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坦炒‘花’部千户长蓝银带着将近五百手下追击祖家亲军,杀的正过瘾,迎面就见两大股明军迎头杀了过来。

两方对战,久经阵仗的蓝银,见明军势大,急停马匹,大喊着:“撤儿!撤儿!撤儿!”,带着后队扭头就跑,剩下的鞑坦鞑子一看,也纷纷拨马就跑。

祖大寿刚拨马回来,还没来得及砍几个鞑坦鞑子发泄一下,就看见鞑坦鞑子们纷纷打马跑了。

“追!”,祖大寿憋屈的扬刀大喊一声,随在身后的掌旗官将将旗前倾。祖大寿带着剩下的一百七十多人,紧紧追着蓝银而去。

跟在祖大寿旁边的尤世功一看,哎呦,我的祖大爷,打跑了鞑坦鞑子,也有了首级斩获,你追什么

公子哥跑了,尤世功无办法,只能下令,追!

两股红‘色’的洪流,汇成一股,追着祖大寿的马屁股,一路跟了下去。

刚才还残酷‘激’烈的战场,一下就只看到两百多匹无主的马,还有满地躺着的两军对冲时阵亡的骑士,安静肃穆。

见到明军大队已走,二十几个坠马未死,但趴地上装死的鞑坦骑士高高跳起,就近抓住一匹马,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

同样坠马未死的明军有十来个,也就近跳上马背,继续和这些鞑坦骑士在战场上游斗。

高进带着手下冲到的时候,尚学礼带着一帮民工劳役也冲到了。

高举着棍‘棒’、长矛、菜刀、柴刀的几百民工劳役,在尚学礼的招呼下,按着平时劳动的序列,居然列成了一个空心的半圆阵。

高进一看有阵可依,立即带着王闻土一众,仗着手中的火枪,斜着向左兜着圈跑。虽然箭术不如鞑坦骑兵,但鞑坦骑兵也怕他们手上的火枪。

两方互有忌惮,距离二十步远互相对‘射’,均无战果。

战场左边的十来个鞑坦骑兵动作不知不觉中就慢下来,等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大群穿着破破烂烂,手持棍‘棒’的农民们包围了。

尚学礼带着民工劳役们围成个圈,鼓足了劲,慢慢的往前压缩。

战场右边的鞑坦骑兵见势不妙,立即打马跑掉。十几个明军立即衔尾追击。

王闻土看着战场右边,问道:“追,还是不追?”

高进停住马,看着被围在圈内的十余个鞑坦鞑子,道:“还是先把中间这群解决吧,民工劳役们要解决他们,死伤太大。”

“双马一排,杨文鼎、王列山为一,我与王闻土第二,其余跟上,五步距离火力连‘射’,每人打完一杆拐子铳换刀,小心不要伤到自己人

。”

说罢,高进口含火折,与王闻土策马,跟在杨文鼎、王列山的马后,冲进了民工劳役们距离鞑坦鞑子五十步围成的包围圈。

话说民工劳役们人挨着人,互相壮着胆,冲锋的勇气已经随着目睹满地狼藉的尸体而消散。

一个个口干舌燥、‘腿’肚打颤、胳膊发抖的民工劳役,本能的抓紧手上的武器。因为只要手中的武器一掉下去,就感觉自己会立马掉头就跑,再没有停留在这战场上的勇气。

腰里别着尤世功赐给的腰刀,高举着一根大‘棒’,红着眼的尚学礼,大声吆喝着给大伙鼓着劲:“不要怕,就是他们杀了大家的家眷和兄弟,今天报仇拉!”

尚学礼身边一个年纪略小的青壮,轻声的问道:“尚大哥,鞑子们有弓箭,再上就很危险了。”

正说着,身后马蹄阵阵,就见刚才拦住鞑坦骑兵的明军骑士又来了,所有民工劳役的情绪都到达了顶峰,尚学礼呐喊着:“让自己人进来。”

人群分开,杨文鼎、王列山和高进、王闻土一行,劈开人‘浪’一般,鱼贯而入。

同时,被围住的鞑坦骑兵,在圈子里根本提不起马速,正准备攒‘射’一个缺口,突然就看见有明军骑士快速的突了进来,只能勉强打马迎战。

二十余步距离,二十余匹马对冲,看傻了一帮民工劳役。

几只重箭、飞斧首先向最前的杨文鼎、王列山砸了过来。

王列山躲闪中妥妥的被砸下了马,辛亏还机灵,就地打了好几个滚,躲开了后面王闻土座下战马碗大的马蹄。

杨文鼎是把重箭和飞斧都挡住了,但是座下战马被重箭钉死了。马‘腿’一软,杨文鼎向着前方被掀下马背。

高进、王闻土面前一空,七步枪神高进的小宇宙燃烧了,气场爆棚,战斗指数无限大。

只见潇洒临空的战马上,铁甲映人的小胖子脸‘色’凝重,口含火折,左手举拐子铳,右手提着狼牙‘棒’,火红的披风随风吹开,砰

!砰!砰!

弹无虚发,将冲在最前的三个鞑坦鞑子爆头击落。

王闻土打的差点,也击中了一个。

与王闻土一起各发完三枪,高进与王闻土左右分马。后面三排随之左右分开,保持马势从两路夹击侧‘射’,砰!砰!砰!砰!砰!砰!砰!

鞑坦鞑子都还在往前,高进一伙已经改为夹击。六人十八发,眨眼的功夫,场上只剩下两个活鞑子。

愤怒的杨文鼎‘操’着腰刀,粗鲁的将一名被打‘蒙’了的鞑子从马上拉下,抱着头,放‘鸡’血一样拉了一刀又一刀。

吓的脸‘色’煞白的最后一个鞑坦鞑子,看着同伙已经全部毙命,踢马刺将马肚扎的鲜血直流,高举弯刀,就‘欲’从民工劳役的包围圈里直接撞出去。

鞑坦鞑子的马来的甚快,民工劳役们大惊失‘色’,有那胆小的呼啦一下就往旁边躲去。

眼看这鞑子就要顺利出逃,高进掉转马头就加速去追。

突然人群中闪出一壮汉,大吼一声,“嗨!”,手中一根大棍就向鞑坦骑兵的马头砸落。

马头脑浆四溅,顿时扑倒在地。鞑坦骑兵在地上打了几滚,刚想站起,身边又一汉子一棍子砸在背上,直接打趴在地。

尚学礼带着附近的众人立即围上,‘乱’刀飞下。

高进带着王闻土等人策马赶到,这鞑子已经变成碎‘肉’了,只能收马停在一旁!

哗啦,刚击毙的所有鞑子旁边,都围上了一大群人,人群已经疯狂了!

有人向着上苍大声号哭着,告慰亡者大仇已报!有人围着鞑坦鞑子的尸首,吃着‘肉’饮着血,眼里流着泪,心里割碎般的痛!有人忙着切一块尸‘肉’,准备带回去祭奠亡灵。

尚学礼不知何时已把棍子丢了,手中举着一只鞑子的残肢,高声号哭:“孩他娘,你的仇我给你报了,你的在天之灵托个梦给我,我去哪里收你的尸首啊

!”

那一‘棒’砸倒马的壮汉,拍了拍尚学礼的肩膀,想要安慰兄弟,但不知道如何开口,眼里也全是眼泪。

尚学礼抬头,泪眼朦胧中,看是平日里一起干活的孔兄弟和耿兄弟站在身边,道:“我们的婆娘,生不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可如何是好?”

三人一起默然。尚学礼继续嚎啕大哭,孔、耿二人抹着眼角的眼泪。

王闻土靠近高进,悄声道:“他们好像说是被鞑子捋走了老婆,莫非?”

高进眼神一紧,道:“再说。”

灰头土脸的王列山和杨文鼎,换了鞑坦鞑子的战马,聚了过来。

高进看着呵呵闷笑的杨文鼎,憋着气鼓着嘴的王列山,笑道:“做的好,现在你们每人带二人把附近的战场搜搜,看看这帮鞑子都抢掠了什么,每人拉三匹马过来。”

杨文鼎和王列山带人领命而去。高进打马带着王闻土往刘贤学处过去。

尚学礼见帮自己报仇的官军要走,大声道:“不知道这位军爷的‘性’命,帮我们报了仇怨,在下尚学礼,请受在下一拜。”

高进驻马,低头打量了正在施礼的,泪眼朦胧的大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叫什么,哪里人?”

尚学礼心中好奇,这军爷怎么问我是哪里人,抱拳道:“小人尚学礼,辽东海州人。”

高进认真的打量着尚学礼,心道,这也太巧了吧,试探道:“你走失了婆娘?”

尚学礼心里一咯噔,难过道:“鞑坦鞑子三天前入寇,杀了很多兄弟,劫走了十多个兄弟的家眷,其中包括我的婆娘。”

高进做出感叹的样子:“被鞑子捋走,就是回来了,贞节怎么办啊!”

尚学礼口中哽咽:“都是我们没用,看不住自己老婆,家里还有三个娃娃,这么小就没了娘,以后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只要人回来,什么都好说。”

高进问道:“你们丢了婆娘的是不是都是这个想法?”

尚学礼满心狐疑,一推身边的孔和耿。孔和耿不明就里,二人接着大声道:“人能回来就好,可是到哪里去找啊?”

高进看了看天‘色’,看着尚学礼道:“尚学礼,你速组织这里所有的民工劳役,将所有受伤的、死亡的大明士卒扶上马,把鞑子的马也拉上,随我回城。”

尚学礼立马组织众人执行。

兴奋劲过了的民工劳役们,已经感觉到了战场的‘阴’森恐怖之气,立马手忙脚‘乱’的搬运起明军的尸体,背上伤员,牵着战场上的战马,随着高进一伙回城。

高进打马在前,众人把刘贤学等人夹在中间,高进早命人把三个‘妇’人嘴堵上,‘混’在马匹上的辎重里。

沈阳中卫的城外二里,有几道壕沟堡垒,各处也放了鹿角,打了木桩。

尚学礼跟在高进的马前,介绍道:“前几日,我们就是在这里挖壕沟,打木桩,结果被鞑坦鞑子偷袭了。我们的婆娘当时是来帮我们打下手的,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高进问道:“今日你们是怎么出城的?按理城‘门’早关了。”

“我们一大早就被赶出城来挖壕沟了,那帮官吏只顾着进度,连那些死亡的兄弟都还没抚恤,我们今日出城,都没有做工,准备和他们说理,谁知道正好赶上杀敌”,尚学礼气鼓但又高兴道。

“今晚进城后,先把丧事办了吧。记住不要再出城,打战你们不行,不要枉送了‘性’命。”

高进说完,站在城‘门’下,记得那亲兵说是尤将军,大声喊:“开‘门’,尤将军令我先把伤兵运回。”

‘门’上的文官、师爷、皂隶和留守的军官、士兵远远的早看的清楚,打了个胜仗,何况下面的几百民工劳役都是天天见的,立刻开了‘门’。

高进也不啰嗦,道天快黑了,将军令速去收首级,留两人领着伤兵和战死者向校场而去。

首级之功啊,来开‘门’的别将立刻带人拍马去了

高进与尚学礼校场大‘门’分手,尚学礼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军爷,你可有办法找到我的婆娘?”

‘摸’着下巴上还没长出来的胡须,高进做出很高深的样子,道:“心诚则灵,多到城隍庙里拜拜,必有收获!”

在尚学礼狐疑的眼神中,高进带着手下自寻驿站去了。

站在战场上,别将踌躇满志,看着手下收着首级。哈哈,这下不光是守城之功,收了首级,怎么也要多分几个,今年的考绩是没有问题了。

同样开心的是祖大寿祖千户,一马当先,高举斩马刀的祖大寿现在就像一个杀神,仗着马好,追上就是劈柴一样,嚓,一刀过去,开成两半,心情真叫一个爽。

刚开始鞑坦鞑子的骑兵们还用祖大寿刚才逃跑时候也使用过的“曼古歹”‘射’箭法,一边逃走,一边向后方的敌人‘射’箭。

可是架不住后面的箭更多啊,最后就变成谁跑的快,谁能活下去!

谁都愿意活下去!

鞑坦鞑子的骑兵们一个个拼命的快马加鞭,争着跑到同伴的前面去。

这一口气,又跑出去二十里,不但跑过了刚才高进一伙站立的小山坡,距离虎皮驿也只有二十多里,离高进拐进驿路的山道都不远了。

这里有山、有坡,山间的平原接着浑河水浅的地方,也是鞑坦鞑子常进出的路段。

尤世功见太阳已经下山,天边就是一抹残霞,拍着连续跑了快三十里地,口吐白沫的战马,大叫:“祖千户,穷寇莫追!歇歇马力。”

祖大寿意犹未尽,但也见好就收,道:“就听尤将军令。”

明军红‘色’的洪流停住,祖大寿和尤世功两人打马相见,正‘欲’相互寒暄一番,就听两旁的坡地上号角齐鸣——“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