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荷言开门之前,荆南新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浴室,轻轻关上了门。

“咳咳……”清清嗓子,荷言在门后问道:“谁啊?”

“……是我。”低沉有力的回答传来,荷言一怔,缓缓打开门,果不其然,是江棋。

这就是传说中的说曹操,曹操到?

江棋身后没了跟班,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跟班站在车前没有跟过来,是这个老男人的嘱咐吧。

“你来干什么?”把着门,没有要把老男人放进来的意思。

“我来是想看看你,和你师傅。”

举举手中拎着的橘子和葡萄,荷言心还没那么硬,错开身子道:“请进吧。”

江一零的母亲临死前,求得的承诺是,此生,江棋都不得去见龙荷秋!哪怕是远远看着也不行。

不然的话,她哪怕动用娘家的势力,也要将龙荷秋除掉!

于是他们就错过了这么多年,连他死了,他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怨吗?怨,恨吗?恨,爱吗?爱到连岁月都无可奈何的地步……

这里就是他住过的地方么?江棋缓慢的走着,像是在重蹈覆辙着谁的足迹。

目光流连却比脚步快很多很多,他怕错过一个细节,直到看到那人的排位时,方才定住了目光,暂停了脚步。

这不算相见,对吧,因为他已经不在了,那温热的身子,再也不能揽在怀里满满抱着,那柔软的唇瓣,再也不能肆意的亲吻。

只有一张黑白照片,那上面的人是如此熟悉,也生出几分让他感叹的陌生。

荷言之所以有一张让人心醉神迷的俊俏容颜,和龙家的基因是分不开的。

龙荷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连同他的妹妹也是。

柳眉,眉骨处却有着剑眉的峰尖,清俊中带着英气,去世时大概只有四十左右吧,皱纹也是浅浅的,还残留着年轻时候的影子。

这时候的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了,在梦里,在一起时,曾倚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幻想着等两人都老了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蹒跚着紧握着他的手,一起看斜阳晚照。

荷言见他默默望着师傅的照片发呆,想起江一零说的那些话,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和我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棋把水果拿出,放在排位前摆好。

“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么?”

混了这么多年,早已到了只听语气,就可以猜透一个人全部心思的地步。

荷言哽住,深咽一口气道:“我不信,我师傅不是这样的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他的!”

薄情寡欲的师傅,从没有打过他的师傅,把所有牌技都教给他的师傅,比眼前这个生他没养他的男人,在心目中的份量重太多!

不,或者说两者根本没可比性,“你除了把你的烂摊子丢给我,你还会做什么,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所谓的亲生儿子?”

“是我害的,所以我来赎罪来了,”江棋终于肯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脸蛋气得通红的荷言,莞尔:

“烂摊子?”把江家千万家产说成烂摊子,还真是新鲜的很,“不要这个,那你想要什么?”

他都可以给,要什么都给,不知是抱着补偿这个孩子的心理,还是补偿那个人。

“我要我师傅名誉的清白,我要江家的人,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

“清者自清,你师傅有没有错,不是我说了算,”如果两个人相爱是错的,那他也不希望龙荷秋独自清白,“再者,你本就是江家的人,第二条恕我做不到,所以,还是给你家产好了。”

“你!你不讲理!”

“在儿子面前,老子就是理。”到底还是浸**在黑道这么多年,骨子里的霸道不是洗白就能洗得掉的。

“反正我不要,你如果还继续坚持,那等我接手,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家所有财产捐给慈善机构!”

“随你,”老男人根本不受胁迫,抄着手溜达起来,“反正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好,这可是你说的!”荷言握紧拳头,发誓绝对会说到做到!

“啧啧,我江棋的儿子住的地方却如此寒酸,作为他的老子,我哪能坐视不管。”从上衣口袋里拎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说了几句话便挂了。

内容无非是搞来一套家具以及电器,荷言眯起弧度魅人的双眸:“你是在施舍我?”

“你太敏感了,这是每个父亲应该做的:让儿子过的好一点,咱们能不这么针锋相对么?”

“不能!好了,看也看了,该做的你也做了,你是个非常合格的父亲,那你可以走了吧?”

其实真实原因是,他还不知该如何和江棋相处,在这个亲生父亲身上,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亲切,但心理上却是在排斥着他,毕竟是他丢掉自己不管不问将近二十年!

江棋懒得戳穿他的小心思,屋子不大,没几步已经全部勘察完毕,他走到荷言面前,伸手揉揉他的黑发。

细碎刘海下,是一双倔强的,自下往上看着他的清亮眸子。

“好,老头子不受人待见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来找我,号码在新手机送过来之前我会叫人输上的,自己保重。”

荷言暗舒一口气,不清不愿的点头,却在此时……

“嘭——!!!”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在浴室那边响起,荷言一惊,江棋马上要迈出门的步伐也因此停滞。

“怎么回事?”

“呃……大概是、是我什么没放好所以掉下来了吧,没什么的。”挠挠头,心下暗想咋不小心把荆南新给忘了。

江棋怀疑的瞄着他,不过还是没追究下去,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目送他离开之后,荷言关上门,余惊未消的敲敲浴室的门,不满道:“你在里面搞什么?”

荆南新的头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眉心处的美人痣陷在川字里:“不好意思,我闯祸了。”

“啊?”

就在此时,一只娇小的生物窜上荆南新的肩膀,看见荷言时,冲着他龇牙:“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