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走进去,十分庞大的一间书房。

书房临水的三侧都开着巨大的窗户,外面环绕着游廊,廊上修建着古朴雅致的栏杆。人可以从小门走到游廊上临水羡渊,廊上摆着长案,屋檐做的十分宽广,纵然下雨也毫无被淋湿的危险。

姬指月匆匆环视了一下书房里的藏书,经史传书,山河地理,风俗人伦,医药花草,诗文杂记,民间传说。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种各样的书应有尽有。

惟独却了奏折朝政之类,想必是少年帝王私人所用的内书房。

尔容放开姬指月的手,柔声道:“初颜稍等片刻便好。”

说完,他走到巨大长案后的书阁前,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伸手探出第四排第六阁,抱出一个长方形的大匣子。

匣子是紫叶檀木所做,乌黑亮泽,十分沉重,身形单薄的少年抱着它却似乎不觉得吃力,他把匣子放在长案上,打开。

里面是许多轴画卷。

打开一幅,画上是一个小小的婴孩,看不出男女,圆圆的脸肉嘟嘟的,眯缝着双眼,一双小拳头不满似的从襁褓中探出,十分可爱。

再打开一幅,婴孩长大了,是个小女孩,她的微黄的胎发柔软的贴在脑袋上,倚着游廊踉跄学步,眼睛望着前面,那里似乎站着什么人,小女孩的眼神依赖而腻人,游廊外青草碧碧杏花烂漫。

又打开一幅,小女孩长大了些,扎着两个小角丫,大大的眼睛,神色张扬,她笑的很开心,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姬指月顾不上惊讶,打开一副又一副,都是她,从小到大的样子。

细腻的画风,画者似乎是用沾满了情感的血肉之笔作画,小女孩的样貌灵动,恍若下一刻便会咯咯笑出声来。

到第七幅的时候,画风微微变了。

依然是细腻柔和的风格,只是少了那浓郁的情感,小女孩不再是无忧的笑颜,她有了忧愁,纵然是笑,也是浅浅矜持的笑。

小女孩渐渐长大,最后一幅画卷上,一身鹅黄色宫装的的美貌少女站在河畔,身后是碧绿的柳枝,她在笑,容色却几近哀婉。

这样的画,她的书房里也有一幅,只是旁边多了一首小诗。

画看完了,她抱着前面六幅,愣愣的望着尔容。

尔容淡淡一笑,神色带上了真切的怀念意味,道:“初颜想必也看出来了吧,这六幅画,是姬安公的墨宝。”

姬指月点了点头,这六幅画的左下角都写着几行小字,不尽相同却有大同小异常。

“吾儿初颜满月时作,儿甚喜笑,呱呱可爱,极像吾妻,吾甚爱之。”

“吾儿初颜周岁时作,儿初学步,蹒跚欲休,吾妻以白玉诱之,遂行,吾甚欢喜。”

“吾儿初颜二周时作,儿性调皮,嗜食甜物,吾妻甚以之为烦恼,劝之无效,吾笑。”

“……”

“吾儿初颜六岁时作,儿渐长成,聪慧非常,吾与妻深以为傲,然吾命似蜉蝣,不得长存,每见吾儿,心中恻然如绞。吾无甚牵挂,唯念儿初颜,年少失怙,呜呼哀哉。谨以吾儿为托,愿时得拂照一二。吾再拜。”

简单平凡的语句,记载着一个年轻的父亲对小女儿的拳拳之情,琐碎而无奇,却有异样的情感,看的人潸然泪下。

她父亲是个全才,书画琴棋样样精通,有墨宝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将自己女儿的画像留在一个男子处,纵然这人是将来的帝王。

尔容看她一眼,眸光流转,高华盈然,回忆道:“我从三岁的时候开始拜在安公门下学艺,那一日看安公作画,神色异常柔和,是一个小婴孩。那时候我不懂事,见婴孩十分可爱,便缠着安公要他多画几幅送我。安公笑说,他就一个女儿,再多的可画不出来,却应允我,每年这个时候都送我一幅画,直到我九岁那年,安公送来画卷后不久便神游而去,一共有六幅。此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命人将你的画送到宫中。最后一幅,是那日陌桑苑回来后亲手所画,共两卷,你我各执一卷。只是,错过了时候。”

她的生辰在杏花开的最茂盛的季节,那时候,所有人都在为了她进宫的事忙碌不休,却忽视了一年中对她来说这至关重要的一日。

尔容在她面前蹲下,呼吸如兰般芬芳宜人:“初颜,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姬指月默然。

“这是我第一次见着你哭,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好不好,初颜,你是安公的女儿,应该要坚强,安公唯一的骨血,难道不应该是最出色的吗?”

“安公让我照顾你,原本我只是将你当做故去老师的遗孤,妹妹一般的照看,甚至从不让你发现。可是自从见到你之后,就不一样了。”

“我很高兴进宫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堂姐,假如你堂姐进宫,也不过是一个美丽一点的萧修仪。初颜,你可有听到我说的话?”

要坚强……她蓦然想起了那日姬弗然也说过同样的话,要坚强。

她擦擦眼泪,努力微笑,道:“初颜失态了。”

尔容的嘴角向上扬起,他扶她站起来,将画一幅一幅卷好。

姬指月站在一旁,默默无语。

将画束好,尔容回头淡淡笑道:“这画是安公的墨宝,自然也是初颜的,初颜可要将它们带回去?”

姬指月伸手拂过画卷,画卷微微泛黄,保存的却非常好,她仿佛觉得画卷上依然留着父亲的体温。

眷恋的感觉。

不舍的收回手,她慢慢的开口说:“这是父亲送给陛下的,当然是陛下所有,初颜不愿也不敢据为己有。只希望陛下能允许初颜……能时常窥视。”

最后的话又带了些许哽咽。

尔容点点头,墨色的眼中有莫测的情绪舒卷,他说:“自然可以。未央宫除了佑怡姐,从来没有宫妃来过,我会吩咐下去,初颜想要来,不用事先通报,随时都可以。”

楚妃……

姬指月抬头看他,玄黑色长衣的少年立在长案前,身后是洞开的窗扉,窗外阳光璀然,倾泻在长廊上。

------------------------------------------------------------------------------------------

下午找人帮忙做了个封面,现在刚上传还没有审核

其实那个封面我自己并不喜欢……别被那人看见

真的……等下星期一审核通过就可以看见了

不过要上青云了,来看的大大会稍微多一些吧

没皮的月破裸奔太**~荡了,汗

最后,还是那句话啊

觉得文看的还顺眼的,麻烦请收藏个吧,你们的收藏太宝贵了,真真的是作者的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