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监狱。星期天。

所有罪犯在这一天可以休息,搞一搞文娱活动。生活区的集训坪上,正热火朝天地举行一场蓝球比赛。一个干警做裁判,两边球队都是光头的犯人,四周有几个罪犯组成的条形方阵,井然有序地坐着观战,旁边是一些着装整齐的干警维持秩序;五楼高的几幢监舍内,许多犯人聚在监舍门口观看,不时地叫喊加油,非常热闹。

袁世民和林洋洋由徐杰陪同,从二号门卫走进罪犯的生活区,立即被这个特殊世界中的热闹气氛所感染。

“呀,真热闹!比我们学校里的比赛热闹多了!”林洋洋第一次看到高墙大院内这种活泼的景象,由衷地感叹:“其实坐牢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们能够喊出来,笑出来,说明他们在狱内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很痛苦。”

袁世民说:“人就是这样,当处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中时间长了,也会有痛苦的时候,而当他处在一个恶劣环境中,时间长了,偶尔放松一下也能找到快乐,而且这种快乐相对于自由人的快乐来得更为强烈,就象我们在追捕时,连续作战几天几夜,忽然找个脏兮兮的地方睡一下,呀,那种感觉,比睡宾馆舒服多了!”

林洋洋称赞道:“一些西方国家老是指责中国监狱的人权状况差,把犯人的生存状态描述得好恐怖,到这里一看,其实也很文明嘛。”

三人进入六监区,顺着犯人使用的楼梯慢慢地往上走,不一会到了三楼。

徐杰用力踢了一下门,里面立即有人大喝一声:“谁?怎么不喊报告?”

徐杰说:“是你徐爷爷,快开门!”他一听就知道是谭进。

“他妈的,怎么从这边来?”谭进在铁门的缝隙里一看,见另有两个公安局的,立即抖着钥匙开了门,轻轻地踢了一下徐杰,又向袁世民他们陪笑:“我还以为是哪个犯人呢。”

徐杰笑道:“谭进,刘黄光牺牲的那一夜你借故回了家,是不是你把毒药事先放进了他的茶杯?”

谭进的性格比较随和,和徐杰相处得还比较融洽,听了也不脑,笑着说:“那我老实交待,毒药是你提供给我的,整个行动也是你策划的。”

“你怎么这样的玩笑也开!在破案之前,你们单位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你这么说会乱套的!”林洋洋将徐杰拉到一旁,轻声而严厉地说,徐杰似被镇住,不再吭声。

袁世民掏出笔记本,问谭进:“你就是谭进?”

谭进说:“对,刘黄光死的那一夜,本来是我值班的,他来顶班时我已值了一个多小时。”

“那晚你发现刘黄光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要说反常嘛,他忽然来给我值班,这本身就有些反常……”“这个我们知道;你看他别的方面,比如面部表情、衣着、随身携带的物品、接过的电话等等,有没有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那晚他好象比较兴奋,没带什么东西,着装很整齐;他进来就对我说,过几天他有事,要我给他值班,那晚由他来值,说完便往监舍内走。我觉得他好象有什么事,不方便,马上回家了。”

“比较兴奋?”袁世民若有所思地问:“那个叫猴子的犯人还在这里吗?”

“在,但不再搞卫生了。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

“对,我们正想找他。”

谭进出去,在门口喊了几声:“猴子,猴子。”

立即,又听见几个犯人用不同的嗓音叫“猴子”。

不一会儿,一个单单瘦瘦身高不到一米六0左右的犯人躬着腰跑了过来,在值班室的门口立正,怯怯地喊了声报告。

谭进温和地说:“进来吧,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猴子的脸上快速地掠过一丝烦恼,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在墙角,背显得更驼,脖子也缩了,活象一只猴子。

徐杰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觉笑道:“猴子,这一段时间你可够忙的了!这是第几次找你谈话了?”

猴子苦笑一下,又迅速恢复了麻木的神情,说:“应该的,我全力配合。”

林洋洋搬过一条凳子,和气地说:“坐在这里吧,别紧张,我们只了解一下情况。”

猴子受宠若惊地坐上,说:“谢谢干部!”。

猴子再一次把他那晚发现刘黄光和黑猪被杀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后,林洋洋单刀直入地问:“肖光辉是不是私吞过黑猪的大笔赌资?”

猴子笑一下:“这可能是谣传吧。肖科长的确没收过黑猪一万多块钱,但当时还有谭警官地场,他当着我们的面把钱点清了,且打了收据,我们都签了字的。”

“哦……”林洋洋心中释然,又问:“肖光辉与刘黄光的关系怎么样?”

“这是干部之间的事,我们都不太清楚的,不过……我估计可能不太怎么样,因……因为……”

徐杰鼓励他:“不要怕,随你怎么说,我们会保密的。”

“因为有些人说肖光辉可能敲诈了刘黄光一笔大钱。”

“哦,真有这事吗?”袁世民惊喜地问。

“开头我听了不太相信,后来听八监区的一个人说,有一次刘黄光在值班室喝酒,有人在值班室里放了一个窃听器,将他与黑猪的对话全都录下,刘黄光不得不出了一笔钱。”

林洋洋惊问:“窃听器?值班室里有窃听器?你见过那些东西吗?”

“听说那些东西很小,一般人难以看到更难以买到,起初我不相信,但后来还是相信了。”

袁世民努力掩盖着惊喜问:“为什么?八监区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怎么知道的?”

“八监区那个犯人叫黄培军,外号叫‘大胖子’,和黑猪是死党。他开头也不相信,但后来肖科长抓了他一次赌,没收了一万多块钱,他终于相信了。”

袁世民追问:“为什么?”

“他和其他一些人分析,肖科长之所以能准确地知道他们藏钱的地点,肯定是他听到了什么,但他们只有两三个人打牌,什么都封得很紧,不可能有人泄密。他们左分析右分析,最后认为他可能是放了窃听器。”

进一步问详情时,猴子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