点头说道:“是了,确实不同,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她对自已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此狠手,一个并未谋面的外孙,又能生出几分怜悯之情,这事必是她干的,只是如何寻找这突破口呢。”

雪雁正翻找着匣子中那摞奴契,听太后说起寻找突破口的事情,忙将奴契呈了上来,说道:“还以为赖嬷嬷是当事人,只要寻她过来,就可以查清呢,太后,娘娘请看,这赖家上上下下十几口子,全是贾府家奴出身,赖嬷嬷就是为着子孙后代着想,也不能说啊。”

黛玉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当时赖嬷嬷总是望着贾母在犹豫,原因原来在这里,接过雪雁手中的奴契,大略翻看了下,坚定的说道:“将属于赖家的全部找出来,到贾府去给他们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