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有粮,心里不慌。同样吃饱了的高进美滋滋的跳上‘床’,准备开睡自从开展赈灾工作后的第一个好觉。温饱思****,突然想起自己没带个老婆来暖‘床’,只能独自哀叹‘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一双。

自己娶的‘女’人们现在怀孕的怀孕,带孩子的带孩子,忙政务的忙政务,个个忙的团团转,真的是没时间搭理自己。又想起兰雅马上就要嫁人了,高进心中又是情不自禁的酸楚。

‘门’外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林木桶小声叫道:“总督大人,京城骆大人派了信使,有急事要面见!”

高进无奈的跳下‘床’,批了外套,感叹该来的总要来。

林木桶带了四个‘侍’卫进来,中间围着一个全身罩着黑袍,面上挂了面纱的汉子。

来人掀开面纱,落下黑袍的帽子,借着房间中的马灯原来是老熟人阎千户。

阎千户看了看左右,高进一挥手,让‘侍’卫们出去,留下林木桶。

“高百户别来无恙,阎某这里有礼了!”阎千户做礼做的倒是实在。

高进站起笑道:“阎千户可是上官,高某有礼了。阎千户深夜前来,骆大人那里有什么吩咐!”

阎千户苦着脸道:“还不是高贤弟你会试的事情。要知道会试的日期马上就要到了。高贤弟你还是音信全无,骆大人实在不放心,催了我一定要找到高贤弟,催着回京。”

“我去年并未参加南直隶的乡试,哪里来的资格参加今年的会试?”高进面‘露’难‘色’。

“高贤弟一直忙碌,原来不知道皇上过年的时候以天下多灾,特赦天下,恩准凡是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经过国子监的推荐都可以报名参加今年的会试,不过二甲只取八名,剩余的全在三甲

。”阎千户很是羡慕高进享受到的萝卜招考待遇。

高进闻言愕然,然后嘿嘿笑着。

阎千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高进,笑道:“诸事已经办妥,就等高贤弟到京城,不知道高贤弟何时动身?”

高进接过文书认真看了一遍,想了想,问道:“骆大人那里还有什么吩咐?”

“时日无多,骆大人只是说请高贤弟和我即刻一同返京,诸事有我安排。京城人多嘴杂,骆大人会‘私’下来探望高贤弟。”阎千户有点焦急。

沉默了片刻,高进道:“阎老哥来回奔‘波’辛劳,待会木桶取二百两银子给老哥洗尘。说起来让老哥笑话,我的娘亲祖籍山东,听说此地的乡亲正在受灾,让我来赈灾。母命难违啊!”

“高贤弟仁孝!”顾着喝茶水的阎千户敷衍了一句。

“阎老哥,你也知道小弟的脾气直,救的人多不免得罪了本地的乡绅,此地还有一些首尾,阎老哥明天能不能出面走一趟。毕竟能让人不吃人,多活下来几个,也算为后代积累点‘阴’德。这事一了,我们明日晚间就可以出发。”高进说的沉重。

阎千户沿途过来,是见了山东境内饿殍遍野的场景,也看到了登莱两府情况要好的多,现在见高进提了这个条件进京城,放下茶碗拍着‘胸’脯道:“明日我就去找本地的知府,贤弟安排好事务,我们晚间动身!”

第二日晚间,高进与阎千户各乘一辆马车,悄悄的上路了。二十个锦衣卫与三十个‘侍’卫骑着马前后的护卫着。林木桶被留下来主持难民营的防务,苏单现在是‘侍’卫队长,至于独孤信,已经悄悄的安排打点去了。

阎千户是急的很,驿路上早就安排好了换马,换车夫,准备昼夜急走,尽快到京。

很快就是半夜,又是驿站换马,高进睡在车里就听到锦衣卫的大声呵斥,好似在驱赶什么人。

高进无聊的掀开车帘,发现居然已经出了登州的地界。几个锦衣卫正在驱赶两个‘女’人。

“官爷,请你们高抬贵手,我们雇的马车坏了,‘女’子实在骑不得马,求你们捎我们一程

。我们坐在车‘门’外就好。只要各位官爷带我们到附近能雇辆车子的地方就好!”一个老一点的仆‘妇’模样的‘妇’人带着一个年轻的貌似小姐的人跪倒在几个锦衣卫前苦苦哀求。

“这么晚了,你们不如在这个驿站歇息,明日再赶路吧,这样还安全一些!”高进披着貂裘跳下马车,好心劝慰。

年轻‘女’子看到车上下来了人,膝行向前,一把抱住高进的双脚,大声哭泣道:“官爷,只要你带我一程,小‘女’子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还请官爷带小‘女’子一程。”

高进是最受不了这个的,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问道:“你们这么急切要去哪里?”

“小‘女’子去京城,敢问官爷要去哪里?”年轻‘女’子见有了希望,满心欣喜。

“恰好同路,罢了。你们收拾下,上我的车来吧!包裹都丢那辆车上,否则挤不下了。”高进笑嘻嘻的指着站在马车口的阎千户。

阎千户倒没闲心管高进的小事,只要高进随着走能完成差事就万事大吉。

马车帘子放下来,一盏专为马车设计的小马灯随着马匹的节奏前后左右不停的摇晃着。

高进心知自己不是圣人,孤男两‘女’也不妥,叫了苏单进来。高进与苏单坐了一大半,年轻‘女’子和老仆‘妇’瑟瑟的躲在车的一边。

苏单坐的无聊,守着眯缝着眼睛养神的高进又不敢睡。老仆‘妇’见小姐疲惫的睡了,心里也不敢睡。两人相看,嘿嘿傻笑。

“现在‘女’眷独自夜里赶路,太危险了!”苏单感叹:“有时候宁愿慢一点,或者一定要有可靠的人跟随,否则若是遇到了不法的车夫,劫财劫‘色’也就罢了,‘弄’的不好有的连命都丢了!”

老仆‘妇’眼圈一红,心酸落泪,喃喃道:“我家小姐平日里一贯乖巧,若不是出了大变故,谁又想如此?”

“大变故?听二位的口音,就是登州府人士。最近的大变故,莫不是家里饿死了人去北京投靠亲友。其实最近登州港附近有人放粮,去那里也不错

。”苏单很满意前段时间自己参与的大‘阴’德工程,极力推荐。

“放粮、放粮,若不是放粮,我们哪里需要出来劳碌奔‘波’!”老仆‘妇’厉声咬牙恨道。

苏单灰了脸,大声叫停马车,掀开马车帘子道:“二位请下车,我们在登州眼看过放粮救济了不少灾民,道不同不相为谋!”

高进也睁开眼睛,心中略后悔没有问清缘由就接了两个阶级敌人上车。不过看着黑漆漆的夜,高进叹了口气,道:“罢了,现在赶你们出去,就是送了你们的‘性’命。明日天亮到了集市,你们自己去吧!”

老仆‘妇’自知失言不敢言语,年轻‘女’子长跪叩首,凄凉道:“谢谢二位恩公。民‘女’家中就是开粮店的,也觉得放粮赈灾本是应该,可是自从去年秋粮不济后,登州城里的粮价一直在涨。粮行的粮价平日是几家有权有势的大粮商议定,中小粮店若是自行其是早就被赶出了市场。”

“本地粮去年秋天确实是不到一两银子一石收的,粮行今年一月就让大家卖到了七两甚至八两。因为确实有利益,我爹爹贪心,从大粮行那里分了些货售卖,都是每石六两银子进的货,不想被饥民每石二两银子强买走。”

年轻‘女’人脑海中全是破‘门’而入的饥民,匆忙躲避的内眷,被拉走的爹爹,和前来抄家如狼似虎的衙役,泪如雨下,哽咽不能言语。

高进叹道:“过不了一个贪字!”

年轻‘女’子勉强收了眼泪,道:“商人哪个不贪利,若不是贪利,哪有货郎挑担远走四方。”

高进语塞。

年轻‘女’子得了气势,愤愤道:“我爹爹经商二十载,一直讲求信义,从不拖欠,算是登州城内有名的良商。”

“不想到了衙‘门’,只因讲了一句市价不止二两的大实话,被知府大人扣了一个屯积居奇、哄抬粮价,将我爹爹锁拿收监,可怜我爹爹不但被饥民们事前一顿暴打,收监后至今还不知道生死,而且爹爹辛苦一辈子积累的家产也被知府大人下令查抄,所有家眷全部扣拿入监流放辽东。”

“知府大人若是判全城粮商如此也就罢了,为何单单判了我爹爹一个

。知府大人当日收到了五万粮款,可是当日并没有返还所有粮商半文,反而行了文让全城捐资救济灾民,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年轻‘女’子恨的咬牙切齿。

高进浑身发冷。任何好与坏都是相对的,自己觉得做了一件大好事,不想在另一部分人眼里是大坏事。那做事的标准是什么呢?用道德来做标杆是最不靠谱的,看来还是要完善法典。

打了地主,地主家里的孩子自然与你不共戴天。李自成一路打地主进了北京,待其失势,马上被全国的地主抛弃,最后还死在地主的手里。高进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胖乎乎的虽然没有太多的姿‘色’,但是养尊处优多年,也算有些气质。

“你准备去京城告状?”高进问。

“嗯,我去告御状?”年轻‘女’子举着一本《大诰》骄傲道:“太祖大诰四编二百三十六条,陈大道以诰天下,使臣民知畏而不敢轻犯。今日我正是要去问京城问问登州知府的判决公不公。”

“登州府衙役不发海捕文书来抓你?”苏单有异议。

“我是出了嫁的,与娘家律条上自然再无关系。不过如今我也已经休了夫家,自然与夫家也没有关系。我孔珍这次一人做事一人当,只为我娘家求个公告。我会先去通政司,若是不行再去拦皇上的车驾。”

年轻的孔珍一脸执着,让高进有点刮目相看。高进知道通政司是明朝的信访局,直接对皇帝负责,不过越级上访为避免无赖诬告,按规定了要打五十大棍的。

高进怀疑道:“就孔姑娘这身子骨,受了了那五十杀威棍?”

孔珍一脸坚毅:“爹娘于我生育大恩,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只要他们能得到公道,纵然是要了我的‘性’命也无妨。”

听着孔珍的话,高进心有感慨,又想想打屁股总比满清的滚钉板要好一些,叹息道:“既如此,你安心歇息吧,明日再到了雇车的地方再说!”

“谢谢官爷!”孔珍长跪伏地再谢。

“苏管家,前面有盗匪拦路!”‘侍’卫们在马车外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