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桑玥淡淡回绝了他的请求,他不禁失落,不悦地撇过脸,桑玥失笑,凑近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闹脾气的你,真丑。”

慕容拓颊上一痒,嘴角扬起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弧度,霞云染红了他的耳朵,一想到将会那么久见不到这张清丽的容颜,他就难受得一塌糊涂,他深深、深呼吸,鼓起勇气将桑玥扑倒在了软榻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使得桑玥低呼出声,这小小的低呼像无数只小猫的利爪,轮番轰炸、不停地挠着慕容拓的心。

暗哑的光线下,她的肌肤略显芙蓉色,娇嫩得吹弹可破,一双幽静深邃的眸流转着睿智的华光,长睫微扇,似蝴蝶的羽翼在轻展,他最爱这双高傲清冷的眼,尤其当他看到里面清晰映着他的面庞时,心底就会涌现出一股子浓浓的满足感。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喉头滑动了一下,鼻尖几乎要抵住她的,二人的呼吸彼此交缠,车厢里的气氛渐渐暧昧,温度也一点点地攀升,红罗碳发出一声“噼啪”之响,桑玥赶紧用小手抵住他的肩膀,他却轻轻掰开,闭上颤抖的眼眸,低头擢住了她芳香四溢的唇。

这一吻,先是霸道狂野,带着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她的舌尖吸得生疼,她蹙了蹙眉,想要抽离,仿佛感受到了她的不适,他缓缓放开,辗转轻挠,绵长悠远。

吻技见长啊,慕容拓。桑玥心里失笑,不知不觉间,双手揽住了他精壮的腰身,逐渐迷失在他独有的阳刚气息和火热拥吻中。

这一刻,繁花散落,泉溪潺潺,美酒留香,各种滋味纠结攀缠,萦绕在彼此越来越近的心间。

桑玥的大脑出现了一瞬的空白,什么仇恨、什么裴浩然貌似暂时自她的情绪中剥离,直到身子软得像一片随时都要被风儿吹散的柳絮,几乎要溺毙在他来势汹汹的深情里,她才意识回笼,蓄力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慕容拓看着那娇艳欲滴、甚至有些红肿的唇瓣,迷离地笑了,大掌情不自禁地摸上她纤细柔韧的腰,冷不丁地滑入了云裳之中,开始探索独属于她的神秘领地,而他的吻亦从脸颊到耳垂,再到雪颈,一路向下……

桑玥面色一凛,身体的某处有异样传来,她乌黑的瞳仁动了动,尔后嫣然一笑,抬手扯了他的腰带。

腰间一松,慕容拓怔住了,神识清醒大半,赶紧抽回手!

桑玥的动作却是不停,一只手在他健硕的胸膛上游走,另一手开始解他锦服上的扣子……

慕容拓低头一看,衣衫半解,他已露出白色的中衣,不由地脸色大变:“你……你想干什么?”

怕了?桑玥忍住大笑的冲动,似笑非笑道:“我要做的,不就是你一直都想着的?”

说话间,桑玥已将他的外衫退至腰际,并作势要解自己云裳的盘扣。

慕容拓大惊失色!他可从没想过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毁去她的清白!他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子,将衣衫拉拢扣紧,支支吾吾道:“我逾越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该死的!他刚刚都做了什么?怎么跟个登徒浪子似的,竟然摸上了她的……

桑玥松气之余,满意一笑,重生后的她是个控制**极强的人,她不喜欢那种失控的感觉,不愿意过早地沉迷男女情爱。或许,仇恨已如跗骨之蛆,蚕食了她的冲动和激情。她并不怀疑慕容拓的本质,只是不愿意丢失了自己。

她跳下马车,见茉莉在门口神色匆匆地四处张望,于是叫住茉莉:“茉莉,出什么事了?”

茉莉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迈至桑玥的跟前,焦急道:“二小姐,丞相府的韩小姐在贵叔的铺子里闹起来了,说铺子里的货物是次品,专门以次充好来骗大家的钱。”

桑玥若有所思:“丞相府的人何时买过贵叔铺子里的东西?”

茉莉摇头:“贵叔说不记得卖过那匹布给丞相府的人。”

桑玥的脑海飞速旋转,她曾经给桑飞燕送了几匹布,后来桑飞燕又转增给了韩玲萱两匹,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距离桑飞燕赠布已过去两月有余,韩玲萱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拿此事大做章呢?她抬眸睥睨着暗沉如墨的天色,寒风凛冽如刀刃,割得人双颊涩痛。她嗤然一笑,丞相府的人终究是忍不住了吗?

她转身,踅步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名叫中心御街,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即便在这雪舞飞扬的日子,路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宁和布庄位于中心御街与东临御街的十字交汇处,地段得天独厚,客人繁多,生意兴隆,口碑一直极好,回头客良多,今儿却正在被人拆招牌。

“大家过来看看,这就是宁和布庄卖的绸缎!这个花样儿在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好看是好看,也标新立异,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次品!除了裹在最外面的那层是光鲜亮丽的,里面不是断丝就是跳丝,这不是坑人吗?”

说话的是韩玲萱的贴身侍女巧儿,她生得浓眉大眼,细皮嫩肉,长相倒是清秀,只是眉梢描得尖细,略显刻薄,唇瓣咧得歪斜,十足跋扈,生生将一副小娇娘的美感给剥了个干净。

在她身旁站着的穿翠纹织锦羽锻斗篷和黑色羊皮小靴的女子正是韩玲萱。她身量纤纤,妆容精致,满头金钗花钿,贵气bi人,只是与她十七岁的年纪相比略显老气横秋了些。她将手放入圆筒的暖手捂中,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过路行人指手画脚的神态。

一名五十岁的老妪嚷道:“哎呀!我前些天也买了宁和布庄的绸缎,还没仔细检查呢,都说信誉好,我指望着送人的!”

“你还检查什么?直接退货吧!时间隔的长了,掌柜的都不认了!”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胖婶,“我跟你说吧,前些日子我也买了他们家的布,缝了身衣裳,那质量,啧啧啧,我不过是蹲了个茅厕,裤裆就裂了,因为已经做成衣服了,我不好过来吵,但今儿路过碰上这事儿,我奉劝你呀,还是赶紧退掉!”

一旁开始有人附和:“就是啊!我也回去将买的布退了吧!”

正在铺子里掏银子的客人听到外面的不利言论,直接将布一甩,愤然离去。

“诶!这位妹子讲话得凭良心,我们宁和布庄开了大半年了,从未出现过任何质量问题,每一匹布都是经店里的人亲自验过才上架的。”贵叔不禁有些急了,开始与胖婶辩驳,但他是个生意人,言辞犀利,笑容却很自在,倒不至于令旁人听得生厌。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大越密集。诽谤的人多,善良正直的也不少。

一名三十岁的青年儒生辩驳道:“我们用着挺好啊!都买了七八回了,我母亲特别喜欢这儿的花色。”

他身边的中年妇女附和道:“我女儿也喜欢,都说他们家的丝绸做刺绣最美了。我听说,慕容公子在摄政王妃的寿辰上送给了王妃一幅双面绣,丝绸和丝线全来自宁和布庄,王妃喜欢得不得了,当宝贝供着呢!”

一把摄政王妃搬出来,异议声弱了下去。

巧儿发现言论于她们而言又不利了,赶紧将手里的绸缎往贵叔脚边儿一扔,放大音量挑衅地道:“掌柜的,这匹布又是怎么回事?断丝、跳丝、毛边儿,睁大你的眼看清楚!你敢说它不是你们宁和布庄卖的布?”

贵叔躬身,探出有些粗糙的老手,摸了摸绸缎的瑕疵,发现断丝和跳丝的切口过于整洁,不像是织布时落下的弊端,反而似人用剪子故意弄破的,而这种花色他根本没有卖过,他特地选了五匹送给了小姐,小姐不喜欢与人穿同样的衣服,因此但凡小姐所有之物,他断不会再卖给他人了。他甩了甩手,以犀利目光与巧儿平视,道:“它是我们宁和布庄的绸缎,但我没有卖给你们!而且,那些跳丝、断丝和毛边儿的地方尽是你们用剪子给戳的,不是质量问题!”

“啊?原来是她们剪的啊?”中年妇女鄙夷地道,“我就说好好的一个布庄哪里会卖次品?该不会是同行派来的吧?”

“大胆!你竟然敢质疑当朝丞相的孙女千金?”巧儿怒急攻心之下爆出了韩玲萱的身份,韩玲萱眉心一跳,暖手捂中的手紧了紧,原本打算狠狠地训斥这个口无遮拦的丫鬟一番,谁料,人群里接连爆发出好几声对丞相府的维护,她顿时又觉得利用一下身份也没什么。

“丞相府的哪位千金?是大小姐吗?丞相府的大小姐应该不会撒谎的吧?”

“是啊!人家韩小姐是在为咱们老百姓打抱不平呢!”

韩玲萱笑了笑,越发站得理直气壮、仪态万方。维持着优美形象的同时,她不忘打量着街道的动静,美眸里偶尔划过一分焦虑,心难静,桑玥怎么还不出现?

贵叔急得焦头烂额,悄悄问向李东:“通知小姐了吗?”

“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估摸着二小姐应该快到了。”李东是慕容拓的人,关键时刻防地痞流氓和纨绔子弟闹事,若来者是名男子,他或许早将其撂倒在地,偏偏是俩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他束手无策。

就在双方僵持得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一道柔媚的笑声自人群里华丽丽地飚出:“哟!我道是谁呢?那不是咱们前些日子逃跑的奴依姑娘吗?”

香风浮动,人群自动裂开一道口子,一名身穿玫红色束腰长袄的美艳女子缓缓走出,她头顶双刀髻,簪蓝宝石金钗两支、白玉珠花一对、月牙形花钿一个,耳坠晶莹剔透的珍珠,脸上扑了厚厚的妆粉,用以遮掩她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的容颜。她,就是的姑娘玉芙蓉,在玉芙蓉身后,是两名豆蔻年纪的风尘女子。

奴依?这名字一听就让男人暗生占有欲!像个奴才一般百依百顺,予求予给,还略带点青涩,这种滋味儿,不可谓不消魂。此刻,已有不少去过的男子对着韩玲萱露出了半是轻视半是贪渴的眼神。

韩玲萱一看到玉芙蓉,脸就绿了。

巧儿二话不说,对着玉芙蓉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竟然敢污蔑我家小姐的清白!我撕烂你的嘴皮子!”

玉芙蓉是什么人?在混了十几年,年过三旬仍屹立不倒,又岂会没几分本事?巧儿一巴掌刚刚抬起,她就抢先将巧儿踹了个四脚朝天:“我呸!奴依要是丞相府的小姐,我就是天子的妃嫔!如今都是什么形势,母猪都能上树了?一个逃跑的风尘女子,竟跑到大街上招摇撞骗了?看我不回了春妈妈,让她好好地收拾你!”

讲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手准确无误地对准了韩玲萱。韩玲萱倒退一步,暖手捂差点掉在了地上。

玉芙蓉身后的粉衣女子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家瞧仔细了,她是我们的妈妈花了好多银子买下的,没想到刚接了一个晚上的客就跑掉了!春妈妈四处寻呢,也不知这小jian人是不是跑到哪个暴发户家里做了房妾室?”

蓝衣女子嗤笑:“依我看,她做了妾室是假,四处骗钱是真,她说绸缎是坏的,想将此事闹大,莫不是希望掌柜的给她配一笔丰厚的银子?”

韩玲萱身子陡然一晃,像一颗被压弯后突然放松的藤条,颤得人眼晕。

玉芙蓉逮住时机,一手指着韩玲萱,一边朝人群里嚷嚷:“大家看看,她心虚了,是不是?她的闺房之术是我手把手教的,她一眼就认出我了,就如我一眼就瞧准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