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如此。老宅男高进背手驻足,看着无数伸来的手臂,遥想当年在‘花’都看到整齐迎客的失足‘妇’‘女’,心内意‘荡’神驰。

独孤信一旁呵呵笑道:“知道庄主这几日辛苦,卑职找了些庸脂俗粉聊以助兴,船上已经检查过了,我们的人在上面,庄主可以放心休息。”

高进哈哈大笑着带着兄弟们和老鸨一起登了船。众人进了大厅,高进大喝一声:“船上备好澡水没,我们各自先去洗洗。独孤,各‘侍’从和你的手下安排好,半个时辰后开饭。”

老鸨愕然,这还有一上船就先洗澡的,真是粗人急‘色’,凑上去赔笑道:“澡水是备好了的,不知道公子选择哪位姑娘的房间洗浴!”

“自然是你们船上最好的那间!”,独孤信一旁喝道。

“云樱,带公子回房洗浴!”,老鸨有些不开心的回头叫着,一个梳着高髻穿着华裙的年轻‘女’子应了,款款上前向高进作了个万福,低声道:“公子,请跟我来

!”

高进哈哈一笑,向众人笑道:“你们自选,我先去洗洗,都快臭了。”

头一走,众人也都不客气,自找了看得有眼缘的去洗去了。独孤信是不敢去的,安排好手下轮流到几个屋里去洗,带着轮值的‘侍’卫‘抽’了上船的跳板,守住船帮和庄主附近的船舱。

潘耿这时候回来了,后面带的,居然是高进一行在码头上遇到的那伙‘女’子。

独孤信低声向潘耿道:“本来想给庄主一个惊喜,没想到他们已经在码头上遇到了。幸亏她们没记得我,哈哈,还可以搞个意外的哈皮,就是那个庄主喜欢说的哈皮。”

“他们随身带的那几个泼皮也要上船”,潘耿报告。

“上就上来,上来就关到底舱去。不听话就捆起来”,独孤信不在高进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神愈发的‘阴’狠与冷冽了,让熟习的潘耿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上来居然把我们晾在这里!”,年轻的‘女’子坐在灯船空‘荡’‘荡’的前舱中央,非常恼怒。身后几个‘侍’‘女’也七嘴八舌的叫道:“妈妈,这些人太不像话了,连杯茶都不准备,今日之事传出去会损了我们‘花’满楼的名声!”

“休的嗦,客人没到,就稍事等待,哪里这样没规矩。这船的老鸨子丁龅牙,从来不是善茬,她手里的姑娘在秦淮河上也算一流的。今日她能坐着等,你们就该也能等。能在丁龅牙的船上不‘花’钱有茶喝的青倌人,老娘好像还没听说过。”

青年‘女’子看着一脸铁青的妈妈,站起来凑近了,伸手扶着妈妈的肩膀,温柔的摇晃着笑道:“秋妈,你别生气了。今日我就帮你挫挫丁龅牙的威风,我胡媚娘出道以来,金陵城里还没有对手。”

秋妈抬眼看了看‘女’子,转了温婉的语气道:“媚娘,你可要收收脾气。虽然你技艺已成,但是对世间事情还是知之甚少。妈妈这些年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来啊,上壶香茶!”,胡媚娘大声的叫道。

“胡媚娘,在我的船上,上好的香茶可是一两银子一壶

!”,丁龅牙转出身形,呵呵的笑着。

“来一壶,这几个银子还不在老娘眼里”,秋妈突然开口,强硬道。

丁龅牙冷哼:“来啊,给她们上壶香茶,记住收现银的。”

胡媚娘随手从怀里荷包里掏了一两银子丢去,丁龅牙接了,无趣的转身走了,心中不悦的嘀咕,算秋老太你运气好找了个好‘花’瓶,不过就这个‘性’子,哼,看她也长不了,还是我们船的云莺‘性’子好。

丁龅牙念着自己的云莺好,自去舱房端了壶好酒,就往云莺的船舱走去,一路被高进的‘侍’卫拦了两次,在‘门’口还被潘耿挡着先把酒喝了一口。

丁龅牙不高兴道:“怎的,这船上的东西都是你们备好的,我们的人从今天早上起就没下船了,还怕毒了你们少爷不成。”

潘耿笑道:“休得聒噪,银子不会少你。只会多不会少,伺候好我们少爷,少不得你的好处!”

丁龅牙敲了敲房‘门’,喊道:“云姑娘,我端了壶合欢酒来。”

一个小丫鬟开了‘门’,将李妈迎了进去,潘耿也跟了进去。房间不大,在屏风后的木澡盆里,高进正舒服的享受云莺的服务。

李妈见一切正常,笑道:“这位公子,对我们云莺姑娘可还满意。”

高进正‘迷’糊着打瞌睡,慵懒的抬着眼皮,道:“尚可!”

“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吾在‘门’外,有何事大声叫一声就好!”,潘耿在一旁禀道。

“好!”,高进笑道。

李妈和潘耿退出‘门’外,李妈气鼓鼓的,就看到码头上一大群人走过,其中一人高叫:“丁妈妈,今日你家船可被定了!”

“是阮公子、马公子啊,哎呦,还有方大公子啊,今个真不巧,船被人包了,各位要定须待明日了”,丁龅牙媚声媚‘色’,声音居然尖巧的如二八‘女’子。

“哎,船头那个不是胡媚娘吗?”,人群中的方世鸿眼尖,一眼就看到船头戴着面纱闻声探出头张望的胡媚娘

“媚娘,今日你不是说接了酒席,原来是在这里,是何人定下的台面?”,阮大铖大声的叫道,可是那‘女’子嗖的缩回了头,不再‘露’面。

方世鸿咬着牙恨声吩咐随身的管家,“去问问,谁在这里开席,居然敢和我们抢‘女’人。”

四十来岁,一脸横‘肉’的管家屁颠颠的向船跑来。

独孤信一看有麻烦来了,盯着多嘴的丁龅牙,下令道:“开船!”

欢场多年的丁龅牙也知道停下去有祸事,立即躲进船里不再‘露’头。同时,船头的秋妈也埋怨胡媚娘探出脑袋多事。

看着一无所获的管家,方世鸿大笑:“难道是哪家小财主,见了我们就跑了!走,追上去羞辱他们一番!”

方世鸿身边的狐朋狗友簇拥着方世鸿,带着十来个家丁,争先恐后的一哄而起,抢了旁边一条‘花’船就要开船。

有人看着阮大铖和马士英站着还没上来,大声叫道:“阮兄、马兄,还不上来!”

马士英正要迈步,阮大铖拉住马士英,低声道:“莫去,看起来要惹事,能让胡媚娘拒绝的不会是小角‘色’。”

马士英领悟,大声向船上叫道:“忽然想起座师还找我们有一事,明日再和大家相聚。”

“这两个胆小猫。开船!”,方世鸿站在船头大大咧咧的指着高进的船,叫着:“快追。”

夕阳已经落山,沿河十里灯火通明,宛若后世的路灯一般将两岸照的白亮白亮的。满路的客商,满河的灯船,每条路上的酒店、茶坊、妓院、每条灯船都传出丝竹之乐和觥筹‘交’错之声。

男人的哄笑、‘女’子的尖叫,低声的‘吟’唱、高调的叫卖,与船工的吆喝‘混’杂在一起。就连前后追逐着的两条船,都一起构成了一副和谐的明末秦淮河图。

“金陵一梦!”,洗的干干静静,享受按摩后,又睡了半个时辰的高进神清气爽,换了自设计的圆领文化衫,套上短‘裤’,踢踏着人字木屐,从云莺的房里推‘门’出来

云莺低着头,换了一身新衣服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心内狐疑这位小爷只是让自己服‘侍’洗了个澡,然后在自己的被窝里抱着被子睡了一觉,碰都没碰自己一下,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高进刚舒坦着站在船头遥看天地,想发出一声龙‘吟’,结果到耳里变成了一声嘶哑无奇的长叹。

潘耿和独孤信很郁闷的在高进身后弯着腰,报告身后那条快贴上来的船准备抢姑娘,扰了大家的雅兴。

两个老鸨都不作声,这是买家力量的较量,反正都是客,谁胜跟谁走,这点倒是和建州‘女’真和明军之间的鞑子们的立场类似。

高进凝视着身后那条船,一帮公子哥带着穷凶极恶的家丁一边在船头喝酒,一边大声叫骂。

丁龅牙和秋妈是看惯了人的主,发现面前这奇装异服的公子,丝毫不惊慌,突然明了这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联想到那些家丁的恭敬程度,暗自猜测会是哪家的公子。

“对面那船,为首的叫方世鸿,他父亲最近被皇上点了内阁大学士”,秋妈试探的丢了个包袱。

“就停在那片湖水中央,若是他们出的起更高的价,你们就和他们走。你们两个老鸨自己去谈。但是没谈成前,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高进指着一处河道尽头的一大片水‘色’,叫道。

两个老鸨看着前方的玄武湖,心中踌躇,自己若是去说了,今后在金陵城就坐实了毫无信义的名声,那是行业的大忌,要倒台的。

秋妈和丁龅牙权衡再三,互相‘交’换了眼‘色’,秋妈上前道:“这位爷,‘花’满楼既然接了您的单,今日自然要做完。说好的一饭三曲一舞,还请爷开始吧!”

丁龅牙也不示弱,道:“既然今日我这船包给了公子,自然是听公子的安排!哪里还能再包与别人,虽然我们是娼家,可也是极讲信义的!”

高进看两人表情坚定,心中感叹四百年后,多少商家还不如今日这两个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