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几个土贼,驱散了就是,怕什么?”高进不以为意的说着,同时向苏单挥了挥手

苏单掀开马车的‘门’帘,马车上的人一起往外看去。

“这么多!”一车人望着密密麻麻的火光和拥挤的人影同时失声。

探路的锦衣卫正在前方挥舞着绣‘春’刀大声的呵斥,做出击杀的模样,反被密集的棍‘棒’长矛给打的后退。高进一拍脑‘门’,道:“快下车,骑马走!”

孔珍恐惧的紧紧拉着老仆‘妇’的衣角,颤抖的向高进哀求道:“奴家不会骑马,官爷救我!”

高进顾不得和二人纠缠,将马车内的东西简单收拾下,丢给‘侍’卫,下了马车跳上长青。

因为要装文士,马背上就一把文士剑,高进提在手上试着挥舞了一下,感觉还结实,看来独孤信用心找了把好剑。

拨马回过头,高进注意到两个‘女’人依旧很恐惧的相拥坐在马车边上。

高进很同情的看着孔珍道:“如果不想被土贼吃掉,就赶快下来!‘侍’卫,将这两个人绑在你们马上。”

阎千户也三下五除二的装束停当,带着手下策马过来围着高进打着转,叫道:“高贤弟快走,被围死了就完了,现在地方治安真是糟糕,回京我一定弹劾他们!”

孔珍将老仆‘妇’推上一名‘侍’卫的马,自己却跑到高进身边拉着高进的‘腿’道:“吾愿与公子同乘。”

高进也不多嗦,一把提起孔珍拉上马背。众人弃了马车,打马就跑。除了护卫的锦衣卫和‘侍’卫受了点轻伤,倒还没什么损失。

长青跑的快,高进刻意的压住马速,防止身后紧紧抱着自己的孔珍不会掉下来。在马车里还倔强的小‘女’人,现在如初生的小猫一样乖巧,紧紧的从身后抱住高进,一声也不敢吭。

没饭吃,强壮一些的灾民在无奈中纠合在一起成为了土贼,一群群的去攻打村寨,做着无本的买卖,做惯了手上的案子多了,也就失去了本‘性’成了惯匪。

乡村里盗贼四起,利用险要的地形常年作‘乱’,动‘乱’的社会环境造成更大的社会灾难,民生凋敝,自然更没有人种田

。缺吃少穿的大环境中,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性’命甚至不如草芥!稳定压倒一切,真是‘精’辟!

在土贼们得意的呼喝声中,高进一伙狼狈的顺着驿路快马而去,丢下两匹可怜的从驿站征用的马车成为了土贼们的战利品。

“车上没有银两与粮食,马车也是驿站的,一点都不值钱!就两匹驿马还不错,大当家!”小头目向膀大腰圆、面目凶恶的大头目叫道。

“算了,本来就不是来拦路打劫。拉上马车继续走。明天晚上就能到海边。到了登州,吃好喝好,走啊。”膀大腰圆的大头目大喝一声,群匪们‘精’神抖擞的继续前进。

山东曹州府榆林土贼头目,原本听说登州府有人放粮想去打点秋风,昨日听听驿站的线人说那里的饥民抢了登州府的粮食,觉得找到了知己,心中大喜连夜赶路去打秋风。

土贼头目坐上马车,躺倒卷起地上的毡子裹了自己,大咧咧向一边屁颠屁颠的小头目道:“继续走,我先睡会!”

几千土贼挥舞着各种武器,举着火把,杠着不知刚打劫了何处取来的财物继续前进,而这种景象在明末的大地将越来越多。

各地本有土贼,陕甘又出流寇,流寇往往笼络土贼作为向导并与之分赃。土贼知道流寇走了,本地就成了自己的天下,也乐意与流寇结合。

到了明朝后期,乡绅往往也与土贼勾结,或者结伙成为本乡最大的土贼,有的甚至打着保全乡里的名义,公然的做汉‘奸’。

在1644年的山海关之战中,永平府的乡绅余一元等人还是三面特务,一方面帮吴三桂募饷输兵,另一方面积极帮助联络多尔衮,同时还派人向李自成示好。

干完一切坏事后,这些有知识的人的专家还知道一定要掌握话语权。于是余一元等人还编了本《山海关志》,说自己如何的不得已,同时对满清入关大大的有功,完全忘记了反而留下了当汉‘奸’的证据。

历史的大道,又哪里是一家之言的书本能决定的呢!

高进人在马上,在黑暗中随着前队奔驰,心思早就飞到了土贼故事

。不知不觉一众人狂飙了二十里,从驿路旁的另一条道不知拐进了何处。

夜已经很深了,阎千户示意众人停下来清点人数,稍作休息。

阎千户跳下来,提着孔珍的两个包裹过来,同时找高进‘交’换进京路线安排的意见:“原本我们走的这条驿路是朝鲜国使臣每年上贡走的,我倒是陪着走过几次。朝鲜国使臣登岸后,一般在登州盘桓十日,然后经登州-莱州-潍县-青州-济南-德州,然后走水路到天津,改陆路走通州进北京。”

“现在‘春’旱,运河里哪里有多少水,一定拥堵的很。”高进笑道。

“贤弟果然睿智,登州距北京陆路为一千八百里,时间上我们来不及走平日的路线。我建议我们不走水路,直接从德州过黄河,从河间府陆路进京,以我们的马力,六天后进京,可以赶到开考前三天到。”阎千户道。

高进给长青喂了一把黑豆,道:“全听阎千户安排。只是不知道我们现在何处?”

阎千户让手下提了一盏小马灯过来,打开驿站图认真查看,估计了一番,指着地图道:“刚才过的新城铺,现在还没到朱桥驿,看来这条路是不到朱桥驿了,再往下走可以拐回驿路上,应该是莱州东馆驿。”

阎千户细心的收好地图,指着面前的马灯赞道:“这物件真是好用,贤弟送我的一打被认识的好友抢了个空,我自己就剩下一盏。只是烧菜油,没有贤弟提供的煤油亮,烟还大。”

“煤油我也很少,要是能在陕西延安开火油的地方搞上原油,将来那还不富比王公。”高进感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阎千户大感兴趣道:“此话当真!”

“当真。若阎千户有货,只要你负责运到南北货市场,就上次我给你看的大铁皮桶,一桶二百斤,油我出五两银子,有多少我收多少,运费我还出一半。若是合作的好,自然还有更多的生意可以做。”高进握住阎千户的手真诚道。

阎千户知道高进是做生意的能手,无意间靠上,这辈子的富贵是可期了,喜笑颜开的使劲握住高进的手,道:“高贤弟你就看好吧!”

正说着,前方探路的几个锦衣卫面如死灰的策马跑了回来,迟疑的大声道:“大人,前面那村子十分古怪,走了几户都是‘门’‘洞’大开,但是没有活人

。”

“难道都逃荒了!”阎千户道。

“村口有一些新坟,屋里还有些尸体无人收尸,恐怕是时疫!”为首的锦衣卫终于恐慌的说了出来。

高进闻听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鼠疫!”

阎千户也是寒‘毛’大起,狂呼:“上马!快走!”

所有的人比刚才还仓皇的跳上马背,掉头往回就跑。

自万历八年开始,草原与农耕区水‘乳’相融后,大同地区首先就发生了鼠疫,然后就是山西全境,万历十年传到河北,京师大疫,同时传入山东和河南北部。虽然下一次大规模的鼠疫要从崇祯六年,也就是1633年开始,但是小规模的疫病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各地爆发。

高进突然很同情在山东、在宣大、陕西、山西等北方地点做根据地的穿越者们,因为鼠疫,即使在后世也是很棘手的问题,在这个时代,对民心士气的打击更是毁灭‘性’的,看起来穿越在这些地方的穿越者们应该没有这么风光,更别说行军打战进入疫区了,战无不胜自然也不可能。

不过看起来队伍中的所有人都知道疫病的可怕,阎千户很快让先前探路的几个锦衣卫独自回新城铺住几天,带着高进一行仓皇的连续跑了几个时辰,冒险走了原路,直接冲进了莱州府。

进了城,高进放下身后的孔珍。孔珍红着脸,带着老仆‘妇’一起拜谢了高进,自雇车去京城。

阎千户抓着高进带着所有的手下进了浴室好好的冲洗干净,吃了饭,到驿站换了新马,给高进和高进所有的手下都配了驿站的新马,扬长而去。

高进心里也是很抓狂的,很担心自己因为和那几个锦衣卫站的近就出了问题。好在一路奔‘波’了好几天后,队伍里的人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有的人才放心下来。

而这时,已经到了北京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