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感谢诸位大人的厚意,不过,大人们的话,本王可不敢苟同。想本王参政不过一年,虽说有些微末的功绩,可于国于朝,不过是怀水车薪,力挽狂澜一说,本王愧不敢当。”话说到这里,众官的脸sè有些不太好看了,我也没有把话说得太重,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好了,今天请诸位来,是想商议一件事情。”众人均抬起头望着我,等待着下文。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厅中踱着步,并不急于说明。这话一说出来,无疑是平地一声雷,得仔细斟酌才是。走到刘玉周身边,我停了下来看着他。刘玉周连忙起身恭候,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刘大人,你身为御史,掌管弹劾监察大任,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对绣衣使怎么看?”想必这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心里定然已经料到今天议事的主题了。刘玉周倒没有吃惊的样子,把头一低,拱手说道:“回千岁的话,绣衣使组建至今十余年,本来是负责刑讯,侦察,以武力安抚天下的重任,可以说,当初组建绣衣使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近年来,绣衣使已经沦为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手中的杀人工具,只要是反对某人的人,都会遭到绣衣使的逮捕,不经审讯,投入大牢,屈打成招,甚至就地处死,罪恶滔天,罄竹难书!”他刚说完,众官一片议论之声,绝大多数是附议。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来到梁汉儒身边,问道:“梁大人,不知道你怎么看?”

梁汉儒呵呵一笑,平静的说道:“刘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认为绣衣使近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当初组建他们的意愿,彻底的沦为私人武装,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丞相所言极是,下官也是如此认为。”

“不错,绣衣使罪恶滔天,理应裁撤!”

众官纷纷附议,我摇了摇手,示意众人安静,回到座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仔细品了品,叹道:“今天的茶怎么这么苦?”众人不知何意,面面相觑,梁汉儒眼珠一转,站起身来笑道:“王爷,这茶初尝是苦,可只需稍待片刻,细品之下,方有甘甜之味。”我哦了一声,仔细一品,大笑道:“不错,丞相所言果然不虚。”说到这里,我把话锋一转,放下茶怀正sè道:“本王ri前得到父皇的旨意,裁撤绣衣使!今ri召诸位大人来,就是商议此事。各位有何高见,尽可讲来,不要有任何包袱。”

刘玉周又是第一个发言:“王爷,依下官之见,既然千岁您已经得到皇上的圣旨,大可前去绣衣使衙门宣布皇上的旨意,撤消绣衣使建制,遣散所有人员,谅他刘义,也不敢怎么样!”

“不不不,刘大人,这个办法不妥,相那刘义为祸朝政这么多年,权势熏天,他凭的是什么?不就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绣衣使么?忠武王殿下要砍他一条手臂,他还会乖乖伸出么?依本官之见,此事只可暗中进行,不宜声张,打他个措手不及是为上策。”吏部侍郎梁少卿说道。

争论还在持续着,而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主意我早就定下,根本不需要议,找他们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让他们知道,忠武王还是很倚重他们的。众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人抒发己见,等他们都说完了,梁汉儒打了个哈哈,笑道:“咱们在这里讨论了半天,说不定王爷早有主张呢,咱们还是安静下来,听听王爷的意见吧。”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闭上了嘴,把目光投向了我。

“哦,呵呵,本王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暂且说出来,大家议议吧。”我客气的说道。众人都表示赞同,我清了清嗓子说道:“绣衣使组建之初,人数不过万余,多是由御林军中身手敏捷的士兵充当,而如今,刘义使用各种手段,已经将全国的绣衣使扩充到三万之多,而成员是从各地招募的亡命之徒,他们武艺高强,胆识过人,虽然只有三万余人,却足以抵得上一支jing锐之师。对朝庭而言,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撤消绣衣使的建制,这是父皇的旨意,必须照办,本王也有信心,军令一下,让绣衣使这三个字就此消失。可问题是,撤消建制之后,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众人沉默了,他们大概已经想到我想干什么。好一阵之后,平ri里不言不语的京城卫戍将军曹朗站了起来,这人也算是忠良之后,他的父亲曹均当年跟随李则元的父亲西征,战死沙场,与李则元的命运颇有雷同之处,后来李则元受我举荐,统兵前往西北,我便上奏父皇,让他来担任这京城卫戍将军一职。虽说是个虚职,总算是个三品大员,我留着他,自然有我的用处。这人其实也算是我儿时的玩伴,我知道他勇武过人,想当年,我和他自称双侠,还说什么要去江湖上闯荡一番,行侠仗义。现在想起,就像在昨天一样,殊不知,一转眼,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王爷,末将以为,绣衣使可撤,却不能散。想这一支绣衣使,历经十数年,方有今ri的规模,朝庭耗财无数,才成就了这一支jing兵。不错,这些年来,绣衣使在刘义的管制之下,为非作歹,罪恶滔天。可这就像是一把神兵,用于正,则可匡扶正义,用于邪,就会遗祸人间,关键就在于掌握之人。刘义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可王爷您不同,若是绣衣使由您来统领,必将成为一支奇兵!”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那些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想要绣衣使,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唯独梁汉儒紧锁眉头,沉吟不语。这倒是让我有些奇怪了,绣衣使若是为我所用,对我这一方是大大的有利,梁汉儒为何没有表示赞同?难不成,他还有另外的想法?一念至此,我轻咳两声,问道:“梁大人,不知道对本王的提议有什么意见吗?”

梁汉儒像是刚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哦,回王爷的话,下官以为,此事恐怕欠妥。”我没有任何反应,端起茶杯问道:“但说无妨。”

“王爷,绣衣使被刘义经营多年,可以说对刘义已经死忠,王爷您的提议初衷是好的,但是王爷想过没有,这三万余绣衣使若是脱离了刘义,他们还会不会对谁尽忠?一旦这三万绣衣使乱了起来,那后果,可就不敢想像了。”

我微微笑了笑,他的用意我已经明白了,当下也不点破,只是随口说道:“是在人为,若是就这么裁撤了三万jing锐,本王心疼啊。”梁汉儒一听,还想进言,已经被我挥手制止,随即说道:“好了,绣衣使如何处置,ri后再议。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撤消绣衣使建制一事办好,所有人听命!”

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躬身候命。

“本王命你们在不经间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管你们是酒后失言也好,还是不经意泄露也好,总之,三天之内,这个消息一定要传到刘义的耳朵里去,记住了,三天!”我大声下令道。众人虽然不解,可仍然齐声称是。我注意到,梁汉儒面有不快之sè,我视而不见,让众官退去,只留下了曹朗。

我回房更换了便服,让小三子把曹朗领到后花园去等候。

待我换好衣服,来到后花园,曹朗正在一个花圃边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急。想来,他也料到了,即将有大任降在他的身上。

“小四儿,怎么了?一副急不可奈的样子。”我笑着走了过去。曹朗在家里排行老四,三位兄长都在当年那一战中为国捐躯了,一门忠烈,从小我就叫他小四儿,尽管他比我大一岁。

曹朗闻声忙回身施礼道:“王爷。”我拍了拍他的手,笑道:“行了,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礼。怎么样,这京城卫戍将军还当得习惯吧?”曹朗苦笑一声,叹道:“末将感谢王爷的提携,但是……”我正观赏着花圃里一朵月季花的花骨朵,随口道:“说,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那末将就直言了,王爷,这卫戍将军虽然官居三品,听着也威风,可说到底,还是个虚职,我每天的任务就是穿着这身铠甲,带着几个亲兵,在京城里来回的晃悠。到轩雅居要两道小菜,喝杯小酒,再不然就去戏园子听听戏,我这哪是什么将军啊,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王爷,您看是不是……”曹郎把一肚子苦水全倒了出来,简直跟个深闺怨妇差不多。

“小子,知道难受了?”我看了看他,打趣的说道。

曹朗好像看出什么端倪来,忙央求道:“王爷,您行行好,给末将调个位置吧,哪怕你让我去西北打仗也行啊。李则元那小子也不知道哪世修来的福分,让王爷您保举他统兵支援前线,怎么我就没有那个运气呢……”

“调个职位?你想得倒是容易,这是能说调就调的么?”我故意卖关子。曹朗急了,手舞足蹈,只差没有一把抓住我的手:“王爷,您可不能这么说啊。现在谁不知道,皇上将朝政全交给了你,现在你就是一国之主啊,你说一句话,谁敢不听……”

“住嘴!”我厉声喝道,曹朗自知失言,忙抬起手就是两个嘴巴,赔笑道:“是是是,末将失言了,王爷恕罪。”

我叹了口气:“小四儿啊,咱们是儿时的玩伴,感情自然不必说。可公私得分明,国家大事可不是儿戏,本王是有一件差事想交给你,就怕你处理不好啊。”曹朗这家伙,一听我这句话,只差没跳了起来,掀开衣摆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小四儿一马当先,不管什么事儿,我保证替王爷您办好!”

“那若是办不好呢?”我正sè问道。

曹朗面sè一懔,随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若是曹朗办不好,甘愿人头落地!”

“好,这话本王记住了!起来吧。”我伸手扶起了他。

“王爷,不知道是什么差事?”曹朗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盯了他一眼,沉声说道:“神武卫指挥使!”

坦白讲,让曹朗出任神武卫指挥使我有私心。曹朗与我一起长大,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别看他在我面前恭恭敬敬,其实是个好勇斗狠之辈,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有勇无谋。我已经计划好,绣衣使撤消建制以后,改编为神武卫,名义上是父皇的近卫军,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事实上,由我实际控制。起用曹朗担任神武卫指挥使,不过是掩人耳目,若是由我亲自统领,恐怕会惹来诸多非议,就连晋江王那边也会对我起戒心。好在曹朗与我的关系不比寻常,他不会逆我任何一句话的。到时候,我再把张剑飞等人派入神武卫中担任要职,通过他们,好好整顿神武卫,一定要让这三万人马,成为我手中的一支重要力量。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让我深刻体会到手中没有军权的无奈,我必须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一天,是我主持朝政的第一天,对我而言,这是个值得纪念的ri子。我起了个大早,玉儿早已经替我准备好了早膳,我起床之时,她已经把早膳端到房里。

“玉儿,怎么今天把早膳端到房里来了?”我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问道。玉儿嫣然一笑,柔声说道:“今天是王爷的大ri子,妾想和王爷分享这份喜悦。”我闻言会心的一笑,走到玉儿身边,一把拥入怀中,低声说道:“玉儿,本王总算是等到今天了。”玉儿圈着我的脖子,俏目之中,眼波流转:“玉儿知道,王爷是人中之龙,总有一天会飞上九天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十九岁就主持朝政,纵观历代,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和我们王爷相提并论。”

“哈哈……说得好!”我不由得大喜起来,这句话若是由别人说出来,我只当是阿谀奉承,可现在说这句话的人,却是我自己的妻子,怎么能让我不高兴。我突然间紧紧的盯着玉儿,这丫头跟成婚之前,已经判若两人了。我有的时候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有如此大的改变,现在的玉儿,贤良淑德,持家有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刁蛮任xing的大小姐了。

“王爷,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玉儿?”玉儿笑着问道。我轻轻抚摸着玉儿嫩滑的脸庞:“玉儿,你母仪天下的ri子就要到了。”

承乾殿,自我东唐建国以来,这里便是最高权力中心,皇帝在此召见百官,商议国事。我到达承乾殿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当我踏进承乾殿的那一该,我的心情和往ri是完全不同,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是这里的主人。

“忠武王殿下到!”值事太监一声高喝,大殿之上嘈杂之声立时停止,王公大臣们纷纷侧目。以前他们眼里的小年王爷,如今就要踏上这承乾殿,主持朝政了。不知道他们心里,作何感想。

老远,我就瞧见三哥满面笑容的在朝我使眼sè,我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似乎对我主持朝政一事,并无心结,这大概要得益于那ri我在他府上说的那番话。四哥就站在三哥后面,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作为我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承乾殿的上方,华丽气派的龙椅之下,摆放着一张雕花檀木大椅,上面加着软垫,这是我的位置吧?自古以来,在皇上的龙椅下面加设座位,只有摄政王才有资格,父皇这一次既是对我器重,也是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机会他是给我了,但是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就得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我一步步的接近那张大椅,每走一步,我就感觉自己的心情沉重一分,两边的王公大臣都注视着我,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站在檀木大椅之前,我看了一眼父皇的龙椅,此刻,我离它是如此的近。多少年梦寐以求,现在,我离它只有一步之遥了。定了定心神,我猛的一转身,一甩衣摆坐了下去。

除几位王爷外,所有文武大臣都跪了下去,高声呼道:“忠武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正待叫免礼,站在我另一边的刘义已经尖着嗓子叫道:“平身!”

“刘公公,你身为内务府总管,不会连基本的礼法都不知道吧?本王主朝,百官跪拜,能叫平身么?”逮着这个机会,我岂会放过刘义,当庭训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